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穷极生变（二）

“乐先生。”徐妃说道，“下面的地宫，除了王爷和我，只有道衍与郑公公知道。”&1t;/p>

        乐之扬道：“王妃放心，我决不外泄。”&1t;/p>

        “先生多虑了，本妃并无此意。”徐妃叹了口气，“只没想到，地宫之下还有密道，鞑子在大都经营多年，也不知还藏了多少秘密，纵在深宫内院，也觉不甚太平。”&1t;/p>

        乐之扬想到宝藏，深以为然。出了书房，天色已晚，流云如墨，星月无光，徐妃姗姗而行，进入一间寝殿，召来宫娥，服侍叶灵苏躺下。女子半昏半醒，不时咳嗽吐血，乐之扬焦心如焚，握住她手，度入内力，然而收效甚微，且有加剧之势。&1t;/p>

        不久数名医官赶到，轮番诊脉，均是脸色凝重。徐妃见状，忍不住问道：“陈太医，这位姑娘病势如何？”&1t;/p>

        一个年迈医官犹豫一下，垂手上前，小声说道：“王妃见谅，恕下官冒昧。这位姑娘很是不妙，如此重伤，还能存活，下官从医半生，才是第一次见到。”&1t;/p>

        “这是什么话？”徐妃脸色一沉，“但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得将她救回来。”&1t;/p>

        “这个……”众医官面有难色，陈太医小心问道：“王妃，这位姑娘面生得紧，理当如何称呼？”&1t;/p>

        “啰啰嗦嗦。”徐妃甚是不耐，“她是我新收的义女，治不好她，我要你们好看。”&1t;/p>

        众医官面如土色，凑在一起商议。乐之扬凝神细听，一群人阴阳五行、虚实沉浮，说了半晌，也无定论。陈太医唉声叹气，苦着脸上前，说道：“王妃恕罪，郡主脏腑受创，气血枯竭，下官才能有限，回天无力。唯一之法，只能服些参汤鹿血，让她多活几日。”&1t;/p>

        “庸医！”徐妃一拍桌案，欲要怒，忽听乐之扬叹道：“治病救人，本无侥幸，这几位恐怕没有撒谎，陈太医，你开几张续命的方子好了。”&1t;/p>

        陈太医不敢答应，眼巴巴望着徐妃。徐妃余怒未消，沉声道：“也罢，养着你们几个，真不知作何用处？哼，快写方子，续上性命，再说其他。”&1t;/p>

        陈太医忙不迭取来笔墨，写好几张方子，立马抓药煎服。叶灵苏服下汤药，咳嗽稍缓，仍是脸白如纸、昏迷不醒。徐妃甚感歉疚，说道：“乐先生，没想到这些太医如此不济，你放心，我立马派人，将城中名医尽数请来，不治好叶帮主决不罢休。”&1t;/p>

        乐之扬心知肚明，叶灵苏遭受两大高手前后夹击，所受之伤乎想象。王府太医为一城之冠，他们无计可施，其他名医更无良方，当下叹道：“有劳王妃了。”转眼看向叶灵苏，心中微微酸痛，说道，“王妃有事，可以先行，我在这儿守着便是。”&1t;/p>

        徐妃本想问他朱微的去向，见他愁容满面，一时不好开口，心中暗自嘀咕：“看他样貌，不像薄情寡义、朝三暮四之徒，何以一面与朱微情投意合，一面又跟这女帮主缠夹不清？这女子伤成这样，依旧美丽惊人，无伤之时，又该是何等绝色？”&1t;/p>

        她满腹疑窦，退出寝宫，忽见陈太医呆在墙角，彷徨不去，不觉愠怒道：“你还呆着作甚？”&1t;/p>

        陈太医瞅一眼屋内，小声说道：“王妃恕罪，郡主伤势极重，只怕熬不过今晚，最好准备棺木，以免事仓促。”&1t;/p>

        徐妃微微一愣，低声道：“本妃知道了，你退下吧！”陈太医诺诺退下，徐妃望他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叹一口气，引着宫女径自去了。&1t;/p>

        两人对话，乐之扬听得一清二楚，不觉愁上添愁，望着叶灵苏的面庞，诸多往事涌上心头：“没有叶姑娘，我早已死在东岛，她受此重伤，也是为了救我，才为铁木黎所趁，躺在这儿的本该是我才对。”越想越觉烦恼，“若要救她，普天之下只有落先生能够。可他身有痼疾，离此甚远，叶姑娘命如游丝，我去找他，回来时，叶姑娘恐怕已经……”他心中矛盾，左右为难，硬起头皮，将内力注入叶灵苏的体内，但如泥牛入海、全无动静，久而久之，乐之扬灰心绝望，趴在床边，昏昏沉沉。&1t;/p>

        忽觉有人拍打肩头，乐之扬悚然惊醒，回头望去。梁思禽青衣如水，静静站在他身后。&1t;/p>

        “落先生！”乐之扬惊喜欲狂，一跳而起，“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环视屋内，随侍的宫娥闭眼站立，僵如木偶，分明已被制住神志。&1t;/p>

        梁思禽点一点头，也不回答，注视床上女子，双眉微微皱起。乐之扬见他神情，满心忐忑，低声说道：“落先生，她的伤怎么样？”&1t;/p>

        梁思禽闭上双眼，手拈长须，过了片刻，摇头道：“我也无能为力。”&1t;/p>

        乐之扬好似挨了一记闷棍，脑子嗡嗡作响，瞪着梁思禽，吃吃说道：“落先生，我、我听错了么？”&1t;/p>

        “没错！”梁思禽叹道，“没有天劫，我尚能一试，而今真气不听使唤，轻重缓急不由自主，一旦真气失驭，以她虚弱之身，立马就会送命。”&1t;/p>

        乐之扬亲眼见过天劫，闻言心灰意冷，颓然坐下，双手抱头，脑子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1t;/p>

        “先别泄气。”忽听梁思禽缓缓说道，“我虽不能，你却大可一试。”&1t;/p>

        乐之扬应声一颤，抬头瞪眼，指着鼻尖惊奇道：“我么？”&1t;/p>

        “是啊！”梁思禽点头。&1t;/p>

        “先生说笑么？”乐之扬满心糊涂，“我已试过多次，可是全无用处。”&1t;/p>

        梁思禽道：“不得其法，自然无用。”&1t;/p>

        乐之扬精神一振，单膝跪地，冲口而出：“还请先生传授法门。”&1t;/p>

        “传授什么？”梁思禽把袖一拂，“你早就会了。”&1t;/p>

        乐之扬越糊涂，瞪着两眼不知所措。梁思禽叹道：“以气驭气，你忘了不成？”&1t;/p>

        乐之扬张口结舌，过了片刻，怪道：“那不是武功么？”&1t;/p>

        “武功者，正而用之，可以伤人，反而用之，可以救人。倘若争强斗胜，须得扰乱对手真气，如要救死扶伤，则须反而用之，由乱而治，归于正道。”&1t;/p>

        梁思禽一气说完，但见乐之扬仍是懵懂，心里暗暗叹一口气，说道：“总而言之，你将她当一张无弦之琴就行了。”&1t;/p>

        这一句话凛冽如电、破开顽冥。乐之扬一跳而起，望着叶灵苏心潮起伏，多日来武学上的领悟直如瀑布飞流，从头到脚，奔腾不休。&1t;/p>

        乐之扬闭上双眼，凝聚心神，细如丝，锐如针，悠悠晃晃钻入叶灵苏的身子，灵觉所至，女子气血变化，无不了然于心，何处沉，何处浮，何处凝滞不留，何处气血受阻，尽管气弱神虚，可是叶灵苏多年苦修并未白费，精气看似虚弱，实则蕴含潜力，好比江河溪流，骤遇苦寒，【31小说网  】水冻冰凝，举目茫茫，万物不生，然而冰层之下，静水深流，源源不绝，死寂之下，隐藏无穷生机。&1t;/p>

        若论“听劲”之能，放眼天下，无出乐之扬之右，默听时许，内心已有计较，拧身挥手，拍出一掌，若挑若按，正是“抚琴掌”的招式，掌风扫过牙床，帷帐飘拂，叶灵苏也微微一动，昏沉中若有所觉，一双秀眉皱了起来。&1t;/p>

        乐之扬再无迟疑，一掌紧接一掌，绵绵密密，挥洒而出，掌风破体而入，经脉振动，气血收拢，外润内浸，泽及脏腑。正如梁思禽所说，他将叶灵苏当做一张瑶琴，精气为琴弦，五脏为琴腹，挑之引之，勾之抹之，起初气血混乱，不听使唤，渐渐破节入律，与乐之扬的内力遥相呼应，由乱而治，由弱而强，节奏曼妙之至，在在符合《周天灵飞曲》的旋律，&1t;/p>

        乐之扬觉出叶灵苏体内变化，信心大振，出掌越使越快，内力浩荡奔流，涌向四面八方。&1t;/p>

        “呵！”他使得兴，左掌向上一托，叶灵苏身子跳起，竟被掌风带到半空，乐之扬回掌虚拍，女子又如腾云驾雾，悠悠荡荡地落回床上。&1t;/p>

        《周天灵飞曲》本是灵道人倾听万籁，呕心沥血所做，顺天应物，道法自然，世人衰老病死，大都因为气血精神违逆天道。叶灵苏伤重垂死，体内生机凋零，精气流转混乱，全无章法可言，时候一长，自然油尽灯枯，谁料乐之扬异想天开，以气驭气，强行将她一身气血导入《周天灵飞曲》的节奏，反复流转，去死回生，冲开五脏瘀血，激潜能生机。叶灵苏随着乐之扬的掌力，有如枯叶随风，飞腾翻滚，起伏应节，额上的肌肤涌出点点汗珠，苍白的面孔多了一丝血色。&1t;/p>

        “以气驭气”极耗心力，何况叶灵苏精气疲弱，不易带动。不过半个时辰，乐之扬便已汗透重衣、气喘如牛，他强打精神，又支撑了一炷香的工夫，忽见叶灵苏嘴角抽动，神气苦恼，他不明原由，登时心子一紧，忽听梁思禽说道：“你先退下！”&1t;/p>

        乐之扬慌忙收掌，叶灵苏落回床上。梁思禽走上前去，扶起叶灵苏，在她后背按摩数下，叶灵苏眉尖颤动，噗，吐出一大摊紫黑色血块。&1t;/p>

        乐之扬吃了一惊，叫道：“落……”梁思禽冲他摆一摆手，徐徐放下女子。叶灵苏双眼微睁，目光转了一转，忽又倦怠合眼，继续昏迷沉睡。&1t;/p>

        梁思禽指着血块，说道：“这是郁积在脏腑间的瘀血，将之逼出，大有好处，不过她伤得太重，每隔一个时辰，便须行功一次，直到所吐之血变为鲜红，再服下这一瓶丹药。”从袖间取出一个瓷瓶，“这是‘铸玉回天丹”，先祖母的方子，于内伤颇有效验，一次六粒，多则有害。”&1t;/p>

        乐之扬深知“素心神医”的手段，恭敬接过丹瓶，小心问道：“落先生，这么说，叶姑娘真的有救了？”&1t;/p>

        梁思禽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起死回生，真有你的！”&1t;/p>

        乐之扬心中大石方才落地，狂喜不禁，连翻两个跟斗，拍着手哈哈大笑。梁思禽皱眉道：“闹什么？想把守卫引来？”&1t;/p>

        乐之扬回过神来，忙问：“落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1t;/p>

        梁思禽道：“我在王府有一眼线。”&1t;/p>

        “眼线？”乐之扬奇道，“谁啊？”&1t;/p>

        梁思禽不答，乐之扬知情识趣，也不再问，说道：“朱微还好么？”&1t;/p>

        “她很好……”梁思禽看出乐之扬的疑虑，“放心，秋涛也在。”&1t;/p>

        乐之扬松一口气，水怜影囿于宿怨，对朱微大有敌意，但有秋涛看着，水怜影敬畏师尊，一定不敢轻举妄动。&1t;/p>

        梁思禽又说：“天亮之后，我派人将她送来。不过冷玄失踪，朝廷追捕甚急，你提醒燕王小心为上。”&1t;/p>

        乐之扬又是一愣，冲口问道：“你知道燕王没疯？”&1t;/p>

        梁思禽漫不经意，略略点头。刹那间，乐之扬心中透亮，明白梁思禽口中的“眼线”是谁，一时心跳加剧，只觉不可思议。&1t;/p>

        梁思禽也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知道就好，不必多言！”&1t;/p>

        “是！”乐之扬吸一口气，梳理思绪，又将宝藏的事略略说了一遍，梁思禽听完，沉吟道：“铁木黎，冲大师，这二人联手，着实难以应付，宝藏之事，只好搁下。”&1t;/p>

        乐之扬心有不甘：“就白白便宜他们？”&1t;/p>

        梁思禽笑笑，一挥袖，云烟聚散，失去踪影。&1t;/p>

        他来去倏忽，神出鬼没，乐之扬望着虚空，恍若大梦一场。过了半晌，才走上前去，解开宫娥穴道，宫女揉眼醒来，浑不知生何事，以为不慎睡着，冲着乐之扬连称“该死”。&1t;/p>

        乐之扬宽慰几句，令其烧了香汤，为叶灵苏拭擦更衣。自己则在殿外等候，不多时，天尚透亮，徐妃引着太医，挑灯前来探望，陈太医伸手诊脉，啧啧称奇，不意叶灵苏一夜之间大大好转，自以为汤药见效，言谈之间，颇为自得。&1t;/p>

        徐妃得知病人好转，也觉欢喜，与乐之扬寒暄几句，径自去了。乐之扬用过早饭，遣出宫娥，再用“驭气”之法为叶灵苏疗伤，一轮掌法使完，不觉力尽神疲，丹田空虚，当下守在床边、盘膝运功，抱元藏真，很快神游物外。&1t;/p>

        缥缈中，忽听咳嗽之声，乐之扬睁眼一瞧，叶灵苏醒了过来，扶着床沿，咳出瘀血。乐之扬不胜惊喜，起身将她扶住，手按后心，度入真气。&1t;/p>

        叶灵苏连咳带喘，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她抬眼望来，目光暗淡无神，且有几分讶异，欲要说话，又觉气短，闭眼喘息一阵，方才徐徐开口：“我……我还活着？”&1t;/p>

        乐之扬见她虚弱至此，心中酸楚，说道：“都过去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1t;/p>

        “这是哪儿？”叶灵苏环顾四周。&1t;/p>

        “燕王府！”&1t;/p>

        叶灵苏吃了一惊，挣扎欲起，可是身子绵软，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力气，她颓然躺下，喘息道：“我……我怎么会在这儿？”&1t;/p>

        乐之扬将密道的事说了，叶灵苏沉默一下，叹道：“世上机缘真是奇妙……”说到这儿，注目乐之扬，“你没有回去抢夺宝藏？”&1t;/p>

        乐之扬不想她提到此事，只一愣，冲口说道：“比起你来，那些宝藏算什么？”&1t;/p>

        他随口而出，无心之言，叶灵苏却会错了意思，元帝遗宝旷世奇珍、敌国之富，乐之扬为了自己竟肯舍弃，叶灵苏回味此话，不觉心生暖意，说道：“那怎么成？这样一来，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两个恶人。”&1t;/p>

        乐之扬见她语气与自己先前一般，不觉哑然失笑，说道：“你将息身子要紧，何苦为这些担心。所谓‘以毒攻毒’，铁木黎、冲大师都非善类，说不定为了宝藏自相残杀，双双死在宝库里了。”&1t;/p>

        叶灵苏听得有趣，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若是真的，倒也好了。”&1t;/p>

        这时有人叩门，开门一瞧，却是郑和，郑和一脸喜悦，拱手笑道：“喜事，喜事，道灵仙长……啊，不，乐先生，宝辉公主回来了。”&1t;/p>

        乐之扬喜不自胜，撩起袍子，便要出门，迈步之时，忽又回头望去。叶灵苏已然闭上双眼，脸色平静冷漠，眼角眉梢，却有一丝莫名的凄凉。&1t;/p>

        乐之扬心下颇不自在，犹豫一下，仍是跨步出门，跟随郑和走到前厅，但见朱微形容憔悴，敛衽斜坐，石姬喜笑颜开，拉住她连连比划。朱微面露笑容，略略点头，在她身后站立二人，一是万绳、一是秋涛，二人看见乐之扬，均是欠身行礼。&1t;/p>

        朱微觉出异样，抬起头来，微微一愣，眉眼登时红了。她站起身来，作势向前扑出，可又似有什么将她拉住拽住，朱微跨出一步，身子无端僵住，望着乐之扬似哭似笑，神情难以描述。&1t;/p>

        乐之扬暗暗叹一口气，忍住上前冲动，拱手说道：“公主殿下，你平安无恙，可喜可贺。”朱微愣了一下，怅然若失，叹道：“你也是……”&1t;/p>

        这时徐妃赶来，一把搂住朱微，落泪道：“宝辉，吓死我了，你一去不回，我这颗心如同油锅里煎熬似的。”&1t;/p>

        朱微也湿了眼眸，笑道：“四嫂，多亏这二位，我才能安然回来……”她回手指向万、秋二人。徐妃慌忙抹泪道：“郑公公，快取些金银珠宝，我要重重酬谢二位。”&1t;/p>

        郑和未及应答，万绳摆手笑道：“王妃娘娘不必客气，我二人都是乐公子的属下，服侍公主也是分内之事。”&1t;/p>

        乐之扬应声诧异，万绳向他使个眼色。乐之扬忙道：“不错，万先生、秋家婶子都是一家人，无分彼此。”&1t;/p>

        朱微听了这话，面露疑惑，徐妃却笑道：“原来如此，本妃倒是矫情了。”&1t;/p>

        万绳又道：“公主送到，我二人也告辞了。”徐妃待要挽留，乐之扬却道：“二位走好。”秋涛笑道：“公子如有吩咐，属下随时听令。”&1t;/p>

        她意味深长，乐之扬心知肚明，客套两句，送走二人，心中记挂叶灵苏的伤情，对朱微说道：“叶帮主也在府里，公主殿下可想见她？”&1t;/p>

        朱微深感意外，怔了怔，忙问：“她在哪儿？快带我去！”&1t;/p>

        乐之扬应了，不顾徐妃的脸色，引着朱微前往寝宫。石姬一路尾随，朱微不以为意，任其所之，乐之扬却心生别扭，看见这聋哑女子，便想到冲大师，只是朱微对她信任颇深，乐之扬纵有疑心，也不便拂逆她的意思。&1t;/p>

        到了寝宫，叶灵苏原本闭眼养神，听见脚步，张开双眼，见是朱微，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继而故作冷漠，双眼微微闭合。倒是朱微心热，两步赶到床边，拉住她手，惊讶道：“叶帮主，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1t;/p>

        叶灵苏冷冷道：“我自个儿没用，受了奸人的暗算。”&1t;/p>

        朱微回头顾望，意似征询，乐之扬苦笑，将叶灵苏受伤的经过说了。朱微听得心惊，怨怪道：“乐之扬，她伤得这么重，你怎能将她一人丢下？”&1t;/p>

        乐之扬道：“不是你回来了么？”朱微道：“你说一声，我自个儿就过来了。”她握紧叶灵苏之手，“叶帮主，以后我来服侍你好了。”&1t;/p>

        乐之扬深感意外，叶灵苏也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当，你堂堂公主，我一个江湖女子，哪儿受得起你的恩惠？”&1t;/p>

        朱微说道：“什么庙堂江湖？我才不在乎。乐之扬说过，你是我俩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我俩的性命都是你给的。你如此伤重，我小小地出点儿力又算什么？你看我担了个公主的名头，一定当我娇生惯养，却不知父皇病重的时候，大都是我一手照料。你是女儿家，更衣沐浴，多有不便，我来服侍你，彼此间也少许多尴尬。”&1t;/p>

        她少有城府，想到便说，字字出于至诚，叶灵苏欲要婉拒，见她目光，又觉泄气，再看乐之扬，见他无意阻拦，不由暗暗作恼，赌气道：“好啊，那就有劳公主了。”&1t;/p>

        朱微见她答应，喜不自胜。叶灵苏原本虚弱，说了几句话，不觉倦怠起来，迷迷糊糊，又陷入昏睡。（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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