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开花落

半个月后，西北，乌鲁城以北五十公里处的废墟。

        “火儿，药回来了。”青年有些狼狈，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原本完好的衣服已经成了布条装，脸上还多了两道伤疤。

        凭借王言的自愈能力，还能在他的脸上留下浅浅的疤痕，恐怕那个地方并不简单。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青年原本带着微笑的脸上，金黄色的双眼看见的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废墟。

        还有不远处的一个白色的帐篷。白闪闪的，很刺眼，和四周灰黑色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言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糟糕，就算是在那个地方被背叛，被抛弃，还有华城沦陷之前的那次，还有核弹之夜前夕的心神不宁，都没有这般难受，就仿佛这个世界在一点一点离他远去。

        他有点不敢飞过去了，于是他落在了地上，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往前蹭，可越是接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到最后，似乎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了。所有的色彩全都消失，只剩下了黑白两个颜色的世界。

        帐篷不大，里面也不挤，没有人，只有一个女孩儿静静地躺在那里。女孩儿王言很熟悉，只是昔日火红的头发此刻却失去了全部色泽。往日红润的面孔此刻却十分苍白。那双有神的大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彩。

        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就连身体也僵硬了。

        她身边的柜子上放着两个透明的罐子。一个罐子里是不断跃动的火苗，七彩的颜色散发着和谐而又惨淡的光，把帐篷里所有的黑暗都照亮了。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她还能这么美丽地躺在这里的原因吧。

        另一个罐子里，蜷缩着一个胎中的婴儿，恐怕也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可就算如此，王言却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婴儿自然而然散发而出的对他的亲切感。

        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他也知道他是他的父亲，可是他早已没有了生命。

        王言双眼中的金黄色逐渐隐去，继而是一种接近灰色的死寂。

        左权走了，罗城也走了，然后就算火儿，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了自己，或是出于无奈，或是身不由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现在已经全部离他远去，他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点像一部青春小说，大学毕业了看着同寝室的兄弟们相继离开，最后一次打开寝室门的时候，往日一个个的身影仿佛重新浮现，可是再定睛一看，只剩下了空荡荡冷冰冰的床板，于是那一瞬间所有的孤独和寂寞全部涌上心头，就算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男儿，也终究还是忍不住靠着门潸然泪下。

        可为什么凭什么他王言会是最后的那一个。他宁可第一个去死，第一个从这个疯狂的世道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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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权啊左权，你到好，自己先跑了，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火儿，你也是，说好的一起面对未来呢？

        王言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空洞洞的废墟。两行清泪不自主地流下，滴在松软的土地上，也不知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的忧伤？

        花开花落，又如何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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