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夫人大量

屋里的光线渐渐清晰起来，李昭言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筠如是比他要通透豁达的人，自从赐婚以来，自己的心中所想，她都一清二楚。

        “是我对不住你……”默了半晌，他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你我的亲事，说起来是一场交易，”筠如低下头去，看着她的指尖，她的裙摆，都在光线中慢慢显露出来“李昭言，其实我从没这样看，女子一世嫁一良人，你日后，大可对我放心，我姐姐虽嫁入相府，可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我为此牵绊，你在湘王身边做事，我不会去窥探，也不会去和贵妃有所密谋，她为她儿子图谋大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父亲不过是朝廷一微末小官，我心中所求，也不过是一份良缘。”

        “筠如~”李昭言动了动手臂，想要拉住筠如的手，可是他一动，伤口便传来剧痛，额头上又冒出汗珠出来。

        筠如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她背对着光线，只能看到昏暗中李昭言奕奕的眼眸，他的眸光，向来温润如玉。

        筠如深呼了一口气，将连日来堆积沉闷在心中的话说出来，她觉得很是畅快，不管李昭言是怎么想的，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事，说了她该说的话，余下的事，她便不再多问。

        晨光渐渐显露出来，筠如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肩背手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问李昭言，“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看着她在光线照耀下的侧脸，李昭言觉得心底一片柔和，轻轻笑了一声，点点头。

        “嗯~”筠如摸了摸有些凉意的鼻尖，拧眉想了片刻，“你身上有伤口，要忌口的东西挺多的吧，要不我让厨房熬些粥过来。”

        “好，”李昭言又笑了。

        筠如应了一声，走过去将屋子里的两面窗户都打开，雨早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的照进来，新移过来的花藤架子上还在滴着露珠，空气清晰极了。

        筠如又回身找了两件衣服，小跑着出去到清浅的房间换了，过了一会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你能起身吗，”筠如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昭言道。

        “你过来扶着我点。”

        筠如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的桌上，来到床前，俯身一手托着李昭言的后颈，一手放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用力将他扶了起来，又在他身后加了个垫子。

        筠如将桌上的碗端过来，往他跟前一伸，那意思是让他自己端着喝，李昭言苦笑了声，看着筠如道，“你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见筠如挑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李昭言赶紧讨饶，“夫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我这两手，真的抬不起来。”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他咬着牙哆哆嗦嗦的抬起了一点，额头上就冒了汗珠，筠如忙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被子上，又拽过一旁的凳子坐下，舀了一勺碗里的清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李昭言的目光一直在筠如宁静的面庞上，她的半边脸颊连带着几根发丝映在金光中，显得温和又美好，他不由得看的痴了。

        “快喝啊，”筠如见他呆住了，忍不住催促了一声，李昭言反应过来身子微微前倾将勺子里的粥喝了下去，带着丝丝清甜，她还贴心的为他放了糖。

        筠如嫌一勺一勺喂太慢了，他只是腹部受伤，嘴又没受伤，这一会儿功夫，粥也凉的差不多了，索性站起来，将碗递到了他嘴边。

        李昭言忍俊不禁，晶亮的眸子看着筠如，大口大口的三两下喝完了一碗清粥。

        筠如又找出来一条干净的帕子扔给他，这会儿他倒是有了些力气，自己拿起来擦了擦嘴角。

        “你今日有事吗，”李昭言看着筠如忙碌的背影问了句。

        “没什么大事，你若是无聊我可以找几本书给你看，”筠如手上的动作不停。

        “陪我说会话吧，”李昭言靠在床头，他虽恢复了些精神，可是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声音无力低沉，听起来便带了几分祈求在里面。

        筠如本想说自己还要处理家事，可是听到这语气，出口的话便顺从了他的意思。

        李昭言看着筠如坐在床前，与她目光相对，不过很快就移了过去，轻声开口，“今日就会传出张大人已死的消息，至于原因，恐怕会推断为刺客谋杀。”

        “张石官阶虽不高，可是因为祖上荫功，纵使他作恶多端，罪行累累，陛下一时也奈何不得他，暗杀张石的命令虽是王爷下的，可事先也是得了陛下的准许。”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筠如抬眼问了一句。

        “你是我的妻子，”他看着筠如的神情极为认真，“夫妻一体，我们之间，不该有所隐瞒，以前，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已知你的心意，怎么能辜负你。”

        筠如心中一动，抬头看着他的面色，还是苍白无比，只是他的眸子里，闪着真挚无比的光。

        筠如喉见微动，并没开口。

        “筠如~”他急切的拉住了筠如手，“从前是我混账，是我小人之心，我……”

        他话头一时顿住了，胸口剧烈起伏，平息了许久，他才接着道，“我是孤儿，自小孤苦，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是孤苦的命，我已经做好了孤身一人的准备，我……”

        他额头上又冒出了许多汗珠，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急得说不出话，不过他的意思，筠如已经听懂了。

        “我知道，”筠如接了一句。

        “不过，”看他急成那样，筠如顿时起了揶揄之心，“你长的这么好看，从前在湘州时，就没有姑娘喜欢你？给你送花儿？要和你相许一生？”

        “啊，”李昭言被她这话风一转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动了两下嘴唇，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从前，从前湘州时，也要大人来提亲，不过，不过……”

        “呀~”筠如惊的差点跳起来，“我就说嘛，你这么好看，当初你入京时，有无数闺阁女子为你倾心痴迷，我就说，在湘州时肯定有姑娘对你表明心迹，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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