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悲悯出尘皇朝佛子VS艳色绝世西域公主「13」

“是佛子！”

        一道惊呼声响起，激动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殷切地看向寺门口。

        寺庙深沉清远的钟声同僧人的念经声渐渐交汇，一道人影缓缓从阶上而来，面容明净如玉，气质孤高脱尘，一袭宽大的缎毓绣白袈裟落满日光，被衬得好似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佛光，显现出佛陀慈悲的法相。

        檀迦出现了。

        他广视众人，目光却从未真正落下去。

        佛寺前站满了信众，他们不自觉地抬起头，盯着站在门口的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寂静。

        下一秒，那热烈的呼声又响彻了起来，所有人都目露狂热，仰望着他，争先恐后的呼喊着佛子，甚至有人想冲到前面去膜拜他，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檀迦垂眸，双手合十朝着众人见礼：“阿弥陀佛。”

        那声音清冷从容，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一时间，气氛陡然变得肃穆庄严，百姓们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朝着他跪拜，只希望能得到佛子的庇佑。

        只有鹿忧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上面的檀迦，身姿挺拔如竹，气度不染出尘。

        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迹象，反而比初见时，神态还要平和些。

        佛寺的僧人照着安排朝她走了过来，鹿忧垂眸，被护着走到了寺门口的阶梯下，无数地视线顿时如潮水般扑向她。

        她神色沉静，不紧不慢地朝人群围出来的道路中央走去，至阶梯下时，合掌跪在了地上。

        百姓们望着那一道纤细的背影，当即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也是听过传闻的，听说西域公主在陛下法事上央求佛子，诚心要入佛寺为陛下守节，并且甘心跪完一千零八十阶。

        这是何等的痴情啊，世间少有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尤其是佛子答应降下考验的时候，百姓们就更为震惊了。

        若是没过，那位公主也情有可原，但若是过了，难道佛寺真的要接纳一名女子吗？

        一个看起来，可以动摇僧人修行之心的女子……

        就在百姓多方猜想时，高阶之上蓦地响起了一道醇厚清润的声音。

        “诸烦恼生，必由痴故……”

        佛家认为，人世间的种种烦恼，世事之纷纷扰扰，均由此而起。

        鹿忧静静听了一会儿，只能听懂一个大概的意思。

        他讲的是“痴”这一毒所带来的所带来的果，若是放不下，只会使得人身陷痛苦之中，从而蹉跎了岁月。

        在场的信徒，大多都是俗世红尘之人，明明个个都犯有贪嗔痴三念，却仍然听得如痴如醉。

        鹿忧虽有些听不明白，但是浅在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这个和尚，在劝她放下红尘中的痴念。

        鹿忧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檀迦，心中不由地失笑，可面上却十分虔诚，并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痕迹。

        那些梵语都入不了她的心……

        待檀迦话落，便有长老上前，问她：“阿弥陀佛，痴人，你可无悔？”

        鹿忧额头贴着手背，声音柔软而坚定：“弟子无悔。”

        长老皱了皱眉，沉默了半晌，才朝着鹿忧示意：“女施主，现在你可以诚拜佛阶了……”

        百姓噤若寒蝉间，空气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只剩下竹叶被风吹拂的婆娑声。

        檀迦俯视着她，眸光清淡地落在她身上，不过一瞬，便又尽数收回。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感，令她眸光微动，随后抬头，仰望着高阶之上那道清冷的背影。

        按照规矩，佛子会在最后一阶等候，若诚拜者成功上去，他会亲自为她拂去悲苦，引着她皈依。

        每三阶便有一位僧人停驻，他们齐齐念诵经文，梵音起，钟声落……

        感受到一份超尘的清净，梵音入耳，使得她的心境生生了一份庄重与宁静。

        鹿忧眸色略微深了些，鬼使神差地就朝着他离去的背影拜了三拜。

        这一刻，她不是迫于天道，也无关俗世情意，她只是他众多信徒中的一个，诚心朝拜。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那些藏在佛法心经里的梵语，她当真有那么一刻，是听懂了的……

        鹿忧敛目，碧色的瞳孔泛起琉璃之色，她缓缓起身，追随着他走去。

        入目便是直直而上的台阶，经幡立在两旁，僧人合掌静立，她深吸了一口气，静心而登。

        绣着莲华的裙摆落地，一跪一虔诚，明明是纤细柔弱的女子，此刻却给人一种佛心坚定的感觉。

        她好似真的认定自己能爬上去，她不惧。

        这是那个背影给众人的感觉。

        百姓们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最后，佛寺的大门应声而闭，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突然就不想离去了，他们想要知道结果。

        ……

        “证得无上菩提果，常转清净妙珐輪。”

        立在阶梯旁的僧人，合掌低语。

        一步一虔诚，三步一叩首，每阶站着的僧人，他们会在她叩拜的时候，将经文诵念出声。

        “若得闻是妙鼓音，即能离苦归依佛。”

        ……

        “能断烦恼众苦流，贪嗔痴等皆除灭。”

        ……

        起初的时候，鹿忧还不觉得吃力，可是越到后面，她的腿就渐渐生出了酸痛，不止是腿，就连呼吸都开始沉重起来。

        而那些僧人的声音，总能在她意志稍作懈怠时，令她神志微醒。

        摇晃的竹叶,沉重的钟声,渐渐地，落在地上的竹影越拉越长，斑驳的影子落在了她的略显孱弱的背脊上，风一过，刺骨的凉意袭来。

        鹿忧猛地抬头，原本光洁的额头早已染上了灰尘，青丝被吹散着，她失神仰望，一阶，两阶……好似看不到尽头。

        衣摆上纯净无瑕的莲华，也已经沾染上了尘埃，她突然泄力般地匍匐下去，手心按在了布满尘灰的台阶上，狼狈尽显。

        “女施主，您可弃？”

        旁边的僧人见她无力匍匐在地，双肩微颤，以为她是撑不下去了，才开口询问。

        跪长阶之所以有这么多僧人守着，就是怕人出意外。

        原本也只是尽力而为的事情，若是放弃，佛祖也不会怪罪，当然，跪阶的数目越多，也越证明应验者的诚心，离佛像的金身就会更近，会受到佛祖庇护。

        这位女施主，已经跪了足足六百阶了，哪怕是到了六百阶，她跪拜的动作也没有一丝敷衍，寻常人这样，也难过三百，可是她却一步一步的上来了。

        匍匐在台阶上的人没有反应，好似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就在他要上前询问第二次时，那身影动了动，手腕划过飘落在地的竹叶时，红莲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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