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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羊容之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羊容之死

楚闺里,觥筹交错。

风光旖旎。

凌牧云的衣衫上,早浸染了胭脂、水粉。

若不是嵇旷的阻拦,凌牧云几乎把持不住,住在了床帏上。

“志在大宗师之境,最好保了童子身。”

说完,还望了一眼凌牧云。

一步三晃的出了楚闺。

凉风习习,酒醒了不少。

凌牧雨在后面跟着,不敢发一言。

她愧对的过多,不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到了侯爷府,凌牧云在嵇旷再三的嘱托下,将凌牧雨叫至房间。

“怎混成这般模样?”

“弟弟!我……”

“叫我凌牧云就好!不必过于亲切。”

有些事,在心里看似释怀,但十几年的欺辱,说放下就放下。

凌牧云不是圣人。

“牧云,姐姐对不起你。”

凌牧雨泪如雨下,或有几分悔恨,或是对自己逃离魔窟,有所感怀。

“说吧!”

凌牧云倒了一杯茶,推给凌牧雨。

原来,凌英带着凌氏来到建康后,家族几乎溃散,各谋生路。

如此这般,倒也能过些平常日子。怎料,凌牧忠先是依附桓玄,被其如弃敝履,置之不理。

按桓玄的话说,除了说大话,一无是处。

后来,凌英在谢府找了个护院的差事,凌牧忠以此为跳板,攀上了谢家女婿王国宝。

王国宝本就不受谢家待见,在朝中也无甚威望。

凌牧忠却鞍前马后,伺候得细致入微。

可王国宝并不感念如此,用凌牧忠偷来的凌氏最后的棺材本,倚靠了司马道子。

才有点起色,就把凌牧忠一脚踢开。

如此这般,只能说其识人不明。

王国宝乃太原王氏,按说家中并不缺那黄白之物,但初入朝堂,上下打点,花费过大。

转身,将凌牧忠骗至宫中,作了太监,让其潜心恭维支妙音。更将凌牧雨卖至楚闺,签了死契。

“……你也如凌牧忠一般,巴结了王国宝,最后……”

凌牧云见她绝口不提自己之事,补充道。

凌牧雨羞愧的低了头:“牧云,我只想活着。”

她说的没错。

在定北,她最好的命运便是联姻。

找一个小世家门阀,嫁做人妇。

如果地位如凌牧云一般,想来,与人为妾,也有可能。

甚至为商贾外妾。

这也是她拼命地争取得到凌家认可的根本原因。

家族迁移,她见到了家族的沦落,更是见到了凌英的无奈。三境登堂,在王国宝门口跪求的时候,尽显老态。

“凌……凌英还在谢府?”

凌牧云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仇恨。

“大爷爷还在谢府,因……因跪了王国宝,被谢家降为厨役。”凌牧雨的声音越来越小。

“凌正回了定北城,想必,凌牧义也得到了消息,你明日收拾一下,也回去吧。”

凌牧云淡淡的说道。

“千里之遥,我一个妇道人家……”

凌牧雨的话,不无道理。

“那你同去建康,与凌英一起回罢。”

“定北无恙?”

“无恙。”

被家族做了弃子,现在说什么有恙无恙的,属实有些不宜。安顿了凌牧雨,凌牧云躺在床上,说道:“扒墙角的耳朵,迟早要烂掉。”

“啊,哈哈,路过,路过!周公子,那么巧?”

“是啊!月圆嘛。”

初一,无月。

“无论如何,领了十几年的月俸,还能省些,勾栏听曲。”

凌牧云说得平淡。

翌日,嵇旷套了两辆牛车。

一辆是周兴与自己的,前往神仙渡。

一辆,是凌牧云的,前往建康。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我们摸不到他的衣角?”

“对!要么死在神仙渡,要么,让云哥刮目相看。”两人如是说着。

全因凌牧云酒后的那句:神仙渡,有秘境。

凌牧雨坐在牛车上,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脖子上、手腕上、腰上、头顶,插满了珠宝首饰。

她实在想不通,凌牧云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满车的金银宝物,将车轴压得吱吱作响。

“如果我……”

凌牧雨的悔,从赎身开始。

凌牧云真正放下,从给她赎身开始。

是夜,星空闪烁,雷光大震。

雷光后,离殇飘然而至,身边站着鲁幼童,双眼殷红,如宝石。

“凌公子,我欲回幽州,特来告别。”“妾身羊容有礼,谢凌公子大恩。”

凌牧云躬身行礼。

鲁幼童年方二八,寿终正寝。

魂魄离体的瞬间,离殇闪身而至,轻抚其额头。

十世记忆,潮水般涌来。

“恭喜!”凌牧云知道,这话不能在鲁宗之身边说。

但与儿女亲情比起来,十世,或许更值得庆贺。

寒暄片刻,就此拜别。

“牧云,羊姐姐给我的这本是什么?”

凌牧雨拿了一本黑色书籍,名作《幽冥指》。

“是修行法门。”

凌牧云恨不得马上将凌牧雨送回定北。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外人眼里,却是妻子的误解到底有多深。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离离冥子与羊容,十世等候,终成了正果。

不负千年相思苦,只为一朝与君酌。

“哎!该讨颗喜糖的。”凌牧云感叹道。

随手从车里拿起冥灯,仔细琢磨。

无光,却能照亮夜晚。

冥文在灯身闪烁,隐有鸣唱。

“牧云,我去哪修行?”

凌牧雨对修行不通,好在书籍用的是隶书书写,尚能看懂。

“定北吧,凌氏守在定北,挺好。”

凌牧云不单回答的是凌牧雨的疑问,还指向了凌氏的归宿。

嵇旷说,谢玄辞世了。开拓中原,收复故土,以功封康乐县公。

却因宗室权臣司马道子猜忌,而被调离边境要地彭城,回镇淮阴。

至镇后,称病自请解职,改任左将军、会稽内史。最终病逝。

谢玄文武兼备,立志挽救危亡,以图恢复。

“北府兵”能征善战,淝水之战,以智勇胜敌,名震江左。

便是如此多的名头,最终,却落得个郁郁而终。

“王谢”世家尚且如此,那籍籍无名的定北凌氏,能在定北有一席生存之地,当属万幸。

至于什么凌天君的赫赫威名,千年已过,就当做曾经的荣耀罢了。

“不去襄阳么?”

“不去。”司马道子、会稽王妃、支妙音,牵扯的,或许不止是异族。

至少,棺椁里的东西,与三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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