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海中浮棺

风暴过后，天空放晴，阳光明媚，大海波澜洁净。
  三叉戟号虽然没事，但船上的人可真吃不消了。
  都觉得骨头架子快散了，人人筋疲力尽。
  雷显明跑到甲板，跪在船头叩首感谢妈祖保佑。
  阮黑不知道从哪抱了一堆元宝蜡烛，古猜跟在他身后，拿着铁盆，多玲拿着香，父女三人在船头摆了一摊，焚香礼拜，虔诚无比。
  虽然众人信仰杂七杂八，但是，这时候顶礼膜拜妈祖就对了。
  因为只有她管这个。
  妈祖保佑，妈祖显灵。
  胖子迷迷糊糊，好像吐了一地，趴在船边对着海里干呕，颠簸坏了。
  老胡拍着他后背，忍不住嘲讽说：这点小风浪你受不了？
  胖子当然不肯承认，反驳：老胡，你别瞎说，我昨天晚上吃多了，刚才颠的胃难受。
  见众人平安无事，杨参谋松了口气，抬头一看阳光，轻松说：“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小如蝼蚁，轻如鸿毛，大自然既有狂暴的一面，也有温柔的一面，所以要敬畏自然，也是尊重自己的生命。”
  “征服大自然，超越极限，感受生命在这一刻的无限激情。”
  杨参谋失笑，娇嗔瞪了他一眼：“你呀，要有敬畏之心，懂吗？”
  郑清文刚要开几句玩笑逗逗她，就听到外面老胡和胖子的惊呼，转头看去，海面泛黑，阳光照耀下，黑光波澜万丈，似炼狱，如幽冥鬼海浮现。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众人惊奇不已。
  杨参谋看了看，见海面死鱼反肚，给大家解释科普：“南海海底呈阶梯下降，咱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海域刚好处于海底深处，可能下面就是海底裂缝深渊，岩层之中含有大量原油焦炭，龙吸水将海底所有东西倒卷上来，海里的鱼怕是遭殃了。”
  这些鱼粘上原油黑膏必死无疑。
  众人各有各的说法，雷显明说是大八爪鱼死了，临死前吐出来的黑沫染黑了这片大海。
  阮黑说是下面有黑泉，这黑泉滚烫，龙上水将黑泉从深渊黑土之中吸出来，烫死了周围的鱼。
  反正众说纷纭，这黑水来的快，沉淀的也快，没多久海面又恢复碧蓝。
  郑清文指着前面说：“开船过去，那里有东西。”
  众人瞅了瞅，阳光刺眼，波光粼粼，什么都看不到。
  阮黑打舵，三叉戟号顺着他指着方向航行过去。
  雷显明拿着望远镜观看，突然惊呼：“我丢雷老母，居然是一具棺材，白色的……”
  “我看看，我看看……”胖子闻言一把夺过望远镜。
  “还他真是棺材，白色的，怪了，海里怎么飘棺材……”
  船只越来越近，众人也看到一副白色棺材飘在海波中，起起伏伏。
  等到了近前，看清长方形的白色棺椁见棱见角，横平竖直，棺椁盖子平平整整，有浅痕浮雕，个头却很大，里面躺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几人惊奇，胖子兴奋招呼几人赶紧把吊臂挂链准备好，龙王爷送上来的青头，不要天打雷劈。
  胖子对于开棺材有种变态的执着。
  平时见到有人办白事，他看到棺材都想打开看看里面陪葬品怎么样。
  有棺材＝摸明器＝发财。
  非常的朴实的想法。
  阮黑急忙阻拦，说：“咱们是去珊瑚螺旋采蛋，没必要招惹这些不样的东西，尤其是棺材上船，太不吉利了。”
  胖子刚要回怼几句，雷显明却说：“老阮，你别拦着肥仔，他不占便宜就感觉吃亏，我看还是依了他，捞出这海中青头看看里面有什么，不然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他比胖子都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所以看到胖子这么积极，将台阶踢给胖子，真出事也是胖子的责任。
  “你踏马瞎说什么！我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光辉形象全让你败坏了，王八蛋……”胖子一听雷显明在诋毁自己，气的撸起袖子就要揍他。
  雷显明里面躲闪，连连赔笑，内心后悔一时嘴快。
  老胡急忙拉架，郑清文无语大骂：“你们他奶奶的干嘛了，在吵吵棺材飘走了，赶紧放绳子捞上来。”
  几人瞬间老实，胖子对着雷显明哼唧几声，急忙去将吊臂推来，
  古猜一个猛子扎下去，进水如游鱼灵活，他将绳链固定捆好。
  多玲准备水管，冲洗棺材表面污垢。
  雷显明老胡和阮黑将甲板腾出空地，几人合力将这口巨大石椁拽了起来。
  石椁随着吊臂拉链上升，离开海面的瞬间，大家也看到了，这石棺椁下还锁着一头巨龟尸骸。
  多玲和胖子用水管冲洗上面污垢海藻浮游物，渐渐露出棺材上的浮雕，包括龟甲之上，同样有雕刻卦图显露出来。
  可海水侵蚀，雕刻图案早已面目全非，海水将棺椁表面冲洗干净，合力转到船板上。
  巨龟不知背着棺椁多少年才死去，上面铜链勒进龟甲之中，硬生生勒出几道深切痕迹。
  长方形棺椁密封的严丝合缝，几人撬开一看，里面还有一层套椁。

  套椁呈半透明状，色泽黑润，纹理波浪，其纹为海水所击千年而生，纹越多年代越久，价值也就越高。
  看这石棺水纹层层密布，价值必然不菲。
  石棺盖有一幅鱼文简图卦图。
  郑清文仔细一看，“震卦？”
  老胡转头看向郑清文。惊讶道：“老郑，你也认得？”
  “废话，当然，周天老卦我学了，能不认识嘛。”
  他现在对八卦理解不深，各种卦象却认得。
  震卦象曰：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杨参谋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震惊百里。”见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郑清文耸耸肩，说：“这幅卦象虽然跟易经上的略有变化深奥，可万变不离其宗，显示：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到底什么意思？
  几人一头雾水，郑清文笑了笑：“我解不了卦，想知道你们问老胡。现在我还是个半吊子。”
  老胡惊讶掉了下巴：“老郑，你真可以了，看来这段时间没闲着啊。这卦象始于先天卦，你都能看出来，不简单了。
  所谓震卦有震上震下，寓意雷声重叠不断，天地间雷鸣地颤，吓得人们全身发抖，过了一会儿便又谈笑自若，巨雷轰鸣，震撼百里，人们感到恐惧的同时，要谨慎小心。避免灾祸的发生。但重要的祭祀活动还要照常进行。”
  “祭祀？”杨参谋琢磨后。
  “这不巧了嘛，刚才咱们就遇到龙吸水这等天灾，正好应验了。”
  “不对，这是祭祀时遇到雷霆，咱们去哪祭祀了？”
  胖子和雷显明争论，老胡摇头说：不一样，震惊百里不一定是天空雷鸣，天崩地裂，也泛指其他事物，可惜我也看不明白卦图，这卦形古奥繁复，大概与先天十六卦有关，单以存留至今的后天八卦解读，难窥其中深意，这不是咱们这伙凡夫俗子所能随意揣测的。
  几人将棺材盖子清理到一边，内套椁上有青铜鼻环，裹着铜链，可以将其抬起来。
  胖子拿出清凉油，抹在鼻子上。
  古猜他们见郑清文一行人全都这么做，也跟着抹了点，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古老仪式呢。
  古猜和多玲盯着棺材，紧张又害怕，还想看。
  没见过啊，满是好奇。
  胖子先把棺材推到北侧上风口，说道：“在海上，摸金规矩不好使了，现在升官发财，老郑，你可看好了，里面真有粽子敢诈尸，你就镇压它。”
  郑清文摆了摆手，示意他开棺。
  胖子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猛的用力撬开棺椁盖子。
  棺盖撬开瞬间，一股尸气喷出，一具尸体猛然坐了起来，将棺材盖顶到一边，也将胖子吓得差点炸了毛，急忙后退，大呼小叫招呼。
  “老郑，老胡，快将黑驴蹄子拿来，这粽子怕是诈尸了！”
  尸气极臭，弥漫整个甲板，郑清文捂着鼻子仔细瞅了瞅，石棺内坐起来的是一个女尸，海风吹的披头散发，皮肤生肉鳞，浑身发青，青面獠牙，如同恶鬼。
  其余几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雷显明转身要跑，阮黑父女三人忍不住后退。
  也就是一瞬间，尸体风化干枯，青色皮肤转黑，海风轻吹，尸体由内到外层层化作飞灰，最后只有几根骨头渣就在棺椁内。
  胖子一看尸体没了，惦记里面陪葬品，赶紧过去拿着探阴爪在里面扒拉。
  郑清文一看，棺椁内只有一汪清水，里面还有几条活虾蹦跶，这让众人惊奇。
  “陪葬品没有，反而有几只小虾，怪了？”胖子一翻找半天，纳闷问道。
  “这石棺密不透风，怎么会有虾进入？”
  郑清文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棺中生气太盛，精气凝结，尸液中便可能产生异化之物，也就是死尸上的某些组织变成了小虾小鱼之类，更有可能是这罕见的石镜棺内自生的。”
  老胡点头：“老郑说的不错，我在昆仑挖石头的时候见过一种化石，那种化石整体透明，内部有一汪清水，还有一条小鱼，我们当时就奇怪，这无孔无洞，鱼怎么会进去？后来将化石不小心打碎，里面水撒了，这鱼没多久死了，可惜……”
  “你可别可惜了，这棺材一件陪葬品没有，这么穷？”胖子一脸纳闷。
  雷显明无语指着棺材，恨铁不成钢道：“胖仔，你看仔细点好嘛，这口石镜古棺不就是嘛，就这水纹雕工，这年代久远的青头，绝世奇珍啊……”
  ……
  还没到珊瑚螺旋采到月光明珠，已经得了一件宝贝青头，雷显明说了这件青头少说有上百万美金，都乐疯了，可这么大个棺材放在那成了问题。
  胖子：“哎，我当什么事，我在底舱边上看见有个夹层，门上有老郑贴的法家古镜，地仓里面是空的，咱就别耽误时间了，把这青头装好了，就赶紧奔海眼采月光明珠。”

  “不行，不能开那扇门！”
  阮黑闻言脸色大变，急忙阻拦。
  “为什么不让装进去，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老胡奇怪。
  阮黑急的满头大汗，说不出个说不出个所以然。
  胖子和老胡好奇追问，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执意要将棺材放进去。
  阮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急的跪在地上急忙解释：“船底舱门万万不能打开，打开了咱们谁也活了。”又对杨参谋说“杨小姐，你劝劝他们，这舱门真不能打开。”
  杨参谋将他扶起来，好奇追问：“为什么不能打开？你不说清楚我们铁定要追查的。”
  “哎，这艘船本来是海盗船，后来被七个英国人买了改造，想去珊瑚螺旋打捞青头采珠，可船改好了，人却莫名其妙死了，死的地方就是船舱底，别的我不能多说，反正船舱底真不能打开啊。”
  “哼，说的摸不着头脑，真这么邪乎？”胖子不满嘟囔。
  “千真万确啊，你们信我吧，我不会拿自己一家人开玩笑。”
  见他说的这么严重，老胡和杨参谋转头看向郑清文，这里只有他知道怎么回事，毕竟船底舱门都被用铜镜镇住了。
  郑清文解释道：“里面确实有阴魂死鬼，阴气很重，不开为妙。”
  杨参谋好奇心重，并且老胡几人也好奇。
  郑清文简单解释道：“之前我就说过，柳属阴，乃是五鬼之首，尤其是海柳木更是阴气浓郁……”
  海柳是一种在海底生长的生物，具有防腐蚀，坚硬不变形的特性。
  海柳形似柳树，实则是一种不动的海洋生物，需要万年才能成形，非常珍贵。
  又因为阴气太重，海里淹死的亡魂会聚集在柳树上形成独特的“海鬼”群体。
  而海柳船之所以能在汹涌的大海中安然航行，关键在于海柳所散发的阴气。
  在一些海洋精怪眼里，海柳船就是死物，没有生命气息。
  船上阴邪气对于人来说有很大危害，接触久了必死无疑，可船底又放了一种石头，中和了这种阴邪气。
  雷显明脸色都变了，结巴道：“鬼，鬼船！郑，郑大人，你说舱底有海鬼？”
  “嗯，你可以这么看。”
  雷显明顿时满头大汗，老毛病又犯了，全身哆嗦。
  古猜和多玲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着阮黑手臂。
  阮黑不自然，问道：“郑先生，你，你进过船舱底？”
  郑清文瞥了他一眼，眯着眼看着他：“进去了，怎么了？”
  阮黑急急切说：“这里面不能进！
  里面的的东西出来了，咱们都要死。
  这艘船有之所以可以平安无事，正是船舵底的东西庇佑，另外，大家以后就当下面什么都没有，不存在，千万不要在提了，算我求各位了。”
  所有事物都有个从心过程，更禁不起念叨，你一念叨，没准就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郑清文耸耸肩，见他恐惧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了。
  杨参谋和老胡惊奇，看向郑清文，见他点头，众人没再说啥。
  “老阮啊你别多心，咱们是经常跑船的，海上违忌多，我都懂，大家以后只字不提这些。”
  雷显明明显没想到这艘船供奉海鬼，如果知道他说什么也不能坐，现在上了贼船，想下去都晚了，只能祈求妈祖保佑，这一路千万别再出事了，采了蛋就撤，一定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啊。
  船上沉默许多，胖子依旧大大咧咧，招呼众人将石棺推进海里，只留下黑水晶棺椁。
  船上地方不大，能放下它的只有船底，虽然那扇门不能开，可旁边还有许多物资，将一堆西瓜全都装进黑水晶棺椁内，还有阴凉保湿的作用。
  等一些忙完，阮黑和雷显明去开船，老胡看着舱底门上悬挂法家古镜，忍不住好奇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
  郑清文对他说道：“你别打开门，要不然里面东西跑出来。”
  “里面真有动静，好像是什么在爬……”老胡面色凝重，瞪大眼睛。
  “嗯，那是一种半鱼半虾的生物，嘴里吐黑水，满身阴气，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念经。”
  老胡恍然想起来：“老郑说的是海和尚吧。
  海和尚是海里的菩萨鱼，鱼头里有黑舍利。并且，这种鱼离水也能生存，是一种两栖生物，被人捕到就叩头求饶，口中咕咕有声，似是在念阿弥陀佛。
  渔民认为海和尚念佛能够超度亡灵，所以渔民打捞到海和尚会立刻放生，都不敢吃这种鱼。”
  老胡和胖子明显听说过这种鱼，毕竟他们就是在福建福州长大。
  “反正别打开就对了，有法家古镜镇压，里面的阴气外泄不出来，船凑活用吧，毕竟没有比这个更结实的了。”
  众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老胡又说是阮黑，他总感觉这个越南人不靠谱，可能和他经历有关，对于黑皮猴子有一种天然敌视。
  杨参谋劝说道：“南海辽阔，珊瑚螺旋中的归墟更是诡秘莫测，危险必定不少，咱们能不能打捞到秦王照骨镜不知道，我父亲生前跟陈教授是至交好友，他的心愿就是我父亲的心愿，我一定要帮他完成，咱们船小人少，不能人心不齐，阮师傅更是船长，你不要瞎怀疑。”
  郑清文点点头：“现在是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之时，咱们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另外，我看阮黑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有必死之劫，不必理会。”
  这话听的几人点点头，胖子看着郑清文，好奇问道：“老郑，你看看我这次能不能发财？”
  郑清文瞅了瞅他，点头说道：“眉心透紫气，斗角峥嵘，有暴富之相。”
  胖子闻言大乐，老胡也好奇让他看看。
  对于郑清文看相，他们一直保持半信半疑，以前一直说他们破财，没有财运，这次却说能暴富，这让他好奇。
  “你也一样，比胖子强点，不过，有股黑气缠绕，又是九死一生之旅。”
  老胡笑着点点头：“这倒没事，那次不是九死一生，如果太顺利我还不习惯呢。”
  郑清文哑然失笑，杨参谋让他算算这次去螺旋海域能不能找到秦王照骨镜？
  郑清文一口否定，找不到，因为根本就没有秦王照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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