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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眼前的男人与记忆中的少年渐渐重叠,青涩稚嫩的脸变得沉稳成熟,皮肤是健康的颜色,唯有五官依旧能看出往日的秀气。他比以前高出许多,身形依旧单薄,藏匿在宽大的袖袍中仿若一页纸,风便能吹动,唯有那脊骨,如漠北寒风里挺立的松柏,天地都压不跨。

        与年少相比,如今的顾长泽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臻儿见过靖王殿下。”

        先前的关系再好,如今也隔着万千距离,一个靖王,一个七皇妃,他是五哥,她是弟媳,旧时的情谊,也只能是旧时。

        “五哥,这是我的皇妃,前两天刚刚成婚,你若能早点回来,还能吃上我的喜酒。”七皇子理所应当的将苏臻揽在怀里,苏臻想挣脱,又觉不妥,佯装无知无觉。

        靖王看向别处,道:“在西域时便已听说,喜酒的事不打紧,以后自有时间补上,明日我先将贺礼送到你府上。”

        “真的吗?有没有什么时兴有趣的玩意儿。”七皇子松开苏臻,凑到靖王面前细聊,显然,贺礼比苏臻更吸引他。

        “你既已成婚,便该做点正事,别整天跟个孩……”

        “行了行了,”七皇子打断他的话,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非要训我?就不能忍两天。”

        “……”

        两队人马既然目的相同,便合在一起前往皇宫,靖王的马车在前,七皇子的马车在后。

        比起来程,离开侯府的七皇子显得活泼许多,他放下小窗的帘子,道:“如何,是不是与五年前很不同。”

        还未等苏臻回答,他又回忆道:“他刚从漠北回来的时干干瘦瘦,也就那张脸能看,在京中养了两年才丰腴了些,如今去了趟西域,怎么还是那般瘦,人还更黑了些。”

        然后他又盯起苏臻,把对方看的发毛才道:“漠北这般养人?你怎么瞧着细皮嫩肉的?”

        “臻儿自幼生活在府中,并未出过几回门,靖王殿下在漠北那几年日日待在军营,自然不同些。”

        “这倒也是。”七皇子又摸起了上臂,试图让它看起来雄伟些。

        急性子的话痨遇上个慢性子,又不喜多话的人必急得抓耳挠腮,来时睡着了还好,如今去皇宫的路上七皇子怎么都坐不住,硬撑了会儿,终是受不住跳下车,钻进靖王殿下的马车内。

        不同于朝堂上各皇子党派之间斗的你死我活,七皇子与两位哥哥关系都不错,两位王爷不在京城,他便时不时寄信慰问,虽然内容大多在询问哥哥们可有寻到什么好玩意儿。

        苏臻搅着手绢,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回车内,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漠北向来贫瘠,镇北军所镇守的边疆更甚,莫说人烟,连牲畜都甚少见到一个,有的只有夜夜嚎叫的狼群,以及吓死人的传说。

        自母亲去世后,苏候担心苏臻体质太差随她母亲去了,便带到军营亲自训练,让原本苦涩的日子更加难熬。

        漫漫长夜加剧了这种难熬,那时候的天空在她眼里都是灰色,世间万物笼罩着一抹毫无情绪的冰冷,除了一个人——

        那个从京城来的小哥哥。

        小哥哥长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盛满了星辰,偶尔带着淡淡水汽,十分好看。小哥哥会对她笑,还会偷偷给她从未吃过的糖,会主动替她受罚,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比她爹对她都好。

        只是那抹色彩在她的记忆里只存在了两年。

        而五年以后的今天,这段色彩于她而言毫无温情,甚至有可能变成迟钝的刀子,除非那人在得知她目的后依旧站在她这边。

        他会吗?

        真可惜啊,苏臻看着面前的马车发呆,他若能永远留在回忆里多好。

        “靖王殿下,七殿下,皇宫到了。”

        比起上次那场声势浩大的宴会,这次的宫宴更像一个家宴,除了皇室这些人,再无其他。

        宴会的地点选在淑妃宫中。

        皇帝如今除了上朝和处理政务,基本都留在淑妃宫中,俨然将此处当作第二处寝宫,寻常能在淑妃宫中办的事,便也懒得跑一趟别的宫殿。

        几人到的时候皇上还未来,听闻被几个催促立皇储的大臣绊住了脚,得等一会儿才能到。

        淑妃见着七皇子忙“哎呦”一声,心疼地拉着他的手,道:“恒儿,你近日怎么瘦了这么多?”

        七皇子见着母妃立即变了脸色,哼哼唧唧道:“这两日被罚禁足,儿臣是吃不下睡不好,自然瘦了。”

        被晾在一旁,看着母子情深的两人多少有些尴尬。

        “在京中过的还习惯吗?”

        顾长泽的声音突然传来,苏臻顿了顿,道:“还好,这里比漠北暖和些。”

        “是啊,”他声音里带着些回忆:“这个时候,漠北已经开始冷了吧。”

        如今他们都穿着薄衫,若在漠北,怕早已换上夹袄。

        “甚少见你穿这般鲜艳的颜色,”顾长泽侧头看她,眼中蓄着笑意:“适合你的年纪。”

        恍惚之间,苏臻仿佛回到五年前,眼前人也变成那个眼中盛满星辰的少年,她低下头,道:“是殿下帮我挑的。”

        可现在,她必须扮好一个妻子,别人的妻子。

        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淑妃眼睛瞥向这边,见两人木头似的站在那儿,便笑着朝苏臻伸出手,道:“快过来让母妃瞧瞧,那日敬茶这般打扮多好,看着就喜人。”

        苏臻乖乖过去,神色未展露出半点不适,扮演着一个乖巧懂事的“好皇媳”。

        至于站在房中的另一位皇子,淑妃似乎没兴趣理他。也是,淑妃娘娘宠冠后宫,区区一个皇子而已,背后又无人撑腰,她想放在眼里就放在眼里,不想放在眼里,连一抹余光都是多余。

        相比之下,皇上还勉强记得有这么一个皇子。

        皇上来的不算迟,没等一会儿,便听见外边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宴席早已备好,就等主人上桌。

        落坐之后,皇上问道:“泽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靖王道:“回陛下,儿臣丑时二刻刚入城。”

        淑妃这才看了他一眼:“既然昨夜已回,为何今日才入宫面圣,你可将你父皇放在眼里?”

        皇上将筷子搁下:“是朕让他今日来的。丑时朕已睡下,不想起。”

        听到这话,淑妃才展开笑颜,道:“还是陛下思虑周全。”

        不知是不在乎,还是听不出,七皇子这会儿正热火朝天地戳苏臻胳膊肘,暗示她说解罚的事儿。

        可苏臻只是新进门的皇妃,更何况皇上前两天刚说禁足七皇子,她今日便提起,不是上赶着找麻烦么,左右也得过两日,待皇帝心情好些再说这话。

        其中牵扯苏臻想的明白,可七皇子不明白,他甚至毫未掩饰自己的动作,连皇帝都发现这边不对劲。

        “老七,你做什么呢?”

        七皇子继续戳苏臻胳膊肘。

        苏臻放下筷子,道:“父皇,殿下近日对行军列阵突感兴趣,今日回门还与臣媳的爹商讨兵法,只是苦于禁足未解,下次去不知何时。”

        “哦?”皇上来了兴趣:“你竟然会对兵法感兴趣。”

        “父皇,”七皇子不服道:“两位皇兄这般优秀,恒儿自然想多学点,好以后替父皇分担。”

        “你有这个心便好。”皇帝虽然夸赞,但未提解禁足之事。

        七皇子没了办法,只好继续戳苏臻的胳膊。

        苏臻无奈,道:“父皇,臣媳有个不情之请。”

        “讲。”

        “家父自回京便赋闲在家,家中又寂寞冷清,既然殿下对兵法有兴趣,不如将阿爹接到皇府,既能与殿下探讨兵法,又不至于整日清冷。”

        “这怎么行!”未等皇上回答,七皇子便道:“苏将军戎马一生,怎能让他来我府中教导我,该我上门请教才是。”

        说罢,他又对皇上道:“父皇,苏将军对我尹朝贡献非常,若让他上门教导我,这不是寒了我尹朝将士的心!”

        “朕还不知道你?”皇上轻哼一声。

        苏臻和七皇子这一来一去,已将话靠往解禁,一般人这么做皇上早发怒了,而面对最受宠爱的七皇子,皇上只是笑着嗤怪一句:“既然你这么说,那从明日起,你便日日去苏候府上,若怠慢一日,加罚半个月。”

        “那不行,”七皇子道:“皇兄明日要给我送贺礼,我得在府上等他。”

        皇上瞥了一眼靖王,道:“你皇兄自西域归来一路未歇,你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两日?”

        七皇子毫不客气的看向靖王:“你要休息两日?”

        靖王放下筷子,道:“父皇,儿臣不打紧。”

        “看吧父皇,后日,后日我一定去。”

        “哼,”皇上此刻带了点生气,道:“也就你敢跟朕讨价还价,允了。”

        “多谢父皇!”

        一顿饭吃的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臻只知道靖王不受宠,却不曾想他这般不受宠,明明是家宴,却如同他不存在一般,皇上总共想起他两次,一次象征性问了句何时回来的,另一句还是七皇子递的话头。

        靖王作为皇子镇守边疆三年,在尹朝百姓心中的地位无比之高,却在这名义上为他所办的宫宴上如此怠慢。

        即便当初苏候回京的宫宴都比这个像宴会。

        苏臻并非毫无私心,无论以三位皇子的能力水平来说,还是以她的偏好来说,她都更希望扶持靖王登上皇位,可此刻苏臻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此等情况下唯有逼宫才能达到目的,如此不光彩的事,他……会同意么?

        从淑妃宫中出来后靖王去见了皇后,七皇子没这个打算,便与苏臻一道回了府邸。

        刚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府里的账房先生,先生将厚厚一本账目供上,道:“皇妃先前说的账目小的们已经核算清楚,只是尚有些出入,还请皇妃过目。”

        七皇子看见书就头疼,立马蹦得老远:“你竟要看这种东西?离我远点,我光看一眼就头疼。”说罢转身跑开,生怕苏臻后悔叫住他。

        苏臻接过账本翻了几页,比起之前的坏账烂账确实清晰很多,但月月都有不知去向的亏空。

        “去年六月陛下御赐的定窑瓷器去哪儿了,为何账上没有记。”

        “这……”虽已做好准备,但当被问到,账房先生还是抹了一把汗:“是丽姨娘,她见那套瓷器好看便拿去用了。”

        “府丽的东西哪儿有让贱妾随意拿取的道理,”苏臻将账本递给他,道:“去把那套瓷器拿回来,小心些,若是磕碰了,赔你十个人头都赔不起。”

        “是。”

        苏臻吩咐完便回房休息,没注意到账房先生鬼鬼祟祟的前往后院,在丽姨娘房里说了些什么。

        “啪!”

        一道清亮的瓷器脆裂声传来,丽姨娘骂道:“好你个苏臻!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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