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晚霞已经映红半边天的时候，一行四人坐上了飞往a市的飞机，本就一天只吃了一碗面，干呕半晌什么都吐不出来，空姐在一旁拍了拍安晨的背递来一杯温开水，此时被生理不适折磨的说话都困难的安晨，苍白的脸上却还是扯出歉意的微笑，对每一个人都报以最礼貌的态度是她一贯的风格，毕竟每个人出来工作都是为了维持生计，一杯温水下肚不适感得以缓解，她回到座位坐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大半天的舟车劳顿使人困倦不已，靠着窗户没一会就沉沉睡去，梦里依旧是那个穿着蓝色碎花裙子的女人，她张口说着什么笑的开心，却依稀只能辨认出一个名字。

        “小灵”

        模糊不清，奇怪的名字让她觉得可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电视剧里无心的一幕，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身上一沉，可疲惫已经让她无心去在意后便又睡去，大概是因为坐着睡实在不舒服，白天又一觉到中午，疲惫感褪去后就醒来了，身上的毛毯滑落，眼前模糊一阵看到的是不熟悉的座位，蓦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的卧室了，心里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侧首看向一旁三人，才发觉他们早已习惯往来各种城市，此刻正精神的不得了的玩着桌游，又莫名觉得好笑，人间的悲喜相通又不相通吧，李休抬头看见她醒来小声招呼着：“快来快来，三国杀会不会，带你一个。”此时的和谐看起来仿佛不过只是一场简单的旅行，三位长兄带着胞妹的短暂甜蜜，但现实不是思想可以改变，安晨摆摆手也小声回一句我不会，周围的人大部分睡的正香，李休点点头又缩回去玩得欢。

        再次醒来就是被拍醒告诉要下飞机了，安晨把小毛毯叠好递回去给空姐再次道谢，飞机就已经减速快要停下，窗外的风景没有一处熟悉，惴惴不安的走出机场时，似乎就连空气的味道都格外的陌生，每个城市差不多的街景却无法找到一丝安慰，穿过嘈杂的人群坐上等待的车辆时天色已经黑透，越是发达的城市越是在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外面的霓虹灯更是让夜晚觉得恐惧，不过挂着如此的名字，却是丝毫存在感也没有，天空亮如白昼，便是恶鬼，也不敢在这样的的黑夜出现吧，可是这世界，最恐怖的是恶鬼吗，恐怕不是。

        车辆在一处小二层的民宅停下，这里并不远离市区，也算得上是乱中取静，门口的小花园里种着花色各异的花，看得出是精心打理，开的都不错，在最中心位置种着一小簇矢车菊，明明比不上其他花朵娇艳高贵，像是一众价值连城的晚礼服里出现了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松垮校服的少女，伫立在聚光灯下的舞台，被重视的放在显眼处，如此却开的格外好，随着夜风轻晃，脚步顿了顿摇头自嘲她自己何必思考这些闲事，许是女主人喜欢，与她自己又有何关系，指尖却忍不住的戳了又戳。

        屋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佣人，家具摆设十分日常，安晨倒是一时间想不通到底是电视剧里刻意夸大富豪家境殷实，还是这间房子主人也不过只是个无名小卒，没什么钱装饰家里，细细想想，能在这样的地段盖小楼还能有院子，大概家境也不会差，她总是这样，看见一些，就忍不住想的更多，胡思乱想着被拉去到一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女人面前，赵昆宇大概交代了一些今天的情况，着重提醒其他人不必知道此事，对外便讲只是临时来帮忙的佣人罢了，言毕那女人顿时安晨投去怜悯的目光，却在目光对上的瞬间呼吸一滞，马上整理好情绪点点头应下此事，几人交接了一下事务，三人便匆匆离去。

        女人拉着安晨的手亲昵捏捏掌心，一路带着她上楼一边开口自我介绍：“我是刘美月，外面人都叫我刘妈，是这家里佣人管事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找我就好，明天我会给你准备一身衣服，现在家里其实人手都够，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让你做什么好，明天就先跟我在家里熟悉环境，其余的事情不必多管。”那女人身上是岁月沉淀的温柔，让人莫名亲近，刘妈在二楼走道尽头给她安排了房间，不算大，到也是简洁干净，独立的卫浴已经足以日常生活，安晨自然十分感激那人照顾，反复道谢刘妈却只是揉揉她发顶，指尖不断蹭着她鬓角，眼神确已经透过了她，温声提醒她早点休息。

        待洗完澡出来坐在床上擦干头发时，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带手机出来，墙上挂钟提醒自己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下午的休眠让自己根本就不困，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有些年头却被维护的很好的木秋千，看了半晌也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回过身再坐在床上，拉上被子蒙住头试图强迫自己入睡，此时外面却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却也格外明显，安晨迟疑了片刻还是站起身走向门口，开门后屋外站着一个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棕色细软的发丝在两侧扎成两缕，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搭配上一双杏眼，无处不透露着少女温柔的美，她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安晨小点声，便蹑手蹑脚钻进了房间，“我是莹月，她们都叫我莹子，别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规矩啦，我只比你大两岁，刘妈交代我们不要打扰你，但我看你这么晚还开着灯，肯定是还没睡，别担心啦，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我带了点热牛奶，边喝边聊？”

        那位叫做莹子的姑娘十分自来熟，魔法般的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两袋温热的牛奶，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友谊往往只需要其中一个人的一点主动和示好，这也使得安晨紧张的心情得以缓解，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直到外面蒙蒙亮起才恋恋不舍道别，莹子溜回放假睡觉，临走时指指隔壁说道：“我就在你旁边住，以后有什么事敲敲墙，我马上就到。”她眨眨眼扬起笑意，挥挥手消失在门口。

        这一整天的变故让自己不知道要从何整理，似是逃离了往日梦魇，却又掉进新的深渊，可这深渊似乎人人友善，宛如裹着蜜糖的砒霜。

        “我曾觉得这世间阳光是书本里诗集美好幻想，直到这木箱老旧破败出现缝隙，才发觉木箱外还有世界，那世界里的阳光让我感受到温暖惬意，对那无限黑暗感到不解恐惧，可发觉哪怕是如此破败的束缚我也无法挣脱，只得在梦魇中被淹没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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