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天

2016年11月10日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图书馆负一楼异常拥挤，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密密麻麻，像是正在上课的教室一样。

        我从头走到尾，没有看到一个空位，也没有看到双马尾小学妹。

        我又走遍了一楼，二楼，三楼，四楼，居然没有一个空位。

        这是很反常的现象，平日里图书馆没有这么多人的，怎么今天全都跑来图书馆了呢？

        这些男生真是不务正业，不呆在寝室里玩《英雄联盟》，反而跑到图书馆来看书！

        这些女生真是水性杨花，不拉着男朋友去逛街，跑来图书馆陪这么多男生看书！

        我没处去了，只好背着包去了四楼的咖啡厅，点了一杯绿茶，坐在一个靠着空中花园的位置，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浙大法学会发来的。上次我报名参加了一个“模拟法庭”的活动，他们通知我下午19：40去面试。

        我离开咖啡厅，再度从四楼转到负一楼，又从负一楼转到四楼，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空位，也没有看到双马尾小学妹。

        我看着这茫茫人海，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这么多人却没有你，他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我背着包，绕过启真湖，去了农医馆，进去之后还是习惯性地转了一圈，有空位，但没有双马尾小学妹。

        窗外的天空已经放晴了，不知道此刻她在干嘛呢？

        ……

        晚上七点钟，我出发去参加那个“模拟法庭”的面试了。

        自从三年前辞掉工作专职写小说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经历过面试了，现在心里居然有些紧张。

        面试地点在蓝田3的211，这个地址我闻所未闻，一路上问了好些个同学，才知道原来是在蓝田宿舍里。

        但我还是走错了，进入了别人的宿舍。

        那个宿舍很小，东西放得乱糟糟的，散发出一股臭味，但乱中又有一股正气，显然是一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乱，是一种有文化的乱。

        后边那个位置，坐着一个瘦弱的男生，正顶着上铺挂着的一排红色内裤认真地看书，书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咖啡下面垫着一双臭袜子，臭袜子放在一本《线性代数》上。

        左边那个小伙正在一边泡脚一边看书，但估计是桶不够用，就拿着一个正泡着衣服的桶泡脚，一双脚掌踩在水底的衣服上，慢慢地搓着。真是一举三得，既洗了脚，又洗了衣服，又看了书。

        门口的两个小伙，正围着电脑嘻嘻哈哈地大笑，不知道在看什么。旁边还放着两个刚吃完的泡面盒，一些红油渗透出来，流在桌子上，浸湿了一本《大学物理》。

        靠窗的那个小胖子，一边偷偷地看着电脑屏幕，一边紧张地转过头，留意其余人的动静。当他看到我到来之后，赶紧切换到了桌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我从这寝室离开，又问了几次路，终于掐着19:40分准时到达了面试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会议桌，对面坐着4个面试官，这边包括我在内坐着五个面试者。

        每个面试者都发放了一份剧本，要求自行选择一个法庭上扮演的角色，并念出对应的一段台词。

        剧本中的这个案件挺有意思的，我以前在微博上看过，原型好像是美国的一个案件。大致上是说，一对夫妇吵架了，老公开枪吓唬老婆，他的枪之前从来不放子弹，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枪里居然有一颗子弹，开枪后子弹打偏了，打向了窗外，击中了一个正好从楼顶跳下来的自杀者，这个自杀者正是这对夫妇的儿子！后来再深入调查，发现那把手枪里的子弹，就是那对夫妇的儿子偷偷放进去的……法官判决这个案件很为难，这算是他杀还是自杀呢？

        这个案件比小说里的剧情还要曲折离奇，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之前报名这个活动，主要是出于写作需要，想了解一下法庭运转时的情景，以后写一些小说剧情时可能会用到，所以随便扮演什么角色都行，没有特定要求。

        最终，我挑了个法官的角色，这个角色统筹全局，有掌握生杀大权的意味。

        但法官这个角色要有庄重严肃的感觉，而我的声音很单薄，威严不起来。而且我老家是湖南，我说话会带点“福蓝”口音。

        念完一段台词之后，我的自我感觉并不好，应该没戏。

        其实我没有要求，随便让我演什么都可以，演个被告、证人都行，实在不行演具尸体也行啊，那个受害者不是跳楼了吗？我可以演那个受害者，只要不派法医来解剖我就行。

        离开面试间，我下了楼，周围是一栋栋热闹的宿舍，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我抬起头，仰望着那一栋栋亮着灯的宿舍，不知道双马尾小学妹在不在蓝田宿舍？在哪一栋的哪一间？不知道她现在干干嘛？是不是正在洗头发？还是已经睡下了？

        我穿过夜色下的校园，独自往图书馆走回去，双马尾小学妹肯定也走过这一段路吧！不知道多少个清晨，多少个夜晚，她都从这条路来来去去，但我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呢！

        我脚下踩着的那块转头，也许昨天才被她踩过呢！

        路边那个酸奶杯，也许就是她早晨丢弃的呢！怎么能随便丢垃圾呢？我赶紧弯腰将那个酸奶杯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这样学校的保洁阿姨就不会从这个酸奶杯上提取到她的指纹，把她抓捕归案了。

        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与我擦肩而过，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双马尾小学妹呢？旁边就是篮球场，里面灯火通明，很多男生正在打篮球，活力四射。

        这些男生一看就是大一的，大一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活力四射的。但以后每升一个年级会少一射，到大二之后他们就会活力三射了，大三降为活力两射，大四就只剩下活力一射了，毕业之后，将毫无活力。

        我穿过马路，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一路经过了形形色色的学生。

        有个外国学生在林**下夜跑，一边跑一边背汉语；

        有两个小女生手牵着手走过，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有对情侣坐在花坛边卿卿我我，说些天长地久的誓言；

        有个少年孤单地站在路灯下抽烟，吐出寂寞的烟圈；

        有个瘦弱的男生在跟家里打电话，说他在这里过得很好；

        有群男生嘻嘻哈哈地聊着游戏，勾肩搭背地走向了网吧……

        此刻，这个学校就是一个小世界，每个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走在各自的命运之路上。

        有人在这里幸福，有人在这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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