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客栈外左为庆捧着麒麟符如履薄冰地等了许久，但他迟迟没有被召见，最后还被打发了回去。

        回府后他更是坐立难安，拉着他夫人和子女出主意。

        但一家子都是两眼一抹黑，哪懂这个。

        平阳太守冯律风也是快马赶来，“左大人。”

        “太守大人。”左为庆像是看见了救星，“你可有打探道什么消息，难不成真是那位？”

        冯律风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

        年纪轻轻手握麒麟符，相貌又生的极好，这除了楚家小王爷他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你可有做什么鲁莽的事？”

        “没有没有，自然没有。”左为庆回道，“但这城中百姓凄苦，你说这小王爷会不会上报给朝廷？”

        “你这几日是不是在城中施粥？”冯律风问道。

        “对对对。”左为庆灵光一闪，“是我的主意，开了自家仓施的粥。若不是朝廷的赈灾粮及时赶到，怕是要带着一家老小去啃树皮了。”

        冯律风点点头。

        他合计好说辞再带着人又去了客栈。

        楚倾榆已经换了劲装，手里拿着一条马鞭随意敲着手心。

        听他二人一唱一和，一抑一扬的颇觉好笑。

        “本王知道了，你们回吧。”

        说完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左为庆望着远去的少年身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看见冯太守还是一副苦瓜脸，不禁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我都知道，这小王爷少年意气，恣意散漫，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从来不过问朝堂。”

        “你再瞧他方才半点都不多问，摆明了嫌我们烦。”左为庆继续道，“你若是再不放心，便送几个美姬去沐樾居。只要咱们送的对胃口，这事儿哪有不成的。”

        冯律风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左为庆已经背着手毫无负担地走了。

        平阳城常被称为北江南。

        这会儿是大雪过后难得的艳阳天，街上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云朝在路边买了个拨浪鼓，拿在手里玩了一路。

        她没有直接去沐樾居，而是在城中找了家酒楼，点了几个菜坐在大堂中听旁边的人聊茶余饭后。

        近来城里流传最广的莫过于盛京廖家自请退婚一事了。

        坊间传闻是这廖家姑娘与皇帝八字不合，这才惹了这年里的天灾，也有人说是品行不端被人揭发了。

        但终究是何原因外人自是无从得知。

        而这廖家退婚的第二日皇太后便亲下懿旨，封宋家幺女宋意为后，如期举办大婚。

        此举更是出乎意料之外。

        连那私下设赌的长坊里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算了满京各大名门，还想过会不会是京外的清流世族，唯独没有考虑过宋家。

        几人围在一起小声议论，“宋家那姑娘不是”

        “可别胡说。”蓝衫男子打断他们道，“慈宁宫亲自发的话，总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不然咱们这位皇帝的婚事也委实是波折了些。”

        “这有什么，当年嘉清帝的婚事不也是一波三折嘛。”一个略显年长的老者道，“如今这位太后险些就没入府。”

        四周的人都是一脸好奇，“此话怎讲？”

        老者却摇摇头，不敢说。

        蓝衫男子硬是拉住他，老者挣脱不得这才压低了身子窃窃道：“咱们这位宋太后还在闺中时就和府上门客私定终身，抗旨不嫁最后还私奔了呐。”

        “还说两人首尾已久，远不止一年半载呐。当时还是王爷的嘉熙帝是极力要退婚的，但后来不知为何，还是成了。”

        老者说到这儿的时候众人表情变得意兴阑珊，“你这就是胡扯了，堂堂高门贵女放着王妃不当和门客私奔，那只能是话本子上写写的。”

        “再说了，若真有这事还能当皇后？简直是荒谬。”

        老者摇摇头也不反驳，且随他们信还是不信。

        云朝手边的茶盏放了许久，再饮时已经凉了大半。

        她想起之前让秋苑查探的事，回来的消息里并没有这一桩。

        但是有张禄筠。

        当年张禄筠进京赶考的路上遇到了土匪，幸得宋老将军所救，后带回府中引做门客。

        这本不稀奇。

        但蹊跷的是张禄筠金榜登科之后宋家对他只当做不相识，甚至鲜有人知晓这两者曾有联系。

        事出反常，很难叫人不生疑。

        云朝留了人去查那老者的身份。

        自己又坐了一会儿，待黄昏临近才起身去沐樾居。

        这座宅子她是头一回来。

        都说平阳城繁华三千，城南沐樾居独享一份光景。

        但云朝还没机会品一下这里的美景，就被花厅里穿得花红柳绿的美姬晃了眼。

        “这是？”云朝问此地的管事羌伯。

        羌伯如实道，“回公子，这是平阳太守特意送来服侍殿下的。”

        云朝闻言鼓了鼓腮帮子，“挺好。”

        楚倾榆子时过后才抵达沐樾居。

        羌伯说那位公子已经睡下了，楚倾榆便也没多想，径直回屋洗漱。

        但他一出来就围上三四个女子，都跟得了软骨似的，胡乱往他身上攀。

        楚倾榆冷下一双桃花眼：“滚开。”

        羌伯一直在外候着，闻言小跑着进来。

        楚倾榆瞧着温润，手下的功夫却十分利落，毫不怜惜地把这几个女子都丢到了门外。

        “哪儿来的人，谁准你放进来的。”

        “回殿下，平阳太守送来的。”羌伯汗颜，“至于放到您屋里，是那位公子吩咐的。”

        羌伯他事先收到殿下的令，说是公子做什么都要依着。

        这可不就依着了嘛。

        楚倾榆听到这儿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知道了，你出去吧，把人都带走。”

        “是。”羌伯点完头赶紧跑，唯恐殃及池鱼。

        楚倾榆顿了顿，闻到自己身上沾染的脂粉香，回身进去又洗了一回。

        出来再去到三清院，但他刚入拱门就被拦下了。

        “主子已安寝，殿下请回吧。”

        楚倾榆看着主屋落下了灯，轻挑了挑眉，顺从地走了。

        云朝第二日醒的早。

        她朦胧地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床帐，正要起身时腰间被人拉扯了一下。

        她错愕地低下头，“你怎么进来的？”

        这只修长的手云朝实在是太眼熟了，尤其是他还碰到了衫扣，害得她一下子不敢多动。

        楚倾榆动作娴熟翻身将她压下，扣着她的细颈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我的院子，我自然有办法进来。”

        云朝推他，“你，有失体统。”

        楚倾榆顺从地“嗯”了一声，动作却不停。

        云朝被他弄得青丝缠乱，侧过身想与他分开。动作间衣衫松松，身姿间的起伏若隐若现。

        楚倾榆贴着她若有似无地动了动，“阿拂，其实我定力不大好。”

        “你！”云朝红着眼气鼓鼓道，“那些人没把你伺候舒坦吗？那我再给你送几个好了。”

        “嗯，那再送两个吧。”楚倾榆道，“连着上次送的正好凑一桌叶子牌。”

        “什么上次？”云朝没想起来。

        楚倾榆真是想动她又舍不得，只好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腰，“我还没同你算账，你忘得倒是快。”

        云朝眼底的雾气更重了，带了些哭腔道：“你别乱碰，我难受。”

        “难受啊”楚倾榆咬着她的尾音，牵引的意味很浓。

        “我伺候你。”

        午后。

        从平阳发往盛京的奏折又转向送到了沐樾居。

        云朝翻看完冷着脸丢到桌案上，“堂而皇之地讨了平阳两县八郡的赈灾银，如今这么几句话就想把事情翻篇。不办了这些人，朕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平阳其他郡县的河道施工及粮册等物，都拿到手了吗？”

        “皆已派人誊抄取回。”路止褐回道。

        “嗯。”云朝侧眸望了望窗外，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小皇叔他前几日除了在长岭郡之外还做了什么？”

        “回陛下，不止是长岭郡，平阳其它县城也受灾情波及。有几个府衙确实没有余粮，所以小王爷他私下调派了粮仓。虽然账面上看不出来，但实则救了数万百姓。”

        云朝有片刻的失神。

        她拿起茶盏浅珉了一口，又问道：“对了，梁勇维到了吗？”

        路止褐：“人已抵达平阳城，但昨夜冯太守邀他游船，一行人玩乐到子时末。”

        云朝“嗯”了一声，顺手放下茶盏的时候一不留神打湿了衣襟。

        她无奈起身，“朕去换身衣裳，你也回去休息吧。”

        路止褐拱手：“是。”

        云朝返回三清院。

        院子里有一汪池水，此时池中的冰雪已碎，金光撒下来照得水波潋滟。

        楚倾榆回了平阳主县之后整个人变得闲散起来，此时正坐在边上喂鱼食。

        他相貌生的好，侧颜浮了些斑斓的光影，漂亮地有些许不真切。

        云朝顿了顿，越过水池走进屋子里。

        她原只是想换件外衫的。

        但褪下后才发现里衫也沾了些茶渍，便想着一块儿换了，不过她原先都是顺手一扯的系带这回却扯成了死结。

        云朝垂首，皱着眉去解，可她这视线受限实在是找不着源头。

        “我来吧。”

        她正烦躁着，楚倾榆的手便伸了过来。

        他的手很好看，节骨分明，指尖圆润。

        但云朝眸光颤颤，她满脑子都是在床榻上，这双手是怎么胡作非为的。

        “不用了。”云朝推开他背过身去，兀自研究。

        楚倾榆被她赏了一个后脑勺，侧眸眼见小姑娘有些泛红的耳廓。

        看来是方才折腾地有些过分了，下床开始就没正眼瞧过他。

        楚倾榆自知理亏，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不过茶都快凉了半盏了，云朝还是没解开。

        她楚楚可怜地转回来，怨他道：“谁让你乱系的，这都解不开了。”

        她肯同他说话了。

        楚倾榆自然高兴。

        他老老实实地赔罪，“我的错，下次不怎么系了。”

        然后覆上她的手带着她解。

        这衣衫是他给她穿的，也教过这扣子怎么开。

        但当时人在怀里怎么哄都不说话，估计什么都没听进去。

        半响，云朝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

        楚倾榆刚才给她解开扣子就被打发出来了，这会子正悠悠地靠在抱柱边等她。

        云朝目光闪了闪，还未说话就看见沉翎打南边过来。

        “给公子请安。”

        他先朝云朝行了礼，再转向楚倾榆，“殿下。”

        楚倾榆抬头看了眼云朝，“我有些事，晚些回来。”

        云朝点头。

        看着楚倾榆带着沉翎匆匆离去。

        她站在原地，心中有两派情绪在疯狂拉扯。

        那日在长岭郡相见时，楚倾榆没有解释他为何会知道她的行踪。

        云朝也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可是许多事情成年累月，总归是让她茫茫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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