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总该要有些什么东西去打碎虚假的安逸的，今日早上起来时便见楼下几人格外忙碌，刘妈看着刚刚起床下楼的安晨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把她拉到一旁。

        “少爷今天就回来，你不必在外面晃悠了，换身衣服去书房等着，他说忙完回来就来见你。”

        这场即将到来的离别并不突然，是开始就早有准备的，可安晨莫名对这个自己不过呆了几天天的家恋恋不舍，原先带来的一身衣服已经洗干净叠好放在了床头，蓦然换上照着镜子倒又像是自己刚来那天，跟着刘妈走进书房，简约的风格处处透露这房间主人的精干，只是桌子一旁的陶艺花盆有些违和，像是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的人，脸上贴着幼稚的贴纸，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出自孩童之手，里面是一簇开的不错的矢车菊，和门口的花圃是同一颜色，显然是被照顾的更好，明明是素净的花，却莫名读了艳丽，他点头示意一下刘妈便关门出去，百无聊赖安静坐了没几分钟，只觉得这间隔音好的过分的房间让自己恐惧，站起身在书架旁一本本浏览着书籍，多半都是些难懂的哲学经济和心理学，只在不起眼的角落有着几本诗集，顺手抽出一本莎士比亚精选，靠着窗户翻开，书籍的页脚已经泛黄，纸张有些破损，昭示着这本书曾经也是一本十分受宠的读物，随手翻阅着却在一页被折起的诗页停下，那一页是…天上的神明啊，字里行间透露着的悲伤让人十分的有共鸣，小声的念着着一行行诗句，在最后一句的末尾，书房的门被推开，他似乎没有对少女随意乱动书架上的书籍感到恼怒，只是简单颔首，他对上安晨捂住目光的时候先是一愣，好像思考了些什么但又没说，安晨便将手里的书塞回到原来的位置，脑海里还是刚刚的词句。

        男人在书桌旁坐下，安晨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斟酌再三还是打算老实站着，二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半晌，最终还是由书桌旁的男人打破尴尬气氛。

        “我叫唐鸣柯，刘妈和李休他们几个应该都跟你讲了大概情况，说句实话我实在不想把事情搞那么麻烦，你可以先坐下慢慢听我说。”唐鸣柯抬手示意安晨先坐，见面前男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安晨没有选择，也只能安静坐下等待他的安排，窗外的阳光这时候透过玻璃照射进屋内，微风带起窗帘发出窸窣响声，此刻的美好却无法渗透进安晨内心分毫，只是越发沉重，宛如死卒脚上的镣铐，拖住脚步等待镰刀的收割。

        “原先被送来的姑娘多数都是被送去歌舞团或者夜店，酒吧居多，也有少数被带走送去偏僻村子的，男女比例失调，谁都不想一辈子打光棍，你这种小姑娘。”唐鸣柯语气一顿，轻啧一声有些玩味：“也是抢手的，毕竟长得好看的谁不喜欢。”安晨垂眸等着对方最后的宣判，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镰刀抵在脖颈的冰凉，下一秒却又被什么东西挡开，睁眼依旧是人间。

        “我也回来听闻你在家里帮忙时倒也很积极，不论是你想通过这种方法抵债，还是想帮自己谋求个好的归宿，还是其他什么目的，但你都成功了，毕竟除此之外我确实想法把你送到哪去，你父亲也拿不出一分钱给我，就从今天开始留着房子里继续帮忙吧。”他说话确实很喜欢大喘气，后而补上一句，在我给你找到更好归宿之前，唐鸣柯看着面前那个将衣角捏的紧紧的女孩，那张脸他也只是仅仅进门扫了一眼，后而就埋的深深只给自己一个唯诺的身影，他敲敲桌面让女孩抬起头，那人轻颤一下惶恐抬首看向自己，微胖，但眼角眉梢透着温柔，柔和的脸部线条映照在窗外的阳光下，让她看起来像是树林里初生的小鹿，眸子里的仓皇无措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怜悯，不忍伤她分毫，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么个可怜的猫儿和其他事情联系起来，可也不得不保持警惕，忽的就让自己明白了，为什么跟着自己那么多年的刘妈，能够忍不住出言求情，不过是个小姑娘，何必让她再次颠沛流离。虽觉得她眉眼熟悉，可脸上的唯诺和恐惧无助又让他无法把面前这个少女与记忆中的女孩联系起来，何况那场大火里的尸体自己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死人复生呢。

        安晨得到的答案显然在自己意料之外，她一时间不明白，这是好心，还是未来更深的黑暗在等待自己，可思索片刻又释怀，是无底深海上的薄冰又如何，那脆弱的美好此刻自己也甘之若饴。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美好的开端该是如何轰轰烈烈，可如今想想，波涛汹涌黄河的源头，也不过是涓涓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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