第1章 被提亲

“小姐，小姐，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美人，不要跑这么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美人是林默熙的贴心丫鬟，全名叫姜美人，自从十岁因家境困难被卖进林家，如今已陪林默熙八个春秋，因与小姐同龄，所以在府上与小姐比较谈得来，故此林父将其调与小姐做丫鬟，而她也十分尽心尽力的服侍。

        “快别喘了，告诉我，有什么好事……”林默熙迫不及待地追问。

        “小姐，有人来提亲啦”

        “向谁提的亲……”林默熙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那还有谁，我们府上就只有你值得兴师动众的呗！”

        “去你的，我不跟你闹了，我问娘去……”默熙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天果然要来了。心想不能像母亲一样，一辈子对父亲唯唯诺诺，就这样关在这院子里过一辈子，说着跑去找母亲，希望不是想象中这样子的。

        “我的儿啊，怎么莽莽撞撞的，都说了几次了，在走廊上别跑，进屋要敲门，你总是盲打猛撞的，我看你以后做了人家媳妇怎么办？娘可说不了你几回了啊”林母语重心长说道。

        林母名徐琴是十足的古典美人，无论从外在还是内在都永远超越不了封建的枷锁，从林默熙有记忆起，父亲就是母亲的命，而事实上，全家也是围着父亲转的，也不能怪她，反而让默熙心疼的是她原本应该有个儿子做依靠，但不幸哥哥没出世就死了。后来很难才又怀上了林默熙，虽然母亲一直把她当成宝，但也少不了被二娘的挤兑。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他是林家二娘子的宝贝。二娘因侍有儿子撑腰，在家横行无忌，而父亲也不管，因为还有三娘、四娘的，后面的虽然没有子嗣，但都恃着有林老爷的喜欢比较嚣张。林大娘子不是好胜的人，凡事化小为好，如此下来，林二娘便变得嚣张跋扈的性格。

        “娘，我想问你，美人说家里要为我办喜事，是不是真的啊，娘，你不要我啦，娘……”林默熙装哭着。

        “傻瓜，娘疼你，都这么大了，还哭猫猫，让人笑话。”林大娘子看着默熙，眼里都是柔情。

        林默熙一头撞进母亲的怀里，肆意地说我不要，但母亲如水一般的眼睛似乎肯定地告诉了默熙这应该是不改变的事实了。

        “娘，那人好吗？”林默熙颤颤巍巍小声试探。

        “是你二娘帮你选的，说那男的相貌端正又有家底，是个不错的人选，跟你也很匹配。”

        “娘，你见过吗？”

        “没……不过你父亲也说好，我想也差不了……”

        “娘，你太天真了，二娘哪一回给过好果子咱们吃，若是嫁，我也不嫁那女人选的……”

        “哎呦喂，好心不得好报啊！我这么辛苦给你谈成这件婚事，就不望你报恩啦，你反而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我这就跟老爷说去……”说着看到窗外有个花枝招展的身影带着哭腔呜呜呜地往大厅去了。

        糟了，没想到林二娘会在窗外听到。这可怎么办，娘又被我连累了，想着，那头已叫小厮过来请太太过去大堂，林大娘子点了点头，那小厮才转身去复命。林母叫默熙在这头等着，她很快就会回来。林默熙没吭声，停住了要跟上前的脚步。

        林二娘抓着老爷的一角，装娇道：“老爷，你给我评评理啊，我这么辛苦为这头家，姐姐是不管事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为她以后着想，她从小我就把她当自己的骨肉看待，现在这么辛苦为她谋了这遭婚事，我本就没想要她谢，但她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连哭带说的，煞是动情，这不又呜呜起来。

        林母见景便劝慰着：“妹妹，妹妹别生气，小孩子家的不懂事，她不是那意思的……”

        “不懂事，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知道你恼我，因为老爷疼我，我做小的，就该被你欺负，呜呜……”

        林默熙在门外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冲了进去说：“哼，倘若我母亲这样的人也会欺负人，那全世界都没好人了。”林二娘见势吓了一跳：“老爷老爷，你看，大姐把她教的这副德行和行为，嫁了出去，人家定说我们林家没家教的。”林父最爱面子的了，听到这不由得瞪了林默熙一眼。林母见势不好，便拉了默熙过身后。

        “老爷别生气，熙儿她被我宠惯了。”林母低声下气的劝慰着：“还不给你爹道歉。”

        “道歉可以，但我不会嫁的。”林母见默熙如此强硬，就只在那里默默擦泪，默熙知道母亲很伤心，又想到出嫁以后林母在林家的日子，最后还是妥协了：“要我嫁也可以，有一个条件，西苑那空了这么久，也没别的用处，父亲要答应我，让母亲搬到那里，以后茶啊饭啊服侍的一律照常，只是不许闲杂人等进出打扰母亲清修。”说到这默熙狠狠的撇了一下林二娘，“若你能答应，我就出嫁。”

        “好好好，老爷，你快答应吧！”林二娘早就想这样了，没有林母她们碍眼碍脚的，她肯定活得痛快，虽说平日里林母就只爱关起房门敲经念佛的，但很多宴会的场合林大娘子不免要出席碾压她的气势，所以听到林默熙这个提议简直是举脚赞成。其实林母早有此意，她早就对林之章的所作所为厌烦，一直委曲求全都是为了林默熙，但林之章爱面子，正妻被扔在冷凄凄的西苑，这是于礼不当的，林父不高兴，所以林大娘子也不敢怎的。只有默熙看得出来林母过得很疲惫。林父不想失去这攀京亲的机会，见又奈何不了林默熙，只能答应。婚事已定，由于路途遥远，三日后便要启程。

        林默熙的未婚夫是京城有名的宦官世家，叫柳秦。听人说长相虽好，但有少年痴呆，所以才南下找姑娘娶亲的，若不然京师美女如云，怎地也够给他攀附的了，只是坊间传闻他不仅痴呆还有虐待倾向，连同伺候他的婢女都好几个被打的屁滚尿流的，闹得整个京城没有女孩敢嫁。

        林默熙当然知道林二娘不会有这么好的心肠，定是收了柳家很多钱财，还搬嘴胡扯什么“林柳林柳，事事都有；柳林柳林，万事都行。这就是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没文化就是没文化，连编个好点的理由都不行。哎……默熙嫁是因为林母日后能有个清净的地方，至少能减少一点算计，也不奢望她自己能嫁什么人。唯一值得默熙高兴的是林河县到京城要半个月的时间，心里想终于可以踏出这个家门了，早就想逃离这个家，去她看那折子戏里所谓的接近江湖。就这么想着居然有点兴奋和期待，这一夜无眠。

        第二日临近中午默熙才起来，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默熙连喊了几声：“美人，美人，这家伙，到哪去了。”美人这才跑来，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我这就去帮你准备梳洗的。”

        “干嘛去了，也不叫我起来！”

        “二太太叫我们帮大太太把东西搬到西苑去，都忙了一早了，就快搬好了。”

        “这女人，真是一刻不得消停，我还没出嫁呢，这么快就想赶我母亲走。”默熙生气的嘟囔着小嘴，挽起袖子就要出门的样子，美人见状，忙拉着默熙准备梳洗。“小姐，算了，等下老爷生气，吃亏的又是大夫人。”姜美人心里想等下不知又会闹成那样，还是赶紧阻止吧。默熙也想到自己冲动了心想可怜的母亲，女儿走了，你可怎么办……

        这一天后我一直陪着母亲，直到出嫁那天。我一早就醒了，穿上早早准备好的大红礼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无奈也许是离别也许是期待也许……默熙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便打起了精神，踏出房门前不由自主地向后看了看，感觉是永别了。门口处两母女相拥相抱，痛哭流涕……

        美人陪同我出嫁的，出了林府的大门，我知道这辈子应该回不来了，而且不久的将来将踏入另一个像母亲一样的深渊或者更惨，她深知这世道无法超越，除非死。林默熙坐在轿内，望着帘外这个生长的地方，除了惆怅，还能有什么呢。独那句“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可表心迹。

        就这样晃着晃着，来到了紫竹林，这是林河县北部最边界的山林，是出县必经之路。本来也可以从水路出发就不用经过这个山林，但父亲说有头有面的门户娶亲都是坐着花轿子走陆路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选择走陆地。传说紫竹林里是妖、仙、魔时常出没的地方，村民们都怕走这里，但有的人说只要心正就什么也不用怕的。不过有哪座大山没这些传说的呢？这里之所以叫做紫竹林，不是因为植物，而是因为土壤，也不知含了什么矿物，这里的土总呈紫色，林里的竹子长得最好，每到春天刚长出来的竹笋心也微微呈紫色，用来煮鱼是好吃到不行，府上每到春天都会吃这个，也是林河县的一大特产。又因为有人常在这里走失，说是被妖魔吃了，所以很少人会走得那么入的。但眼看着就快要走出去了，前路却起了一团迷雾，看着那些抬轿的走得心惊肉颤的，搞到默熙也紧张起来。再看看美人的样子，像是吞口水也怕噎着。

        “大家走快点，天黑前是可以走出紫竹林的。”林默熙吩咐着。没多久，前面探路的大声在前头吆喝着：“大伙小心啦！前面是一条很窄的靠着悬崖的小路，刚好只容下轿子走过，而且昨天还下过雨，大家要更加小心啊！”

        后面有几个抬轿的莽夫说上次好像没走过这里，是不是走错了，小声嘀嘀咕咕的。

        来到那条路口，这路果然很窄，默熙探头望了望，唬了一下，没想到真是那么高那么险。

        美人走过来说：“小姐，放心，我跟在后面照看着。”默熙点点头。

        轿子走到路中，走在前面的轿夫停了下来说：“前面走不了了，我看这泥土很松，很危险啊。”林默熙听着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赶快离开这吧，不会这么幸运掉下去的。故向美人使了使眼色，示意继续向前走。

        美人会意，大声向前面吆喝道：“继续走，怎么还不走，难道今晚想在这里过夜吗？走出去就有客栈了，到时候可以吃好喝好，大家都赶紧吧。”

        轿子又继续走了几步，天快下雨了，前面天空划过几道火蛇子，瞬间就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再一下的闪电正好打在离我们头上不远的一棵树上，树断了，啪嗒地打了下来，一瞬间打在轿子顶上，把轿子和一些人一起撞下山崖。

        默熙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雷鸣声和美人的尖叫声，自己就不由自主地从轿子中抛了出来，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下坠，然后是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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