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颗哑弹

“咔哒”，再次响起的击锤撞击声，无疑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灰背第二次扣下了扳机。六个弹仓，一发子弹，扳机第六次被扣动，然而，依然没有枪声响起，依然没有子弹射出。

        但是，现在是否有子弹射出已经不重要的，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除去眼珠像瞎了一样惨白的力王之外，其他每个人，在惊讶过后，看着灰背的眼神都变了。如果说以前大家看向灰背的眼神是调侃，那么，现在就已经变成了鄙夷，每个人看着灰背，都像在看一团垃圾。

        实际上，对于自由自在追求享乐的佣兵们来说，做上位者的面首并不可耻，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其他人，所以，这几年对像灰背这样的人，混乱之城的居民们虽然不够尊重，但至少不会鄙视，至少还把他当做有资格站在一起的同类。

        然而在这一刻，对灰背的态度转变成了鄙视甚至唾弃，佣兵们虽然嘲笑伦理道德，无视公序良俗，只凭自己的喜好行事，但他们到底不是舍弃一切底线的鬣狗，他们这些佣兵，尤其是有了一定声誉的团队，还保存着作为人类起码的坚持。

        在佣兵之间，虽然不讲究言而有信，经常有彼此背叛毁约的事发生，但很少有人会在决斗场上耍赖，所有的决斗，在规则制定之后，大家各凭本事求生，决斗可以输，但人格不能输，命可以丢，但底线不能丢，这是每个佣兵都认可的规则。

        因此，哪怕灰背此时因为怕死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大家也只会嘲笑他胆小而已，但他连续两次扣下扳机的行为，已经越过了佣兵们能接受的底线，可以说，从现在开始，他在佣兵的圈子里已经身败名裂，就算他今后厚颜无耻的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再有团队或者个人和他合作了，就连血枪也不会再护着他，否则，连血枪和她的佣兵团都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不仅围观的观众们对灰背第二次扣动扳机感到惊讶，就连灰背自己都有些惊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不顾一切的开了第二枪，更令他惊讶的是，枪声居然没有响，他最渴望看到的，对方可恶的脸被打烂的场景居然没有出现，这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呵，呵，呵。”劫后余生的乌鸦偏了偏头，用额头抵着枪管，发出一串阴沉的笑声，森然道，“你居然真敢这么做，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对你已经不是佩服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呵呵，灰背兄弟啊，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你，你，是你，你作弊。”灰背终于醒悟到自己所做的事会带来什么后果，一手紧紧攥着手枪，一手指着乌鸦，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然枪声为什么没有响？你从一开始就作弊了。”

        “你觉得这就能掩盖你刚才无耻的行为吗？天真的孩子，现在你已经完蛋了，再找什么理由都没用。”乌鸦怜悯的微笑着，摇头叹息道，“而且，你我彼此互相射击是你的主意，子弹是你选的，连先后顺序都是是你决定的，你来告诉我，我怎么作弊呢？我是个善良的人，再给你这次找理由的机会。”

        “子弹有问题。”灰背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眼睛通红的说道，“子弹是假的，要不就根本没装进枪里。”

        “哦？原来我用了假子弹。”乌鸦嗤笑一声，掏出另一只沙漠之鸦，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轰鸣的枪声在封闭空间里回荡，震得大家桌上的酒杯都在嗡嗡作响。乌鸦用手指转动武器，意味深长的微笑着，“这些子弹是和它们那颗无辜的同类一起的，你觉得它们是假的？要不要下一枪我对着你的头开，让你亲自试试呢？还是说，刚才那么多子弹里，只有一颗假子弹，然后你就偏偏挑中了那颗？呵呵，那我只能说，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至于子弹装没装进枪里，你是在质疑咱们值得尊敬的公证人先生吗？呵呵呵，力王先生，不介意的话，你现在可以查看武器，大家都看到了，从他提出质疑到现在，我碰都没碰过那把枪，如果真有问题，我是没能力掩盖的。”

        力王点点头，朝着灰背伸出手，灰背已经乱了方寸，他很希望自己做这件事，但也知道自己做的话，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意义，因此握着枪犹豫了半天，才不情愿的把武器放在力王的手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手枪，就像很担心目光稍一离开，手枪就会从眼前飞走一样。

        “不用客气，尽管检查。”乌鸦对力王伸手做了个请的表示，笑眯眯的说道，“越细致越好。”

        力王绷着脸，甩出手枪的转轮，低头看了看说道，“子弹还在枪里，按刚才的顺序计算，应该是第四发的位置。”

        “喔，你看，这颗子弹救了你一命啊。”乌鸦耸耸肩，对灰背揶揄道，“第四发刚好轮到我打你，如果枪响了，你现在已经连尸体都被清理出去了吧，啧啧，你应该哭着感谢它才对。”

        “检查还没完。”力王重新推回转轮，对着头顶连扣六次扳机，和刚才的结果一样，依然没有一颗子弹射出枪口，“子弹有问题。”

        “我就说子弹肯定有问题。”灰背用最大的力气喊道，“你作弊了。”

        “刚才我就说了，就算我作弊了，也没法掩盖你的无耻。”乌鸦怜悯的说道，“你与其考虑我有没有作弊，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办吧。”

        “没有迹象表明他作弊了，灰背，子弹是你自己选的，而且……”力王取出子弹，双手捏着两端用力，硬生生的把弹头从弹壳里拔了出来，摇头道，“子弹也没问题，火药、底火一应俱全，这不是假子弹。”

        “这……”灰背一脸茫然的说道，“那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你们的运气太好了。”见多识广的力王解释道，“这颗是哑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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