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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愿以天地为炉,以山川为胚,以此符为纹,借六派灵物投注,假诸位大师之手,灌注每一位牺牲修士的精魂杀意,成此斩妖除魔的无上法器!”

        若是杜子腾空口说来,在六大门派的弟子面前,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小宗派之人,只怕徒惹笑话。

        可是,杜子腾手中握着符笔,那笔端的山川图纹依旧散发着那般强大的气息,这副图纹便是这番话最有力的注解,纵使先前心有不服的雷山到了此时,也不由得心服口服。

        只见他手中轻轻一颤,那图纹竟在转眼之间消失无形,这般声势恐怖的图纹,对方竟是收放自如,愈发令这一众兰舟盟的修士心中震撼。

        而杜子腾亦是觉得心中惊讶,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不是错觉,这副图纹纯是他这段时日红尘历练、心境已至的突破之作,若在先前,纵然他能画得出来,却也无法这般举重若轻地收放自如,而现在……

        杜子腾看了一下手中小木棍脑袋顶上那第二个小苞,不由自主伸手摩挲了一下,在小木棍忍无可忍要造反之际,他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别说,手感挺好。

        而一众兰舟盟修士和六派掌事、金丹是不会留意小木棍存在的,在他们看来,这位出身小宗派的所谓宗主,符笔轻颤,便将那威力恐怖的图符收敛干净,收放由心,在此道上简直是深不可测。

        杜子腾早年在星潮之时,其实与司少文是打过照面的,只是当年,那不过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身上贴的标签是“疑似横霄剑派真传首席的道侣”,他从未在人前展现过这么恐怖的符道实力,恐怕此时就算有人告诉司少文,御兽宗宗主就是当年的杜子腾,他也不会相信。

        凡间有一叶障目,修真界有实力障目。杜子腾露了这一手之后,身份倒是藏匿得更好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在这样的实力面前,雷山方才那点口角挑衅不过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恩,根本不会有人再去记挂。

        司少文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道友相信我兰舟盟,敢以这般不世伟业相托,我兰舟盟上下,”他环视了各位炼器大师还有一众炼器弟子,尤其是雷山:“也必将竭尽全力,不负道友此番托付!”

        司少文的称呼从那声客套冷淡的“杜宗主”到如今一口一个热情与敬意并存的“道友”,足见态度变化。

        而雷山早已为方才那山川图纹和杜子腾的实力所慑,彻底心服口服,此时自然是恭敬应下。

        他们兰舟盟将为所有金丹修士炼制星潮中所用兰舟视作己任,星潮是所有金丹修士寻求突破机缘最佳的时机,兰舟当然十分重要,兰舟盟也正因为这点,哪怕根本没有绝世功法,从未出过什么惊才绝艳的大修士,只以一手炼制兰舟之术,也稳稳列于第一流的宗派。

        可现在,兰舟一事已成过眼烟云,他们兰舟盟也因此地位一落千丈,原来他们不论做什么事,只需他们开口,哪个门派不是恭敬客气,毕竟,各大门派皆有金丹修士,谁不需要用到兰舟,自然要对兰舟盟礼让三分,而现在,风水轮流转,谁还愿意看个炼器宗门的脸色呢?

        看着眼前那历历在目的山川图谱,不必司少文再多交待,所有兰舟盟的修士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向整个修真界证明:没有兰舟,兰舟盟也依旧是第一流的宗派。

        在此事上,从司少文到普通的炼器弟子,皆是一样的迫切。

        而且,他们可都炼器修士啊!一个炼器修士,哪怕你可以结丹、结婴,可漫漫道途中又有多少机会能以山川为胚来炼制法器?

        纵使不是为了门派,不是为斩妖除魔,恐怕也少炼器大师能禁受得住这个诱惑。

        对于兰舟盟上下的热切,杜子腾亦是肃然拱手为礼。

        一旁的桑雪看到这副山川图纹,听到杜子腾这番宣言,再与大雪宫那位名唤云霜的金丹修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桑雪上前道:“杜宗主,既然兰舟盟诸位都这般竭尽心力,如今又有您这副图纹加持,此事必是十拿九稳,驻守血盆口原是我等职责所在,能得诸位相助,实在是此生之幸,有劳了!”

        说着,她竟是向杜子腾同时递上了一枚玉牌,其上灵力盎然,还简单刻着“东南”字样。

        虽然从未见过此物,但从上面隐隐可以感知到的重重恐怖禁制可以推知,此物定然不凡,联想到刑明亮手中那相似之物,杜子腾福至心灵一般惊讶道:“这是库钥?!”

        桑雪笑道:“正是,还要有劳杜宗主了。”

        不只是杜子腾,就是一旁的朱进财、刑明亮还有一众兰舟盟的修士也是惊讶无比。库钥,那可是库房重地,这桑雪好说也是云华山庄的掌事弟子,代表门派掌管此事事宜,库房可以说是门派在此处最为要害的地方绝不为过,可她竟向御兽宗上交库钥……这这这……

        这哪里是什么有劳?这分明就是将整个东南线向御兽宗全面开放!

        杜子腾自然是要谦辞的:“桑掌事,不必如此,炼器之事本就是我份内之事,此物贵重,您还是收好了,来日若兰舟盟各位修士有需要,再烦您开库取用就好。”

        谁知桑雪却是坚持道:“杜宗主,您本就是血盆口联盟的盟主,此事事关整个联盟的存续,如今这库房中皆是炼器所需之物,合该由您居中调配,天经地义,您又何必推却?”

        杜子腾再三推辞,桑雪不为何,却十分坚决。

        如是这般,朱进财等人却是看明白了,登时在心中大骂这女人好狡猾!

        分明是见这*器炼制之事必是十拿九稳,此时借着库钥之事在那御兽宗处留个好印象!

        朱进财等人一细想便知,整个血盆口的物资供应皆由御兽宗接手,他们这库房形同虚设,如今新装满的灵物皆是此次炼器所用,与其待到炼器之时配合御兽宗一次次调用,既麻烦又落下乘,还不如学桑雪这般大方地放手,在御兽宗处留个好印象呢!

        想明白之后,这几人是不约而同地道:“杜宗主,桑道友所言甚是,您务必收下,还有我们西线/东线/东北/西南的库房要劳烦您了。”

        一时间,五把代表着无数财富的库钥竟是齐聚杜子腾眼前,看着那五把库钥的掌管者还一脸急迫恳切,生怕他不收下一般。

        兰舟盟一众修士直看得目瞪口呆,登时觉得自己这行人恐怕是真走了眼,能拿出那般声势惊人的图纹,又能令其余五派掌事这般折腰,捧着库房上赶子相求,掌事弟子……这身份也是不低了,出身六大门派,在这血盆口可以说代表着六大门派,绝对是说一不二之辈,却也这般卑谦……这御兽宗越发令人猜不透了。

        朱进财、刑明亮为首的这些掌事,可绝没有一个是视钱财如粪土的,这掌管库房,虽说物资是为那炼器大计而备,可若按他们先前的想法打算,在这种物资大规模消耗之际,趁机截一些无关紧要的灵物,过了自己的手自然要留点好处不是?

        可在兰舟盟这些修士看来说一不二的掌事弟子是好好领教过御兽宗的手段的,不论是那凌厉的经营手腕,还是那些化腐朽为神奇震撼整个血盆口、甚至是改变重塑了整个血盆口格局的手段。

        这中间曲折的过程堪称一部血泪史,这部血泪史最后归结起来只有寥寥几句话:跟御兽宗作对,下场凄惨;跟着御兽宗混,有肉吃。

        恩,就是这么质朴。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在桑雪最先反应之后没多久,他们几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先前御兽宗那些手段都不见什么风雨便令整个血盆口风云变色,如今这炼器大计声势如此浩大,甚至这从不亲自下场的御兽宗宗主露了这么深不可测的一手,可以想见,最后结果必然更是惊天动地,不趁机示好……错过这回报率最高的一场投资,将来必定后悔!

        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他们当中智商最为堪忧的刑明亮在经历李长风之事后,也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九泉之一的金丹修士都在对方轻描淡写间说废就废,必须抱紧御兽宗的大腿,一百年不动摇!

        事实上,杜子腾内心也是哭笑不得的,他确实不是装样子,而是真的嫌麻烦。

        这次的炼器是个大工程,时间紧任务重,这库房之事重要且繁琐,杜子腾没那耐心为点蝇头小利去折腾,没得浪费时间,可看到那一张张争先恐后示好的面孔,若是全部推却,未免会寒了人心,这血盆口的布局且离不开这几人。

        杜子腾目光一扫,便看到立在司少文身旁有些坐立难安、神情十分尴尬紧张的连平江。

        目光一扫,杜子腾便知为何。

        相比于朱进财这四人只需征得到场金丹修士同意、刑明亮孤家寡人更是自己说了算的场面,如今的连平江倒同当日索要物资的刑明亮有些微妙相似的尴尬。

        如今在他面前可是一派之主,他难道要去向盟主申请把库房也托给御兽宗看管,理由呢?难道他要说是御兽宗太牛逼,要赶紧趁着他变得更牛逼的时候去抱大腿?去用他们门派在此最重要库房去抱另一个门派大腿?在他们门派还是六大门派之一、所有重要修士几乎都在当场、门派自尊心还空前敏感的时候?

        杜子腾是何等机敏智多之辈,当即眼珠子一转,便击掌道:“好了,诸位不必再这般,我有个好主意。”

        朱进财等人一怔,却听杜子腾道:“不如这般,几位可以将灵物都存入兰舟盟的库房。”

        什么?!

        你相不相信,若是这话换了在场任何另外一个人说出来,朱进财都能喷他一脸,就算是兰舟盟的盟主他也绝不会客气!

        但既然是杜子腾所说,大家只能憋着,只是脸色上都那么些不好看。

        连平江更是惊得快七魂出窍,连忙急切道:“杜宗主,使不得!”

        听听,人家都被你吓得破嗓了,杜小爷,你造孽哟。

        司少文表情也有些微妙,他身为堂堂兰舟盟之主,昔年为整个修真界的金丹炼制兰舟之时,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倒不至于将这点东西看在眼里,他只是在心中反复揣测,这位“杜道友”提出此事到底是何意。

        杜子腾却是一脸“就这么办”的笃定表情:“本来六派灵物先前也是按照炼器所需分交六位分别前去门派求来的,如今,既是要炼器,自然应该要合到一处以便调拨之需。”

        理是这么个理,可同为六大门派,这兰舟盟还居末,甚至隐隐就要掉出第一集团了,凭什么要把关键物资交给它调拨?这话没说出来,但都写在其他五派的脸上了。

        杜子腾本意并非是要制造不和谐,当然是要把整个制度分说明白的:“诸位稍安勿躁,此事非但没给兰舟盟落下好处,恐怕还是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物资虽是交由兰舟盟连道友进行统一管理,但凡是支取,因何而支,用在何处,皆需经过我这处审核,每日,我会将账目公示,兰舟盟的库房每月诸位可轮流前往盘点。”

        杜子腾虽然只是简单的描述,但这种制度之下,非但兰舟盟落不下好处,其余五派也落不下什么好处啊,他们先前将库房托给杜子腾,是希望给他塞好处抱大腿!这般公事公办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抱大腿?!

        可不待许多人出口反对,杜子腾却是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令一切可能的争议全部平息:“此次炼器,非是为某个门派某位修士谋私人之利,如今血盆口的局势我以为大家皆是明白。”

        杜子腾声音表情有种不容忽视的肃然:“碧月城之事虽有疏忽之故,可未尝不是妖魔势大,西线惨事还历历在目,我等费尽心力向各自门派求来支援,甚至兰舟盟还请动这么多的大修士前来,所为何事?”

        “是我血盆口斩妖除魔的大事!此次炼器事关重大,关系整个血盆口乃至整个修真界未来抗击妖魔的大局,绝不容有失,我等已经没有时间坐看妖魔之势,在这个关头,必须尽一切力量发挥每一分力气尽快尽好地完成此次炼器!”

        在全场静默达成一致之时,杜子腾已经用一种不能置疑的口吻道:“稍后,请朱、刑、桑、杨、邓五位道友将门派的物资清点清楚,将名单送到我处,物资送往连道友处,稍后,此事将通过第一频道向整个血盆口的散修们公示,诸位可有异议?”

        有人欲言又止,这炼器只是他们六派之事,那些低贱的散修有什么资格知晓?

        好像明白他们神情间的不屑,杜子腾低沉道:“诸位不要忘记,你们脚下踩的这片大地,之所以没有完全沦落妖魔之手,是因为这些散修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保下来的,”更早的时候,那是因为横霄剑派的化神剑修们舍弃道途保下的,这话,杜子腾只含在口中,未曾说出,可这一句不能说出口的话,却更是坚定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血盆口,不只属于诸位,也属于他们,他们有权利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

        然后杜子腾意味深长地道:“毕竟,真正在斩杀妖魔的,可是他们。”

        其实不必杜子腾说透,这些六派修士也明白,如今的局势下,六大门派是绝不可能派出太多修士来到血盆口的,碧月城与大雪宫全力以赴的鸡飞狗跳,其余四派在嘲笑碧月城家中失火时,心中何尝不是警觉非常,他们完全不知那势均力敌的两派在忙活什么,自然是将戒备提到最高,修真界中,从来是个弱肉强食之地,有化神修士在,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能不防。

        这种诡异的时机下,只要妖魔没有打到家门口,是绝没有一个门派会耗费实力在这种事情上的。别说什么修真界的大局,他们得先平衡渡过眼前的危局。

        即使是司少文为首的兰舟盟修士也是心知肚明,要不是因为兰舟盟现在的尴尬地位还有先前与御兽宗合作尝到了甜头,他们也绝无可能这么大规模地前来做什么斩妖除魔之事的。

        所以,杜子腾那句评语半点也没有说错,过去斩妖除魔他们依靠的是散修,甚至将来多半也要依靠他们。

        这么一想,公示就公示吧。

        于是,当天的第一频道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先是杜子腾“愿以天地为炉,以山川为胚,以此符为纹,借六派灵物投注,假诸位大师之手,灌注每一位牺牲修士的精魂杀意,成此斩妖除魔的无上法器!”这番豪言壮语令无数散修热血沸腾。

        西线一家普通的客栈里,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无数的修士密密坐满了大堂,听着广播中那激昂的宏愿,甚至是大堂的地面上,竟也有无数修士坐倒在地听得失神。

        不知是谁,突然打破这沉寂道:“好!痛快!!!”

        这番话直像打破什么魔咒一般,寂静的人群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早已按捺不住地喷发出来:

        “早该这么干了!若有*器加持,我一定将那帮狗娘养的妖魔杀个屁滚尿流!”

        “小二,来十斤禾禾酒!”

        “这里要一百斤!”

        “大快人心!赶紧早日炼好这法器!”

        ……

        在一片期望之中,亦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大堂中道:“哼,不过又是那些六派修士的把戏!说是炼*器,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反正六派是不会叫他们的修士送死的,最后上前线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傻子?”

        这话,就像一片冰海狠狠泼在火山上,那激动的情绪都登时降温了。

        所有人皆是对大堂一角某个留着山羊胡、阴阳怪气的修士怒目而视。

        可是,当真想怒斥,想反驳时,他们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是啊,说什么呢?对方话不中听,却是句句属实。

        死在前线的,不论是否相识,不论修为高低,还不都是他们这些散修兄弟?那些六大门派的弟子如在云端,又怎么会掺和到这么卑贱危险的事情当中来。

        越想越丧气,那叫了酒的,本是助兴的也变成了泄愤。

        这时,有人却是高声反驳道:“可是说这话的根本不是六大门派的人!是御兽宗的宗主!”

        那是个年轻的修士,朝气蓬勃,背着一把破旧的长剑,衣衫不见华美,神情间却很是坚毅:“御兽宗说的话,我相信!”

        众人一怔,随即反映过来,好像方才第一频道确实是这么说的,想到御兽宗一贯以来的卓著信誉,大堂中的气氛这才回暖,渐渐开始有了说笑声,甚至有人给那小修士鼓掌:“小兄弟,说得好!去他娘的六大门派,我们只管跟着御兽宗干妖魔!来,敬你!”

        这番话只在整个大堂赢得一片叫好!

        散修们是在最底层不错,可正因为在最底层,他们才能将是非善恶看得清楚明白。

        而大堂一角,一个中年修士满头大汗地按住自己那又要开口给众人找不高兴的山羊胡修士:“老夏,你可别再说啦!”

        “怎么?这世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他气得山羊胡都在发抖。

        而一旁另一个温和的修士却是叹道:“如今日子这般艰难,你就让大家高兴高兴吧。”

        想到前线越来越惨烈的伤亡,这被唤作老夏的修士亦是眉宇间一颤,神情间那股郁愤这才一滞,中年修士见他不再开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半天,老夏才低低地道:“老宋,是我送走的第十一个弟兄啦……”

        然后,他猛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猛喘了口气道:“你们要杀妖魔要送死,自己去吧,我已经结了房账,”说出这么绝决的话,他的神情却是一种割舍什么的痛楚:“我是不会再留在这地方了!”

        然后他在满大堂的哄闹中哑着嗓子嘶吼道:“干他娘的六大门派!!!”便狠狠将杯子往地上一掷!

        大堂里其他人不明就里,听着那凶狠的嘶吼伴着器物破碎的清脆剧响,只叫人心神一颤,待听清内容时,众人只当又有人在发泄情绪,当即就有数人跟着起哄吼道:“干他娘的六大门派!!!”

        然后就是无数的咒骂与器皿碎裂声。

        听着这大堂的喧闹,老夏对面两个修士却是神情黯然,说不出一句相劝的话来。在这片土地挣命挣得太久,好像早就忘记有离开这件事,能说出离开,只能说明一件事:不离开就只能死了,心死。

        便在此时,第一频道中却是传来声响:“各位道友,现在,六大门派中筹集到的炼器物资已经陆续进入兰舟盟的仓库中,根据血盆口联盟最新通过的决议,我们将向整个血盆口定期公示这批物资的内容以及使用的情况,以便各位道友第一时间周知炼器的进度,也欢迎各位道友监督,御兽宗友情提示:匿名揭发,举报有礼,如果您发现物资存在使用不当、浪费、挪用、贪污等现象,欢迎联系第一频道,我们将第一时间公布于众,并报与宗门进行处理!”

        紧接着就是冗长的名单报播,一项项数量惊人的灵物条目被缓缓念出。

        可奇特的是,这名单播报中,如此漫长的过程,无数个散修聚集场所,都如此时西线这间普通的客栈大堂一般,一片安静,竟半点也无先前那番豪言壮语中的热血沸腾之意。

        可隐隐地,你又能听到那一片并不激烈却沉稳的心跳,就好像将一切躁动平息之后,一切激情深沉之后,更加坚决更加一往无前的心意。

        几乎耗尽一昼夜,这漫长的名单播报才结束。

        可这个过程,那么多散修聚集的场所中,竟然都始终保持着安静,没有人出声,没有人离开,大家就那样静静地聆听着一样样灵物的项目从耳边流过,缓缓流进心田,让自己纠结浮躁的心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平静坚定下来。

        那客栈大堂的一角,那两个修士却是听到他们那已经摔了杯子说要走的同伴扬声道:“小二,一间上房!”

        二人一怔,然后那中年修士最先反应过来,心情激荡之下,好半天才笑道:“哟,老夏,你不是已经结了账要走人了吗?怎么,又不走了?”

        老夏却是冷哼道:“老子有灵石,多住几日,你管得着?!”

        那二人皆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为何,只是故友间亲密的笑谑,他们竟也是红了眼眶,紧紧捏着自己的杯子,咬着自己的牙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泄露自己真正的心情。

        明明方才都没有半点波动的心境,却是在这冗长名单下情不自禁地踏实坚定了起来,明明是那么高兴的一件事,却不知为何,觉得那么悲伤,也许是为那些逝去的兄弟悲伤,也许是为还活着的弟兄们高兴,这复杂难言的心境下,不少修士再次摔了杯子,然后就提着法宝出得门去:

        “走!干他娘的妖魔去!”

        “走!为炼器保驾护航!”

        “走!!!”

        看到这一幕幕,杜子腾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陌生的情绪:散修,实在是一种太单纯的生物。

        单纯到杜子腾心中在这陌生情绪的影响下,已经不由自主升起一种责任来。

        看到那一个个消逝在紫褐土地上的身影,想到那曾经巍峨云端的山峰,杜子腾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想到,这也许也是一种冥冥中的天意?

        这片土地,始终有人愿意倾尽一切来守卫它啊。

        冥冥之中,似是曾经守卫过这片土地的所有英灵给了杜子腾一种预感:这次炼器一定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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