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次醒来，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凌千慕竟久违地感到幸福，更多的，还是一种感动。

        他很少让自己陷入感性，他性格偏软，生气或感动起来忍不住掉眼泪，显得特别不男人。

        祝铭脸色不好，凌千慕轻轻问了一句，他强忍下烦躁，安静温和地回答他。

        也许是生意上不顺心吧，他想，怎么糟心的事情都赶到一起来呢。

        他也是，祝铭也是。

        晚饭的时候，祝铭破天荒地一句话没说，他甚至不像平常那样给凌千慕布菜挑刺，只是快速地吃完自己的饭，进了书房。

        凌千慕心里堵得慌，只感觉沉甸甸地，喘不上气来。

        他望着书房紧闭的门，和磨砂玻璃里面透出的暖色灯光，觉得吃什么都不是滋味。

        之后是漫长的黑夜，祝铭忙到多晚才睡，他都不知道。只感觉一晚睡得又冷又累，像是要感冒的预兆。

        他吸着鼻子，给秦深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不写新的章节了。

        秦深语气略为焦急，凌千慕能听出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他脑海里先是划过无双两个字，后是祝铭笑起来的帅脸，他噙着笑，礼貌不显疏离地道谢。

        殊不知他自认为正常的声音，在秦深耳朵里简直听出了绝症的意味，浓重的鼻音，细微的喘息声，都让他担心不已。

        “我带些曲奇过去？上次你很喜欢吃的，生病了要多睡觉，我煮了热牛奶，你”

        凌千慕盖着厚厚的被子，他靠在床头，听到他说着各式各样的吃的，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祝铭做的鸡蛋羹。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祝铭还不会做饭，他第一次下厨，查了半天资料和步骤，作出一碗坑坑洼洼的鸡蛋羹，卖相惨不忍睹，却是凌千慕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道挂没挂掉秦深的电话。

        睡梦中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抑住他的呼吸，让他感到沉闷，他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碎发在枕头上蹭得凌乱，他迷迷糊糊地想：糟了，头好痛。

        怕是感冒引起了头疼的毛病，他只觉得太阳穴里一阵一阵地，有针扎一般地疼痛滚过，而他拼命地揉着，也无济于事。

        他发不出声音，不觉得口渴，干裂的嘴唇有些疼，他伸舌头舔了舔，有血腥的味道。

        忍忍就过去了。

        他睁不开眼睛，只觉得一阵阵的钝痛从太阳穴延续到后脑勺，重复地碾压他的神经。

        他伸手拉开抽屉，想找片药吃，可手动一下都觉得累，拉得仿佛不是抽屉，而是千斤重的石头。

        凌千慕后悔地自嘲，早知道应该把药放在桌面上。

        他又笑了，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嘲讽自己，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的方式了。

        祝铭那么忙，他不能打扰他。

        他生生挨了好长时间，数不清是几个小时，也许是整个下午，疼得冷汗直冒，却也不觉得饿，反倒是胃里翻江倒海，有种马上要吐出来的感觉。

        所幸胃药就在桌面上，他没有下床的力气，只能就着杯子里的冷水咽下去。

        再次听到祝铭的声音，他只凭直觉感觉到是他，眼睛睁不开，整个人陷入一种深度沉睡的状态，闭着眼睛摩挲着他的手，在骨节处来回抚摸，却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祝铭把他不安分的手放好，在他输着液的手背上小心地揉着，他那只手冰凉地过分，他又投了一块毛巾，热乎乎的，盖在他手背上。

        他烧到几近40度，祝铭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不省人事了。

        吓得他赶紧把家庭医生叫来，凌千慕不喜欢医院，要是醒来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怕是又要难受。

        他心里只剩下焦急这一种情绪，本能地盯着他的脸看，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停地催促拜托医生。

        他顾不上什么凌千慕和谁的绯闻，顾不上脱掉外套，甚至顾不上喝一口水。

        直到医生开了药出门，凌千慕打着点滴，他才缓过一口气来。

        “祝铭”

        他睁开眼睛，眼神迷茫。

        祝铭握着他的手。

        “小慕，对不起。”

        凌千慕干着嗓子，声音沙哑。

        “我想吃鸡蛋羹，你做的。”

        祝铭恩了一声，把他的点滴调慢一些。

        “等你输完这一袋，我就去做。现在再睡一会，嗯？”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凌千慕慢慢的想，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我不困，我想听你说话。”

        生病的人总是任性的。

        祝铭无奈地迁就他，毫无底线。

        他想起看过的一系列格林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决定给他讲故事。

        “后来，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凌千慕脸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的，祝铭看着他困倦却不甘闭合的眼睛，心疼不已。

        他想起身去给凌千慕倒水，被他拉住手，手心里是他柔软而纤细的手掌，有着不正常的温度。

        正是这双手的主人，无数次让他陷入深深的甜蜜与温暖之中，让他无比眷恋。

        而祝铭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要被放在心尖上疼的，他最为珍贵的宝贝。

        “干嘛讲这种故事给我，显得我像智障一样”

        凌千慕哼哼了几句，很轻地嘟囔着。

        “还有骑士，千辛万苦地去救公主干嘛，还不如和王子在一块呢。”

        祝铭笑着回头看他，他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把针拔掉，按着他的手背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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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他终于道：“所以，我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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