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所谓乡愁（上）

吕相子，不过是一个普通书生的名字，曾经碰到一个离家的游子就是这个名字，便盗用了这个名字，至于自己真实的名字，已经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已经忘却了。

        风沙太猛，灌入口鼻，辛辣到了极致。没有灵力的保护，看风沙绝对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不过或许只有这种辛辣，才能配得上大漠的雄浑壮阔。

        过了很久，身体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彻底麻木了，吕相子的思绪才重新回归，轻轻地吐出了含在嘴中的浊气，撑起了一个淡蓝色的光幕，将两人全部罩在其中，免受沙暴的侵袭。

        王石运转起灵力，开始治疗身上的伤痛，并没有收回目光，也就没有收回思绪。他在思考许多事情，从一进去大漠开始，将每件事情都梳理梳理，从其中找到有用的讯息。

        吕相子稍微等了一下，仿佛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思考完了，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家乡。”

        王石淡淡地说道:“家乡，很远了。”

        “不愿意回去吗？”

        略微一回忆，王石缓缓说道：“我八岁那年杀人，将杀死父母的土匪全部杀死，后来去了一座山，砍了六年柴，又去了一座山，混了一年日子，现在在这里。”

        “颠沛流离的人，本应该更加怀念。”

        王石的表情有些木然，说道:“倒是时常想起，却已经开始模糊了。”

        记忆这种事情，有时候你越想忘记，却记得越深刻:而有时候，就算你想铭记，也总会逐渐淡去，无法挽留。

        “有些事情总是留不住的。”

        王石向前望了一眼，说道:“重要的，永远是眼前跟将来。”

        吕相子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样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笑起来，当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尤其是那一双眉眼，柔情万种，怕是任何女子见到了都要嫉妒。

        幸而王石之前见识过可以与吕相子媲美地唐天，要不然第一次见到的话，也会呆若木鸡。

        “没想到你还挺绝情的。”吕相子说道。

        王石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一些，好似能够从这些黄沙之中窥探到什么大道一样，说道：“心中的地方就这么大，装不下太多的东西。需要有所选择，才能走的更好一些。逝者已逝，生者需生。我想要吃饭，我想要跟朋友一块吃饭喝酒，我想要见识很多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我就要好好活着。”

        “怎么样才算好？”

        “宁一能够吃饱，宁一会笑，我的朋友，我曾经熟识的人，都能够吃饱，都能够笑。他们或许有着不同的人生，或许会遇上各种坎坷，但是依旧坚定地走在他们的路上。我们时而相逢，相视一笑，这就算好。”

        “仅仅局限于一部分人？”

        王石微微笑了笑，说道：“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这是个英雄没落的世界，我未曾见到过英雄，甚至不曾见到一个侠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英雄。若是我能够背负起所有的罪恶，或者是罪恶选择了我，我会背起来。”

        好似能够看到将来的场景，或者是勾起了回忆，吕相子的脸上颇有感触，说道：“你总归算是半个侠客了。”

        “我——只是一个有着职业操守的小土匪。”

        虽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吕相子还是笑了起来。若是今后的吕相子能够见证一切，那么他一定会对今天的对话印象深刻。

        一语成谶不多见，却也总会有的。

        回想着曾经见识过的城池，幻想出这片土地曾经的样子，王石问道：“你找我，是要我帮你什么忙吗？”

        “我很庆幸，你没有跑。”

        王石笑了起来，说道：“我确实应该跑，你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我又怎么可能解决？这绝对是一笔搭上性命的买卖！”

        虽然不清楚吕相子的底细，但是王石清楚地知道，在这片大漠之中，吕相子就是绝对的主宰，他都无法解决的事情，那么必定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跑？”

        “这边风景独好，我为什么要跑？更何况，我的大师兄临走前给我卜了一卦告诉我，这一趟大吉大利。”

        吕相子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能够做你的大师兄，那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王石十分认真地说道。能够让王石低头夸奖的人，可着实不算多。

        “说的直白一些，就算你想跑，怕是也跑不了了。”

        王石开始收起所有的感触与思绪，知道接下来将是真正的事情了。

        “你吸收了多少滴这个了？”吕相子随手一招，一颗晶莹的水滴出现在他的指尖上，跟王石从壁画上得到的水滴完全一样。

        “三滴，手里还有三滴。”

        “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吕相子将水滴一抬，使其飘散了到了空中，缓缓地说道：“你应该听说过罗伊族的故事了，这里曾经有一条河，叫星月河。”

        水滴随着吕相子讲述的内容变幻起来，展现出了一幅幅瑰丽的画面。

        “星月河在这片土地上流淌了无数的岁月，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罗伊族。没有像传说中那么厉害，星月河水并不能够直接让人增长修为，但是其中能够凝聚出的水滴，能够让人的修为出现增长，不论什么境界都有效。这种东西，人们将其命名为‘罗星’。也就是你吸收的东西。”

        要是罗星真的对任何境界的人都有帮助，那么罗伊族的强大也是必然的，而其的覆灭也是必然的。这种东西，必然会被所有人所觊觎。

        “罗星对于修行的帮助远超一般的丹药，但是数量也不是很多，并且只是在星月河中随机出现，任何人力都无法提炼出来。罗星对于境界的帮助，也并不都是一样的，境界越往上的效果自然越小，这其中对气海境的作为最为显著，能够直接帮助人扩大气海。”

        “有着一个庞大气海的人，往后的修行自然是更加轻松一些，曾经的罗伊族强者辈出，独立于七大王朝之间，有着与之抗衡的实力。幸而罗伊族不好战，从未主动挑起过战争，还算是无事。”

        “原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罗伊族，却遭受了灭顶之灾。因为一股诅咒的力量，星月河突然干枯，之后罗伊族开始衰落，最后覆灭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王石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打断吕相子的话，继续认真地听着。他能够察觉出其中的谎言，不符合自己的推断，却并没有立刻打断。

        “你现在吸收的罗星，就是还残存的星月河水。不过这其中沾染了一种诅咒之力，对以后来说，会是一种灾难。”

        王石问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

        “可以覆灭整个罗伊族的灾难。”

        “看来我已经沾染上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吕相子略一沉吟，说道：“要是不必须的话，还是不要再吸收罗星。至于现在的诅咒，我可以帮你解除。”

        王石的眼睛变得锐利了一些，说道：“因为罗星，我能够看到曾经的星月河跟罗伊族的古城遗迹，但是你也能够看到，说明你吸收的罗星，并且能够操控其中的力量。而我们刚刚逃离的那座城池，已经变成了沙子，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用多说。”

        吸收了罗星之后，王石能够感知到相同的力量，在逃离的时候，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城池里相同的力量都流逝干净，之后城池变成了沙子。

        “每一座城池之中都有着罗星的力量，才能够抵御黑风暴跟沙之暴葬，而你应该将上一座城池里的罗星给抽干净了。能够吸收并且控制罗星力量的人，你应该是罗伊族的后裔，或者说你就是曾经的罗伊族人。”

        “已经覆灭了几千年的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倒是不怎么惊奇。你等了几千年，我并不能妄加推断你到底在等待什么，但是你要是想要复仇，恐怕必须借助罗星的力量。而你要我帮你，也不可能离开罗星，所以，我要是接受你的帮助，这其中的诅咒之力只会越来越重。”

        其实原本吕相子并不打算告诉王石所有的事情，要是王石知难而退，那么他就不需要再多说，所以他在刚才稍微饶了一个小谎。

        毕竟在这种事情面前，吕相子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并且要王石帮助成功的几率很小，几乎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要是王石早早退出，那么他绝对不会强求。

        平静地望着王石，回想之前的灵力，吕相子笑着说道：“跟你，我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

        对于撒谎这种人之常情，王石也只是洒脱地笑了笑，表示并不是多么介意，他还是能够分得清什么是善意什么是恶意。

        吕相子变得无比认真且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是帮我的话，你就需要承受所有的诅咒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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