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深没再提过见面。

        日子这么过到了年末，又快到每年的网站线下聚会了。

        凌千慕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半倚在沙发上，旁边是双手环着双腿，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一样的祝铭。

        他人高马大的，蜷成一团，有种浓浓的违和感。

        良久，他看凌千慕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撅着嘴开口：“不能不去吗？”

        “不能。”

        凌千慕严肃地教育他。

        “你要好好改改你这个乱吃醋的毛病！”凌千慕伸手拿了个橘子，“还有，我是去工作，不然你以为是去干什么？”

        去联谊。祝铭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他委屈地低下头。

        凌千慕看着他脑袋顶上的发旋也能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伸手去揉，碰到对方有些坚硬的发根，开心地眯起眼睛来。

        祝铭抬起眼去看他。

        他心里反复地给那些作者插刀子，在深昀那张脸上多插了几刀。

        烦。

        凌千慕和他僵持不下，最后只能妥协：“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祝铭皱着眉觉得不靠谱：“那我是什么身份？”

        “家属啊。”凌千慕平淡地说。

        殊不知他这句没什么味道的话，还真的对了祝铭的胃口，他被这句“家属”成功取悦，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那多不好意思。”

        凌千慕嫌弃地盯着他。

        祝铭也没打算真的跟过去，他在小说里看过，男人应该给媳妇更多的私人空间忙工作，不应该太过男子主义。

        他其实就是想和凌千慕耍脾气。

        想看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想确定自己是不一样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心理。

        凌千慕心知肚明，并且愿意纵容他，也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现如今两人的相处模式像是反了个个，最开始是凌千慕对着一脸高冷的祝铭使性子，现在是笑成花的祝三岁对着无奈的凌千慕耍脾气，两个人都幼稚得很。

        不过凌千慕倒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比起祝铭以前的那副高冷样子，现在好了很多，虽然他到处吃飞醋，成天耍脾气卖萌，但至少能够摸清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而凌千慕也不用担心有一天会被他抛弃掉。

        要是他这种想法被祝三岁知道，恐怕又要闹上个几天几夜，哭诉自己的爱意。

        凌千慕觉得自己正在往挣钱养家、照顾小孩的主妇道路上，不停前进。

        这位“小孩”，显然就是祝铭了。

        他和祝铭约法三章，两人再三敲定，各自妥协了半步，祝铭负责接送。

        凌千慕感觉自己和秦深之间挺尴尬的，上次吃过饭就再也没联系过了，小说也是发到各自的邮箱，交集甚少。

        他趁这个机会联系了秦深，想着问他要不要顺路一起去聚会的地方，没想到秦深竟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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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接秦深的是祝铭那张黑脸。

        凌千慕不好意思地朝他笑：“雪下的挺大的，正好祝铭他没事，我就让他接咱们过去。”

        秦深不甚在意：“没关系，谢谢你送我们。”

        如此快速地划分了你我。

        祝铭咬牙切齿：这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

        他目送两人离开的身影，眼睛里闪过几簇火光。

        凌千慕和秦深并排走，没了祝铭感觉更加尴尬，他有点苦恼要说些什么，半天蹦出来一句：“上次，你是不是生气了？”

        秦深诧异地看他，“怎么会。”

        “你一直都没联系我，我还以为是你生我的气。”

        他顿了顿才说，凌千慕被他这一句话说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真是”

        秦深爽朗地笑道：“真是个天大的误会，我还在想今天见了面，一定要抓着你问个清楚。没想到是个乌龙。”

        凌千慕的尴尬被瞬间化解，他感慨着秦深的情商，又想到自己家那位双商不够五岁的成年人，再一次感觉到无奈。

        网站的线下聚会来了不少人，他们互相寒暄问好，气氛和谐，凌千慕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去了也是自己坐在边角，而秦深的交际圈显然是非常广，他闲谈着什么，三言两语却把每一个人都问候到了，没有冷落任何一个。

        凌千慕跟在他身边也没少被关注。

        “这位是万里慕雪。”

        考虑到凌千慕不善交际，秦深没有介绍的太详细。

        倒是有几个人跟着附和：“《祸若川霖》吗？我最近超级喜欢这本小说的。”

        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长相普通，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喜欢的显然是凌千慕这张脸，而不是他的小说。

        秦深不爽起来。

        他笑得越发温和起来：“哦？我最近也在读这本小说，感觉情节上很有意思，男女主角快要在一起了吧？”

        他似乎是在问凌千慕，也似乎是在和那位女人搭话。

        女人笑了笑才答：“是、是啊。”

        秦深眼中的温度凝结。

        “《祸若川霖》什么时候有女主角了？我怎么不记得？”

        那女人脸上笑容瞬间僵硬，她尴尬地附和了几声，就赶紧跑到了一边。

        凌千慕伸手推了他一下，小声地责怪秦深：“你这么说话，以后人家岂不是要针对你了。何必呢”

        秦深不甚在意：“无所谓。这种人像苍蝇一样，看你火了就过来黏着，老师老师地叫着，其实心里头想的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再说”

        他一本正经，“再说，我不喜欢有人那么看你。”

        凌千慕有些不知所措，看到秦深眼中的炙热与坚持，他竟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后退了一小步。而秦深毫不退让地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哥俩好地继续往里走。

        凌千慕僵着身子，脑子里警铃大作，秦深看着他紧张地样子，安慰地揉着他的头发。

        这种动作在两人之间也不是第一次，以前凌千慕觉得这并不算什么，男人之间勾肩搭背都很正常，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和祝铭那样。

        可这会他不禁感到迷茫，秦深这样，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他觉得他人又好相处，脾气还好，更难得的是两人兴趣相投，如果能和秦深保持朋友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

        秦深应该没有那种想法吧。

        又不是祝铭那种幼稚鬼，低情商。

        他边想边小口地抿着草莓汁，秦深坐在他旁边，一会看他一眼，看他张嘴的小动作，被果汁染红的嘴唇，看着他发起呆来翘着的呆毛，不禁失笑。

        祝铭如坐针毡，隔一会就看看腕表，他暗自焦急，楚顾在旁边看得也着急。

        “不然现在就去吧？”

        她脑子里想像出众多野兽围着夫人，而娇小瘦弱的夫人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想想真是让人泪奔。

        祝铭沉稳地盯着桌面。

        “早去，他会生气。”

        楚顾思考，“说不定夫人觉得很无聊呢。”

        祝铭眼睛一亮，过会又熄灭下去，他拿钢笔尾戳着玻璃，百无聊赖。

        看不到凌千慕的时候，真的好没劲。

        他趴在桌子上。

        楚顾在旁边写总结，写一会看他一会，她心里偷着笑祝铭，却又有些小小的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当初还是祝铭给她面试的呢。

        她看着坐在主座上的人面无表情，周身冰霜，差点吓了个半死。

        奈何公司是真的很好，所以就留下了，当时还在想，这种冷血的人做上司，不知道是好是坏。

        最开始祝铭只会和她说三句话。

        “不用。”

        “拿来。”

        “出去。”

        这三句简单又明了，本着坚决不费一句话，不多说一个字的原则，楚顾只能从这两个字中猜测老板的意思，日子过的可算是难受。

        楚顾每天和他待在一起，发现这位年轻的老板完全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他不喜欢说话，不喜欢麻烦，总是木着一张脸，像冰雕一样。

        这人每天就只知道办公，开会，然后谈生意，应酬，楚顾从没看过他刷微博，玩游戏，和朋友打电话，这些统统都没有。

        这完全不像一个2、30岁的人该有的生活。

        她默默地注视着年轻的老板，他冷淡却不冷血，是个很好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开始变得有了烟火气。

        她到今天还记得那天阳光灿烂，从玻璃上折射令人眩晕的光芒，而他第一次开口，尽管木着一张脸，语调却压抑着幸福与赧意。

        “你知道微博怎么用吗？”

        听上去是很可笑的话。

        而楚顾终于相信，会有一个人，他很特殊，却也平凡，悄悄地住到你的心里，让你觉得，就连为他改变，也不算什么。

        而祝铭，大概是在看到凌千慕的那一刹那，终于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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