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九章 相由心生

心系一语和尚的安危，李东八粗暴地将所有挡道的人推开，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五层小楼那。只是，当时为了安全着想，李东八特意选了较为偏远的地方给鬼戮古剑凝聚肉身，现在想要赶过去，也不是分分钟就能抵达的。

        循着傅家内的小路，李东八以最快的速度狂奔着。饶是这样，李东八还是用了十余分钟才能到达五层小楼附近。到这里时，李东八的脚步终于放缓了下来。

        作为雷暴的正中心，虽然这里没有被雷击直接轰中过，但天雷落下时所带来的冲击波依旧对附近的建筑物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眼看着周围的小楼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缝，窗户更是没有一扇是完好的，皆被那冲击波直接震碎，眼前变得一片狼藉。不过好在这附近并非是住宅区，多用于储存各类药材。是以，并没有出现什么人员伤亡的情况。

        但一语和尚就在这里啊！！就是钢筋水泥结构的房屋都出现这种情况，作为血肉之躯的一语和尚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念及此处，李东八的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当李东八拐过最后一个转角，五层小楼赫然出现在面前。历经雷暴后，这栋小楼依旧顽强地矗立着，房体结构也没有出现很大的危险。但现在，最让李东八担心的已不是这栋小楼以及里面的鬼戮古剑了。

        低头下望，见到一语和尚那熟悉的身影依旧盘坐在小楼的门口外。见其双手自然搭在腿上，耷拉着脑袋，似是睡着了一样。李东八见状，内心不由得一慌。

        虽说一语和尚这几天一直都呆在这里，不眠不休更没有进食过。但僧人经常会这样苦修，凝练元神。而且，以一语和尚的实力，就是打坐静修一个月，也依旧精神抖擞。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不可能会让他颓废成这个样子。

        一语和尚这种不寻常的状态，让李东八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心慌了起来。似是有些不敢去看一语和尚的现状，李东八的脚步放慢了不少，缓缓地向一语和尚走去。

        临近时，才看到……从一语和尚俯下的脸面处，正不停地往下滴着鲜血……那血液渐渐地把一语和尚的胸襟都浸透了。而一语和尚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

        “和……和尚？”行至一语和尚的身旁，李东八轻轻拍着一语和尚的肩头，轻言叫唤一声，但却没有得到一语和尚的任何回应，抬起一语和尚的脑袋，见其双目紧闭，而其七窍处正不停地鲜血。从近处看，一语和尚现在的样子叫李东八看着都心惊。估计是被那雷暴震到，伤及了内腑，从而致使一语和尚现在七窍流血不止。

        好在一语和尚呼吸尚在，探着他的脉搏，虽然比较微弱，但还算稳定，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见到一语和尚已经失去了意识，李东八轻叹一声，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准备将一语和尚放下来，让其好好休息一下，随后再叫傅忠南等人来医治。

        也不知道是李东八的动作过大还是一语和尚有所感应。就在李东八准备将一语和尚放躺下时，一语和尚指头微微一动，旋即便吃力地睁开了眼来。

        当见到面前的是李东八时，一语和尚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无力的双手抓着李东八的肩膀，伏在他的耳边，小声道：“老友，和尚观此异象，必是和尚徒儿现世，快快去把他接出来……”

        “你这和尚，还惦记着这事呢……”这和尚冒着这样的危险也要守在这里，现在伤成这样，脑子里还惦记着鬼戮古剑的事。一语和尚这反应，叫李东八有些苦笑不得。

        “和尚没事，老友速去，速去……”一语和尚轻咳一声，吐出喉间的淤血。轻轻将李东八向后推去，连连催促道。

        “他不会有事的。”李东八虽说心里同样期待，但眼前还是一语和尚的伤势较为重要。毕竟，同为天道漏洞的李东八很清楚鬼戮古剑的情况，就这点程度的余威，不会对其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反而是一语和尚的伤更叫李东八担心。

        看着一语和尚说话有气无力，并且瞳孔隐隐有溃散的迹象，若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会酿成大祸。念及此处，李东八已经在琢磨是不是该先把一语和尚送回去再说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东八疑惑地向后望去，只见凌羽女道等人在确查过抵天百柱的情况后，也紧随他的脚步赶了上来。看到傅忠南也跟在人群中，李东八总算是松了口气。

        待几人上前时，李东八将一语和尚交给了他们。又交代他们好生照看一语和尚后，这才收拾了一番心情，推开了这五层小楼的大门，登上楼梯，往鬼戮古剑所在的第五层走去。

        站在房门前，李东八的心情异常的忐忑。虽然他很期待能够看到鬼戮古剑的成为人的样子，可心里却又有些担忧。第一次使用三死金来塑造肉身，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从那雷暴的反应看来，鬼戮古剑算是成功了。但……门的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鬼戮古剑的肉身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思想是否还是会像以前一样……

        这种种的问题，一下子塞满了李东八的脑海。也正是因此，才导致李东八已经及近门前，也没有立刻将房门打开。

        缓了片刻后，李东八自嘲地苦笑一声。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这种情怯来……或许是因为此事对鬼戮古剑、对李东八都极为重要。又或许是因为随着事态的发展，随着最终一战的到来，李东八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快要走到了终结了，想要让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好的结果。越是重要，才越会在意吧……

        收拾好心情后，李东八轻轻转动了门把手。随着‘咔嗒’一声的清脆响，房门无声地打开。房内因为被李东八完全封死，内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李东八目力过人，就算是在如此环境中，也能看的清楚，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只见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一道黑影似乎正盘坐在房间的正中心，没有任何的动作。而先前开天辟地的两个三死金残块没了先前的威能，再度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散落在那黑影的脚边。而在其身侧，还摆放着那柄古朴的长剑。

        接着从门外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李东八凝起目力，定睛细看过去。从其轮廓上来看，依稀能够认出这是一个人影。得见是个人样，李东八这才松了口气。鬼戮古剑的意识体本就是无形之物，他心念如何，便能幻化成什么模样。

        以前凝练肉身时，有李东八从旁协助，其肉身与常人无异，但这回是他独自完成的。若是他在凝练的过程中，受到丁点的影响或者杂念的干扰，都有可能让其生长为畸形，甚至会整出一个怪物来。

        得见到是个人样，李东八长松一口气。但饶是如此，李东八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鬼戮古剑本是由无数鬼煞之气聚集方凝成的意识体。在其炼出肉身后，其心性如何，李东八也不敢保证。

        如果是和以前一样那还好。但若是他的心性被邪念所控制，那就有可能会暴起伤人。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在没有确定鬼戮古剑的情况之前，李东八也不敢贸然靠近。

        见到那黑影还没有什么动作，李东八深呼一口气，一步步缓缓地进入房内。待视线适应黑暗后，李东八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了起来。靠近那黑影，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去。

        那人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模样，长发披肩，五官很是清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盘坐在地上，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哪怕是李东八进入房内，也像是熟睡了一般，没有察觉出来。

        俗话常说，相由心生，龄由智定。上次为鬼戮古剑凝练肉身时，因为他才出现意识没多久，心智尚浅。是以，出现的肉身为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而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后，鬼戮古剑的心智得到了成长，其肉身自然便是青年模样。可能是因为跟得李东八多，其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李东八的影响。乍眼看上去，其面容轮廓与李东八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刚看清鬼戮古剑肉身的面容时，李东八稍微错愣了瞬间，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旋即才回过神来，连连苦笑不已。既然长相与自己相似，那他的心念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看着鬼戮古剑的这幅长相，李东八莫名其妙地就来了信心。因为他的长相能随自己，即是说明他的心念一直没有给邪念控制。

        这样的话……如此想着，李东八半蹲在鬼戮古剑的肉身之前，望着那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微笑着，轻声唤了一声：“哟，还没睡醒呢？”

        李东八的一声轻唤，像是惊醒了鬼戮古剑的肉身一样。见其睫毛轻轻抖动了下，慢慢的睁开了眼……但当其睁开眼睛，望着李东八时，确实一脸的茫然。眉头轻轻皱起，像是根本不认识李东八一样。

        看着鬼戮古剑肉身的那疑惑的眼神，李东八的心咯噔一下。李东八阅人无数，光靠一个眼神就能大概知道对方的想法了。看他的这个模样，似乎根本不认识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李东八顿时惊愣住了，双目对视着鬼戮古剑肉身那双茫然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鬼戮古剑肉身出世时，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都曾有设想过。甚至还想过，如果鬼戮古剑发狂的话，将其当场格杀也在所不惜。

        但面对着这个像是失忆了的鬼戮古剑肉身，李东八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去帮助他，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就这么近距离、面对面地对望着，久久不曾说过话。时间仿佛都似是凝结了一般，气氛极其压抑。但是，片刻后，又见到鬼戮古剑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焦点，重新再望向李东八时，原本僵硬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

        只见其眉头忽而舒长开来，微微张着嘴，深呼一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东八，颤抖着薄唇。

        良久，才听从他口中轻唤了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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