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乡下的小草

“不说笑，要不去我家里坐坐？”
  心情还算不错的顾柏翰侧目问道，瞥见陈卓一张郁闷的脸还毫无缓和。
  傍晚的风缓缓吹来，陈卓的发丝与顾柏翰的衣摆一同被吹动。
  陈卓眉头不展，无力地晃了晃脑袋，嘴角扬起一个勉强的弧度：“算了，我想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吹晚风。”
  闻言，顾柏翰站起起身，嗓音低沉道：“那好。”
  他对好兄弟陈卓很了解，平时没事就乐呵呵的，是个天生的乐天派。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那他选择“充电”的方式绝不会是独处。虽然说是网恋，但他应该真的对那个女孩动了心……
  “嗯，走吧，不用管我了。你今天，这件衣服……很别致。”陈卓牵强地说笑道。
  顾柏翰垂眸，听出陈卓话里特意找话题的勉强，在静默中点了点头，便安静地离开了。
  -
  今天是姚菲失业的第十五天。
  她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犹豫后又把眼镜摘下放在书桌上，接着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最后用手在发酸的眼眶上刮了又刮。
  自从被江悦柔踢出echo以后，她每天都坐在出租房里提交自己的工作简历。
  提交简历这件事，如果放在她大学毕业那年，和其他应届生同时竞争工作岗位，她有十成的把握，对自己充满信心——
  985高校、学的服装设计是学校的王牌专业，而她还是出类拔萃的专业优等生。
  可现如今，她在echo的工作履历并不漂亮。既没有像同事的代表作品，参加工作的优势又不及便宜好用的应届生……
  她拿起手边的一杯水，本想温水入喉，理理思绪，但直到早已转冰的冷水流入喉腔，她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温水是中午吃完泡面打的。
  她坐在电脑前投简历、看资料，居然又这么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姚菲失意地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她来到窗边，那个让她常常分不清时间的窗边——
  别人总说大城市迷人眼，可她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上的是白领的班，过的却是再心酸不过的打工人生活。
  握手楼基本上都是楼贴着楼。窄窄的走道仅供一人通过，有时最多只有一个人加电动车的宽度。
  姚菲没能力负担起更好的月租房间，在和房东的几次沟通后，才确定入住到这个，只有白天正午才能感受到太阳光照的地方。
  她打开被她贴上磨砂贴的小窗户，房东为了照顾租客，在对楼装的白炽灯泡照到了她的脸上。
  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面如枯槁、没什么光彩。
  “难道，我真的应该回到小县城里吗？”她望着楼下和老家如出一辙的水泥墙，嘴上不禁喃喃道。
  突然，她的手机在她的口袋里传出“滋滋滋”的声音，震动不停。
  打开手机，才看到原来是妈妈发来的一张婴儿照片和几条消息。
  【你的发小英子都生小孩了，你的人生已经晚了她半步。】
  【小县城虽然没有大城市繁华，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回家结婚生子，以后不管男孩女孩，妈都可以帮你带带。】
  【怎么不回我，在忙工作吗？再忙也要吃饭，菲菲】
  看完母亲的消息，姚菲本就沉闷的心情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那种感觉既矛盾纠结，又内疚自愧。
  在大城市里，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可是这钢筋水泥林立的生活中，她似乎还没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如果回到了小县城，那就意味着自己主动将生活放在小县城的评价体系中。
  是是非非都有人用“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约束着自己……
  那么她也迟早会和英子一样，过着她曾经在母亲身上看到的影子……
  【妈，我今天准备犒劳自己，在外面下馆子。】
  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姚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关上手机放入口袋，她也的确准备带上钥匙出门吃饭，不过吃的是便利店的加热饭团。
  【那就好，在大城市也要会照顾自己，对自己好一点，懂吗？】
  姚菲母亲的消息在姚菲的口袋里亮了又暗下。
  她随意戴了顶帽子，遮住自己了浅浅的泪痕和憔悴的面容。
  -
  姚菲来到离出租屋不远的一家便利店。
  “滴——”收银员扫完她的二维码后，便转身替她热饭团。
  走出便利店，姚菲恍然觉得晚风清凉。
  反正她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没人认识自己。如果在路边一边吃饭团，一边吹风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便利店一出门就对着的石墩子上。
  又一条母亲的消息发来，姚菲本想装作逃避的视而不见，母亲的消息却已经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菲菲，如果在大城市有压力，不必太累，也是可以回家的。乡下的孩子就像小草，有时只适合农村的土壤。】
  这条消息是妈妈发了上一条消息后，过了许久才发的。
  凭母亲对自己的了解，她应该想到了自己不可能在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里下馆子……
  她也可能一开始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言，一直在想该怎么和自己开口……
  想到这里，姚菲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脸，心底的那份苦楚却再也隐藏不住了。
  她的眼角滑出委屈难受的热泪，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热过的饭团上……
  过往还有几个行人，她不顾形象的呜咽着，往嘴里麻木地塞进一口饭团……
  晚风好酸涩，怎么吹得她眼泪直流……
  吹得她连视线都看不清了……
  -
  坐在姚菲旁的陈卓今天的情绪本就比较低落。
  逐渐变得理智，正吹风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循声望去，他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居然在边吃饭团边落泪。
  他迟疑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纸巾分了一半递到姚菲的面前。
  “原来今天不止我一个人有难过的事情。”他好意递纸，抬头看天不想让姚菲觉得难堪。
  月明星稀，原来今晚的天空是这样的。
  “你懂什么……我没有难过，只，只是这个饭团热得太烫了……”姚菲偏倔强地嘴硬。
  “真的？那我替你去便利店理论。”陈卓信以为真，说着就要进便利店理论。
  “你，你别是个大傻子吧……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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