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后会无期

长孙曦和上官子贤打交道的这段日子，紫萧只得待在客栈百无聊赖。她早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番活泼，对什么也都提不起兴趣，曾经觉得无拘无束的生活最好，最不喜欢的便是束缚，可当牵挂自己的束缚真正离自己而去的时候，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想要自由了。

        她深思熟虑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从第一次和长孙曦别离时她就已经想到了，她们之间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曦姐姐可以是她的精神支柱，但绝不会是永远都会在她身边的人。她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有不同的方向，曦姐姐致力于复仇，而她也该踏上另一段属于自己的自己旅程。

        长孙曦知道这段时间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上官子贤身上，没有考虑过紫萧的感受，时间紧迫，也没去解释。紫萧现在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她也只能陪着她一会儿。

        萧儿想要的是永远的温暖，而她只能给予暂时的。她们之间，似乎真的从初遇开始就已经错过了呢。她们是最好的姐妹，是了解彼此的人，是互相信任的人，却不是会一起走下去的人。她想，萧儿也想到了吧。否则，又怎会这般平静呢？

        现在的一切也只是表面罢了，等到萧儿彻底明白的时候就是她们最后一次的别离。她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告别，再重逢，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已经致力于在夏侯宥身边周旋，而萧儿也在寻找自己的父亲填补她娘亲的遗憾，那会是真正的告别吧。

        “曦姐姐，萧儿有话想同你说。”

        长孙曦正在画一副山水画，放下笔抬眼朝紫萧望去时，紫萧表情有些复杂，背上了自己的包袱。原来，她竟然连包袱都收拾好了么？

        “萧儿，你终归是要离开了，是么？”

        不再看紫萧，长孙曦继续执笔微红的眼睛画着山水画，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见微红的眼睛。她似乎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早就已经料想到的别离竟然会如此扭捏。还真是奇怪，明明已经很多次了，却还是学不会若无其事的说后会有期，不，是后会无期。

        “曦姐姐，在这里已经叨扰许久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我在这里，也不过只是累赘罢了，只会给曦姐姐拖后腿。我不知道能帮到曦姐姐是什么，也不想做曦姐姐身边的废人。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先行离开。曦姐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去寻我的父亲还有无泽方，至于前路究竟是怎样的，我虽然不知道，但一定会让自己好好的。”

        紫萧抓紧了包袱，看着地下，丝毫不敢看长孙曦，哪怕长孙曦此刻低垂着眉眼，就算是紧盯着也不会看到曦姐姐的双眼。

        “曦姐姐，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很好，这样就够了。我没有那么好，也不配得到太多的好。这一次，我想自己解决。毕竟，我不可能一直保持生活在你们的庇护之下吧？还有，好像我已经没有什么会庇护我的人了呢。”

        “萧儿，不管你去哪里，身在何方，只要始终记得有曦姐姐在乎你就好了。不必太勉强自己，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哪怕，哪怕我不会在你身边。”

        哪怕，我们再不会重逢，哪怕我已经死了，我也是你最亲近的人，我也不会离开你。

        这次，她抱着必死的心毁了夏侯宥，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还有活着的可能，也没想过事成之后自己还会活着，所以也不敢让萧儿对她抱着什么幻想。她只能许诺她们会是好姐妹，却唯独许不了再见面的承诺。

        “曦姐姐，这辈子能和你相遇是萧儿的福气。萧儿真的很高兴我们会是好姐妹，也好庆幸我们会遇到。我知道曦姐姐此番会碰到许多艰难险阻，生死未卜也未可知，我只求曦姐姐答应萧儿，无论怎样好好的活着，因为萧儿想与曦姐姐再一次重逢！曦姐姐还欠

        萧儿很多很多呢，萧儿什么都不要，只希望曦姐姐好好的就好。曦姐姐，你能否答应萧儿？”

        紫萧头埋的更低了，她除了提这个要求，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了。她们以后究竟会怎样，谁知道呢？可她不想要什么虚无缥缈的以后，她只要曦姐姐心里记着她的承诺，这便够了。

        长孙曦只想说，看这傻丫头多傻，到现在还那么傻。生死各安天命，谁有真正知道呢？许再多的承诺又如何？该离去的，终归还是留不住的。

        “萧儿，你晓得，我许不了什么承诺的。”

        长孙曦终归还是不想骗萧儿，萧儿那么傻，肯定会当真的。与其到时候让她伤心，倒不如先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届时也好受些。给人期望再狠狠掐碎的事情，一次就好了。

        “曦姐姐，这是曦儿最后一次求你了……”

        紫萧还在偏执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偏执着什么。觉得似乎这样就会留住曦姐姐，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就像明知道一切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却还是忍不住的期待。

        “萧儿，何必执着呢？我不想骗你，这一趟也的确是生死未卜。从我活下来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会活着全身而退。夏侯宥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人，若要让他死，他必定会选择同归于尽。说实话，若是能和大仇人一起死了，也不算太差。总好过一生碌碌无为，苟且偷生来的好。”

        在同紫萧说话的这段时间，长孙曦也画好了手中的山水画。这画中正是她们多年前在垂髫的杨柳下一起看湖光山色、旖旎风光的时候。那时候，她们还是如花的年纪，有太多的报复，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还是最初的模样。

        “萧儿，暖春暖不住人心呢。”

        长孙曦最后还是抬头看向了紫萧，把画好的画赠予了紫萧。紫萧在看向画的那一刻，眼里饱含泪水。原来，她们的结局真的从一开始曦姐姐就料想到了。

        是呢，暖春暖不住人心，她也绝不是那个可以让曦姐姐心不再冰冷的人。那，曦姐姐赠予她这幅画，又想说什么呢？一切都只是错误，还是相逢就是个错误？

        “曦姐姐，我知道了。是我太天真、太执着了，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这么多年来，谢谢曦姐姐在萧儿的世界来过。不论喜悲，萧儿都很开心，发自内心。”

        长孙曦想安慰紫萧，想抱抱紫萧终归还是忍住了。她既然决定让紫萧面对现实就再不能让紫萧再抱有什么期望，她不想再做让身边在乎的人伤心难过的刽子手。她现在唯一所期望的就是紫萧好好的，远离她就好了。

        “曦姐姐，再见，萧儿这就走了。以前的萧儿太幼稚，始终不懂得照顾身边人的感受，没顾及娘亲、没顾及阿秀姐也没顾及你，很抱歉。谢谢曦姐姐能同我说这么多，否则萧儿还不知道，原来曾经的自己是那般的天真！只希望曦姐姐以后好好的，大仇得报，能找到可以温暖自己心的那个人。还有啊，我也知道曦姐姐可能不想再见到萧儿了，这是萧儿给曦姐姐求得护身符，现在给曦姐姐。曦姐姐，后会无期。”

        不管心里再怎么难受，紫萧最后还是做到了心中所想的笑着说再见。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呢！还以为，一定会大哭一场，大叫着，呐喊着……原来真到了这时候竟然是什么都已经不想了。

        长孙曦收过了紫萧给的护身符，紧紧的捏着，似乎这样可以避免离别。她最后一次抱住了紫萧，在她耳边说着，“萧儿，后会无期。”

        只一句，只一会，由她亲手斩断了她们之间所以的联系。至此，前途路漫漫，不同的分岔路口，不同的人在等候，你行驶在你的路，我徘徊于我的分岔路口。无论是再怎么亲近的两个人，也终归是真的后会无期了。

        紫萧没有哭，她从离开曦姐姐、离开客栈的时候就没有哭，从今以后也不会哭了。她就这样拿着曦姐姐给她的画去了别处，踏上了征途。

        至此，她们是真的再也没见过。

        “主人，既然舍不得又何必把紫萧推开？即使把紫萧留在身边也不会碍事，眼下我们的势力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扩大，保护紫萧绰绰有余，主人根本无需担心会保护不了紫萧。更何况，我也可以很好的保护紫萧，绝不会让主人分心。为什么，还要逼她离开呢？”

        重浮在门外等候长孙曦许久，也碰巧听到了最后的那部分。他说不出的难过，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确实是什么都不能帮主人做，只能看着她们就这样越走越远。

        “束缚久了，也该放她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变数，我连我最后会怎样我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把她拖进这致命漩涡呢？就算是知道她会怨我，我也想她离我远一点，至少以后不会因我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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