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毫无意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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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生活毫无意义，尘世也就无残忍可言了。——[英]威廉·萨默赛特·毛姆《人生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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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行程差不多就是这些，所以这些天你就先辛苦一点……”

        李智孝边开着车边嘱咐着对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后无意间瞥了眼后视镜，顿时各种交代的话都全梗在嘴里。

        因为镜子里那个坐在后座的女孩正半闭着眼，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完全没在听她说的话。

        她无奈：“星星。”

        “嗯……嗯？嗯。”

        差点睡着的南在星听见李智孝叫她立马反应过来，掩耳盗铃地坐直身，撑起打架的眼皮迷迷糊糊点着头：“嗯嗯我知道了，今天要去见作家，行为举止要得体，要乖巧懂事，要尽可能让作家喜欢我把角色给我……”

        这明明是她们刚上车时就说过了的事。

        李智孝无语凝噎，叹出口气，皱着眉从后视镜打量她：“你看起来好像很累，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对方捂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软绵绵道：“嗯，有点失眠睡不着。”

        “失眠？严重吗？”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最近有一点。”

        “怎么回事？是压力太大了？”

        “可能是吧。”

        南在星没精打采地回答着，回避性地伸手去拿水瓶，拧开瓶盖就开始咕嘟嘟灌水。

        电光火石间。

        “那你要试试谈个恋爱解下压吗？”

        “咳咳咳……”

        才刚喝下去的水差点直接喷出来，一些没来得及咽下肚的液体跟着进入喉管鼻腔，南在星捂着嘴狼狈地咳嗽着，被呛得撕心裂肺，泌出的生理泪水都挂在眼角。

        “欧尼！”

        难以置信：“你这是在开什么荒唐的玩笑呢？”

        与南在星格外震惊的态度对比，李智孝的表情显得过于平静了些，掌住方向盘的手稳稳当当地旋了个圈，将车的方向转向右边继续往前开。

        “怎么荒唐了？”

        语调平缓：“你都二十多了，又没什么发育上的问题，在荷尔蒙泛滥的年纪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可是……”

        南在星小心翼翼试探道：“公司……不是不让我谈恋爱吗？”

        李智孝不以为然地嗤笑了声。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没被发现谁会真的去追究你到底谈没谈恋爱。不过，你要是真的谈了的话记得在我这儿报个备，平时也要小心注意点。要是想把男朋友介绍给身边的朋友或者其他人，可以暂时先等合约过去，公司那边我帮你瞒着，但……”

        干练的短发女人话一顿，通过后视镜睨了后座的女孩一眼。

        “但如果是因为你太没警惕心或者因为秀恩爱，被记者或粉丝发现曝光的话，我可真的是会发火的哦。”

        “……”

        南在星心虚地扭开了头。

        车辆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

        “哦，忘了跟你说，之前衣服那件事我已经跟姜代表谈过了，估计最晚今天下午处理结果应该就能出来。”

        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风景的南在星一愣，扭头看回来，眉毛纠结地皱成一团：“处理？怎么处理？公司是打算息事宁人吗？”

        闻言，李智孝又抬眸瞥了她一眼，挑眉。

        “怎么可能。”

        红灯亮起，车辆缓缓停下，驾驶座上的短发女人满脸的轻描淡写。

        语气笃定：“高层的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谁在给公司赚钱，又是谁只能勉强在公司里混口饭吃。就算具彩延是具理事的女儿，但只要现在作为公司收入主要来源的你对这种事有意见，那她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单手掌住方向盘，指尖搭在上面的防滑纹处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唇畔勾起的弧度讽刺。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之前你出solo刚火的时候，具理事还提议过把你合流到她们团里，说女团爱豆才能够长远发展，而且还能带带队友的人气给公司赚更多的钱……”冷哼，“一个折腾了好几年连点水花都没有的糊团，一句话就想让你去给他女儿拖飞机，想得还挺美。”

        南在星默不作声地听着，浓密的长睫垂落下来，蝶翅似地轻颤着，在眼下勾勒出一道阴影。

        车辆重新起步。

        “不过说实话，像自己亲自跑去剪演出服这样愚蠢的伎俩，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窗外，倒映在浅瞳中的沿途风景在迅速倒退，向后飞掠着退出视野，接着又是一个转弯，惯性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让南在星的视野恍惚了几秒。

        半晌。

        “所以……公司会怎么处理她？警告？暂停行程反省？还是退团？”

        车厢内忽然安静，突兀的沉默延续了好一会儿。

        “她会退团的。”

        打破沉默的时机与沉默一样突然，李智孝倒映在后视镜中的表情异常平静，嘴角直直地拉成一条线，眼神冷淡到了近乎漠然的地步。

        “我会让她退团的。”

        和作家约好见面的地方是一家会员制的日料店，地点位于首尔著名的富人区江南，从南在星两人进门到落座，全程都能感受到一股隐约而微妙的昂贵味道。

        两人被服务生带进包厢不久，纸拉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柔和的女声紧跟在进门的动作后面。

        “抱歉，我来晚了。”

        “善美姐。”

        对着门口的李智孝一眼就瞧见了来人，站起来鞠躬的同时还不忘拉了正靠在她身上小憩的的女孩一把。

        南在星顺着她的动作起身看过去，走进来的女人留着一头知性优雅的齐肩短卷发，五官柔和、气质清雅、妆容细致，一眼望去周身似乎都环绕着股经过时间沉淀而成的馥郁女性气息。

        “好久不见，李室长。”

        韩善美笑着和李智孝打过招呼，接着视线一转，落在了鞠完躬后立在李智孝身旁的女孩身上。打量一圈后，女人的眼角泛出优雅的笑纹，率先伸出手：“南在星xi，第一次见面，幸会。”

        稍微惊讶了下对方先伸手的举动，南在星扬起官方营业的专用微笑，轻轻握了上去，恭敬道：“韩作家您好。”

        没想到手一递出去就被对方牢牢捉住，对方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的脸细细凝视。

        “这真的是你的素颜吗？”

        南在星被问得一愣。

        因为在见面之前就有提过需要看素颜的要求，昨天李智孝还特地打了电话嘱咐不要化妆，所以现在她脸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连防晒都没涂……

        虽然是按照要求来了，但对方这语气，未免也太像质疑了些。

        她尴尬地回答：“内，是素颜。”

        韩善美盯着面前的女孩仔细端详。

        头小脸小，颅骨饱满，就算是未带妆，五官也依旧鲜明昳丽，加上可能是由于行程繁忙的缘故脸上带着疲惫的倦态，一种如同柔韧花枝般脆弱又倔强的苍白美感扑面而来。

        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都是十分适合上镜的美貌。

        韩善美满意地收回手。

        “对不起，我并不是质疑你的意思，只是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很想确认一下。”

        她绽开笑容，感叹：“一直都听人夸奖你的美貌，来之前也看过你的录像，但果然还是见到真人才能完全感受到在星真的是相当好看的孩子呢。”

        夸赞直白且真挚，南在星的耳根红了起来。

        结结巴巴：“谢、谢谢……作家nim夸奖。”

        “我只是说了实话，不用谢我。”

        韩善美笑得十分和善，李智孝瞥了眼显然对这样的交际感到很堂皇无措的女孩，牵起笑容打了个圆场：“善美姐，你开车过来应该会有点疲惫吧？不如我们先坐下？”

        韩善美转眸，视线在李智孝脸上一掠而过，而后又重新聚集在南在星那里。

        “光顾着说话我都忘记了……”她适时地在表情里加上几分歉意，“那先坐下吧。”

        简单的几句客套话之后，三人一起落了座，韩善美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已经装订好的剧本递给南在星：“说实话，我之前完全没有让一个爱豆来饰演宋恩星这个角色的想法，今天只是因为智孝她几次三番上门拜访，我才答应来见见你。”

        目光旁落，定格在对面精明干练的女人身上几秒，接着又转回南在星身上。

        看着那张顶漂亮的脸，韩善美神情蓦地就变得柔和起来。

        “你的脸很适合荧幕，也很适合这个角色。”

        刺身在此时被送上来，询问声随餐盘一起落下。

        “演技课有上过吗？在星之前应该有演过戏吧？”

        “内。”南在星小心地斟酌着措辞，“我的演技课已经上了几年了，但正式表演的话……之前只是客串过，还没有正式进过剧组。”

        “很好。”

        韩善美听见这话，不仅没露出丝毫不满的表情，反而还托着下巴弯起眼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星先看看剧本喜不喜欢吧？”

        很好？先看看剧本？这是什么意思？

        南在星十分困惑，迟疑地应了声，低头开始翻起剧本。

        “这个剧本的灵感其实来源于我女儿的经历，但为了戏剧冲突我稍微做了一定程度上的修改。”

        女儿？

        李智孝愣了下，迅速脑内风暴搜索相关信息。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只了解到对方有个八岁的儿子，那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是？

        “善美姐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完全看不出来是有两个孩子的妈妈。”奉承，“相信欧尼的女儿肯定也像你一样漂亮吧？”

        话音一落，韩善美很突然地蹙了下眉，神情像是有些不耐：“她只是一般。”

        敏锐意识到对方不是很想深入这个话题，李智孝识趣地止住话头，可原本坐在一旁安静地翻看着剧本的南在星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作家nim，这真的是你女儿的经历给你提供的灵感吗？”

        语毕，李智孝神色微变，但还没来得及替南在星开口致歉，韩善美就回答道：“没错，是我女儿的日记给了我创作这个剧本的灵感。”

        灵感吗……

        南在星看着剧本上令自己感到无比熟悉的剧情人设，纸张上的铅字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扭曲，宽敞的和室在感官中也突然变得逼仄起来。

        呼吸困难，恶心眩晕的感觉慢慢占据脑海。

        “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剧本吗？”

        耳畔白噪音轰鸣。

        “嗯。”

        南在星脸色苍白，僵硬地笑着点了点头，桌下的十指收紧，随着逐渐加重的力道，纸张上的褶皱一点点蔓延开。

        言不由衷：“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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