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来

早上太阳极好，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而且夏至也过去了，太阳比陈念起的都早。

        但是还有一个起床更早的人——沈长安，他作息极其规律，所以早早地就醒了。他想起什么，翻了翻自己的包，把一个布包放到陈念枕头边上。

        昨晚光线太暗了，没来得及看现在的布置。

        这是以前的老房子，但是屋子采光比原来的家里好了很多，虽然太阳还没出来，已经可以看出来屋里亮堂了。

        几个柜子摆在那里，那是她的嫁妆，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东西都没了呢？柜子的玻璃门上可以看到里面有东西，满满当当的。

        桌子上有个玻璃罐子，里面灌了水，还插了几朵小花，只不过因为一晚上过去了，花都已经枯萎了。

        搬了家她一定很开心，都有心思布置房间了，沈长安的心里柔软起来，看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伸出手想碰碰她，又收回来。

        算了，以后慢慢来。

        他洗漱完毕去训练，绕着村子跑了几圈，出了一身汗。把水缸里接满水，又扫干净院子，还喂了鸡，最后烧火做饭。

        陈念还迷糊着，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身边，咦，怎么这么凉这么硬，是墙啊。

        不对，孩子呢？

        她坐起来，两个孩子去哪儿了？

        哦，昨晚孩子没跟自己睡，旁边是原主现在也是自己的丈夫，床铺早已经凉了，外面有文鸢说话的声音，还有男人偶尔的回应。

        还闻到了地瓜干粥的味道，娘已经做好饭了吗？今天做饭好早，平时都是陈念起床之后再做饭。

        她看到枕头边上的小布包，这是给我的吗？她不确定，放在自己枕头边上，应该是给我的把。陈念目测了一下两个枕头之间的距离，心下确定了。

        她捏了捏，东西有点硬，手感很熟悉，打开布包，果然，里面是一把“大团结”，她有些不敢置信，数了数，一共八十五张，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醒了？”沈长安敲敲窗户，站在窗户那儿跟她说话，陈念看他没进屋，松了口气，再看看自己，很好，穿戴整齐。

        “这都是……给我的？”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对，昨晚来得太晚了，没来得及给你。”沈长安很淡定，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她有些怀疑人生，怎么有人在这个年代攒了这么多钱的啊。

        “工资涨了，没花钱。”他也没过多解释。陈念恍然大悟，她不知道现在人到底有多少工资，尤其是沈长安这种在军队的，以前没有特意了解过，只是知道他工资挺高的。

        “藏私房钱啊。”陈念调侃了一句。

        “没……”他急急忙忙辩解，“这两年才开始涨的。”

        “那我收起来了。”陈念挺开心的，回不回来不重要，给钱就行。

        “嗯。”他一直背对着陈念，没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得出来她很开心。

        “包袱里还有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他话中隐隐有些期待，陈念却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等下午吧，现在时间太紧了。”她暂时还不想翻别人的包裹。

        他回来的时候还给陈念买了几件新衣服，都是战友的对象推荐的，不知道陈念喜不喜欢，但是没想到她看都没看。

        锅里煮的是地瓜粥，陈念想吃饼，她一开口，文鸢和沈长安两个人都行动起来。

        文鸢在一边喜笑颜开，这么贴心又勤快的女婿，谁家有？要是不是个当兵的，就更好了，如果家里没这么多事，那就是完美女婿。

        “娘。”沈杏委屈地走出来，两眼含泪，直接扑到她身上。

        平时她都是跟着娘一起睡，突然从别的地方醒来还有点害怕，生怕像别人说的那样“迟早被人卖了”。

        “没事没事，娘在呢。”陈念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去哄她，倒也不是什么大活，就是不好意思别人干活她看着，所以拿着衣服缝补一下，主要是练手。

        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的眼睛不住地往沈长安那边看，昨天晚上灯光昏暗，没有看清他的具体样子，所以今天吃饭的时候就不住地看。

        陈念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清清嗓子，两个孩子不再乱瞟了，乖乖地吃饭。

        还别说，沈长安做的饭还不错，火候拿捏得很好，总不能是炊事班的吧，她在心底腹诽。

        “你跟着干嘛？”陈念出门的时候发现后面缀了个“大尾巴”，大尾巴后面是两个小的，她一回头，三个人齐齐看向她。

        “快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她有些无奈。

        “我送送你。”沈长安很淡定，好像这是很正常的事，他的战友有的和妻子都在部队上班，都是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的，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

        “娘。”沈杏扯着爸爸的衣服，似乎很想和她多相处一会，虎子没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

        “让他们跟着吧，送送你再回来。”文鸢笑眯眯的，很满意沈长安的做法，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自己是时候回家了，给她们小两口让出地方。

        “行吧行吧，跟着吧。”陈念不想过多纠缠，旁边知青点的姑娘已经开始偷看了，凭借她良好的视力，看到有的姑娘还在偷笑。

        她往那边看了一眼，没说话。大不了就是尴尬着走一路呗，无所谓了，看在他把工资都上缴的份上，暂时和谐相处也可以。

        沈杏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但是还是第一次和爹娘一起走，所以很兴奋，一路上指着花花草草说话，还提出一些听起来很幼稚的问题，陈念都耐心地解答了。

        沈长安牵着虎子的手，爷俩在后面跟着她们，虎子懂事以来第一次牵男性长辈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很紧张，他也是有爹的孩子了，不用再羡慕别人家会给孩子出头的爹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心才落到了实处，第一次有了“我爹回来了”的感觉。

        陈念家在村子的东南方向，小学在村子北边，所以她上班要穿过大半个村子，导致了很多人都看到沈长安回来了，也看到她们一家四口一起出门，当然，沈玉和沈俊宝也和她们在校门口相遇了。

        “三哥，你回来了，怎么没回家啊。”沈玉很开心，三哥回来就意味着有钱有吃的有好看的衣服，她先打招呼又埋怨他不回家。

        “三哥，你回来啦。”沈俊宝这个年纪还是很崇拜军人的，只是看到陈念又拉下了脸。

        “我家不是分家了吗？”沈长安挑挑眉，龙凤胎出生的时候他在乡里上学，一周才回来一次，和两个弟弟妹妹相处满打满算也就四年左右，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尤其是看到娘对他们无底线的溺爱，更是不耐烦。

        “三哥，就算分家了也是一家人啊，再说了，哪有回家不先见娘的啊。”沈玉不满道。

        “我走了。”陈念不想搭理这两个人，只是给自己的两个孩子说话，“在家乖乖听话，不要往小河边跑。”

        说到“小河边”的时候她瞥了一眼沈玉和沈俊宝，似笑非笑。

        “下了班我来接你。”沈长安对她挥挥手，陈念默认了。

        “行了，你们两个赶紧走吧，马上就毕业考试了。”沈长安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径直走了。

        沈俊宝脸色铁青，沈玉面色也不好看，这些天家里气氛一直很差，老太太火气越来越大，甚至还对沈玉发了脾气，埋怨她费钱，还起了不让她上初中的心思。

        沈玉表面上说“我上不上初中都行，反正上学也没用”，心里快呕死了，凭什么沈俊宝这个蠢猪都能上学，她不行，明明她的人缘更好，成绩也更好。

        还有三哥，以前老太太一直说三哥多孝顺，多么疼爱龙凤胎，可这次三哥回来连娘都没见，都怪陈念，她的新衣服没了，她气得跺跺脚。

        沈俊宝看她一眼，脸上尽是嘲弄，别以为他不知道沈玉的小心思，这么多年的兄妹，谁不了解谁。

        兄妹俩一个觉得对方是蠢猪，一个觉得对方是心比天高的傻x。

        他们两个这些天的休养，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跑能跳，所以老太太没送她们上学，而是在家躺着乘凉，两个儿子儿媳都去给陈念家帮忙了，只有孙子孙女在家干活。

        隔壁沈俊林家的张大娘过来串门，手里还拿着鞋底，打算给沈俊林做双鞋。

        她一过来，就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家俊峰回来了。”

        沈长安本来按辈分叫“沈俊峰”，但是上学之前，大病小病不断，老爷子听“婆子”的意见，给他改了个名，所以他的名字和同辈分的格格不入。

        说来也怪，他改了名字之后就很少生病了，老爷子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村里的老人还是叫他“俊峰”。

        “啥？”老太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咋知道的啊。”

        “昨晚你们老三家的送王红回家，我看见了，俊峰也跟着呢。”张大娘不忿，陈念居然把王红又弄过去上学了，她看好的儿媳妇没了，所以一大早吃过饭就来搬弄是非了。

        “陈念那个骚货，就知道勾引男人。”老太太一听就生气了，素来孝顺的儿子回到家第一时间不来见她这个娘，反而送陈念那劳什子的学生回家。

        “指不定在陈念家发生了啥呢，得亏我家没跟王家接亲，说不定那就是个破鞋。”张老太也说王红。

        无论是什么时代，说一个女性“不清白”就是最容易的最简单最有效的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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