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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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应该有个东西,能你我让陷入幻境,然后见到一个“熟人”。这人会靠近你,趁你不备之时出手,力量的强弱全依照你对这个人的印象。而这个人所有特征都来自你的记忆本身,所以难以分辨真伪。”
乐商语调没什么起伏,毫无感情收刀,地上身首分离的“乐商”慢慢消散。
她抬眼看向巫炤。
巫炤:“……”
巫炤眼神迅速躲闪,一会儿又慢慢挪回来,对上她的。
终于面对她似笑非笑的注视,巫炤率先撑不住了,装模做样咳了两下,“……你如何得知?”
还有什么比她亲眼看见刚才荒唐的一幕更让他现在想去死一死?!
乐商眯了眯眼,嘴唇勾起一抹笑,直看得他更为心虚,最后干干脆脆闭上眼睛。
嗯,闭眼永远的神。
乐商笑意一松,“你知道我看到了谁吗?”
“谁?”
“巫祖。”
巫炤:……
“巫、祖?”他缓慢重复这个称呼,“哪个巫祖?”
“衣昭的师父。”乐商说,“因为我不知道他真实的样子,印象里也很模糊,他的很多特征都是我自己猜测补充上去的,所以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假的。”
“行为多半也是受了那只魇的操纵。”乐商抱着胳膊无所谓道,“‘他’想杀我,所以我杀了‘他’。”
说着她目光又落在巫炤脸上。
至于他和“乐商”的那种行为,就让她很难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知道巫炤其实什么都清楚,但亲眼看着“自己”和他那样,她一时间还是接受无能。
有种,很破碎的感觉,莫名变态。
不行!
她上前一步,迅速凑到巫炤面前,仰头:“‘她’怎么对你了?”
气势汹汹,如同被人欺负了自家崽崽的狼。
巫炤忽然就想狠狠抱住她,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乐商仰着头,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属于他的气息迅速包围她。
暖暖的,很清淡的香味,有点像莲花,温柔又磅礴。
没有锋利,没有冷漠,没有暴戾,只有无限温柔和全部纵容。拥抱来势凶猛,落在她身上却变得小心翼翼。
乐商的心疯狂悸动。
“‘她’亲你!!!”
巫炤按下她暴怒的爪子,颇为无奈地笑。
“乐商,我——!”
巫炤恍惚弯腰,迁就她的高度。
他想睁眼,却被她捂住。
巫炤长睫颤抖得厉害,在她掌心挠出软软的痒。扶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用力。
吻并未深入,持续时间也不长。乐商看似强势,最终却没真敢太过分,似乎她只是想……覆盖掉幻象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覆盖掉……痕迹吗?
乐商和他分离后,他顺势松开胳膊。
依照她的意愿,他没有睁开眼睛,恰好掩盖住那双血瞳里翻涌恐怖情绪的深渊。
暗流涌动,像蛰伏黑暗数年的巨兽,只要见了光线,它就会冲破囚笼。
“若不是在这里……”他低低说,像自言自语。
若不是在这里,他会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乐商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嗯?”
“没什么。”巫炤轻摇头,“以及,我知道它在哪了。”
巫炤瞬间消失在原地,在某巨树后同一时间窜出一团黑气,慌不择路朝大泽外面冲,像在逃跑。
巫炤轻易拽住它,黑雾里很快出现红光,像巨浪扑灭火堆,完全压制住魇魅的蜃气,将它用力向地上一贯。
“呃啊!”粗粝又虚幻的惨叫,和他之前听到的分毫不差。
巫炤:……呵,好得很!
魇魅现出原形,仰面胳膊撑在背后,发褐半透明的羽翼在地上铺展开近三米长。
胸腔里一团幽蓝的光一跳一跳,越来越白,仿佛马上要炸开。
巫炤迅速上前,毫不拖沓伸手从那团极美的光里贯穿而过。
惨叫响彻大泽,久久回荡。
四周猛然涌来一阵悉悉索索,大泽所有巨木水洼像一幅湿透油画,开始向下溶解剥落。
巫炤慢慢直起身,手里捏着那团光。
“……魇魅的‘声音’吗?”
他“瞥”它一眼,接着五指猛地收紧,捏碎了那团东西。
“不——”
它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毁掉了它的声音。
“……嗬……阁下……何人?为何……”
一只脚踩到它脸上,用力把它头压在地上,让它以一种很痛苦的姿势扭着脖子躺在沼泽里。
“你搞错了。”乐商冰冷的眼神俯视它,脚下狠狠用力,“是你先杀我的人。我不杀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处而已。”
“还有,他也是你敢冒犯的?”杀意爆发而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巫炤拍拍她肩膀,似乎不想在这事上和魇魅多做纠缠。
然而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站起来。”乐商松开脚,后退一步,“你要是敢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巫炤大人和乐商大人从外面回来了。
这原本是该让巫之堂几位少年祭司开心的事,因为巫炤外出回来总会给他们带各种小礼物。
这一次还抓了一只魇魅,听起来就超级酷!
原来魇魅是长那个样子的!
但是,不包括他这次回来要检查他们的法术!
巫炤一回城就让侯翟告诉他们考察的事情,自己则抓着魇魅和乐商一起去了密室,鸤鸠眼疾手快跟着一起飞进去。
侯翟对他们说:“大人从密室出来之后就会来查你们的法术,这一回他要亲自查。”
然后毫无意外听到一片起伏哀嚎和呻吟。
“大人什么时候从密室出来啊?”
侯翟:“两三天吧。”
“完了,我控制死物的法术还没练熟,还有其他好几个阵法都没弄懂,怎么办?”
“没关系,你那最多是‘女娲补天’,我可是‘开天辟地’!”
小祭司对家里的人物关系有自己一套清晰判断,他们知道巫炤会顾虑谁。于是朝离出主意:“要不我们先去找乐商求个情?如果她替我们说话,巫炤肯定不会罚得很重。”
侯翟在一旁听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了朝离一个暴栗,“净想花招。以为乐商就会宽松吗?”
天真!他们不知道若论严厉的程度,巫炤绝对才是较宽松的那个。
司危就很清楚这一点,她拒绝朝离的建议,说:“不行,我要好好练!现在还有时间。”
巫炤说过她很有天赋,她不想让巫炤失望。
朝离明显没那么有上进心,不止如此,他最近整个人的状态都奇奇怪怪。有一回她还隐约听见他跟侯翟说什么要出远门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行,不能让他颓废下去。
“朝离,你跟我一块去练!”司危不容反抗抓起他手,一把将他扯走,“乐商还说要收你为弟子呢,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巫之堂深处有一间密室,原本是乐商用来试验半魂莲力量之处。
日光从墙顶上镂空的花纹里射进来,瞬间被剥去所有温度。
密室两边摆放着两排灯火,没能让这里暖起来,反而映衬得墙上像血涂画的图腾更加诡秘恐怖。
整个房间靠墙两边有两个水渠,无数藤蔓盘根错节交叠在里面,参杂在带血的污泥里,看起来混乱又狰狞,仔细看又隐隐有错落有致之感。
血和藤蔓的污泥里,生长着最为妖冶的黑色莲花。
这里的每一朵半魂莲和外面的都不一样,它们的力量被完全激发,整朵花从内到外透出一种瘆人感觉。
踏入这个密室,就有可能沉入虚实相间的梦里。
密室正中央安置数个石床,一排平躺着的人,一个个都在沉睡。
有些还面色红润,有些已经形容枯槁。
这是个彻底的祭台。
每天,已经枯朽的人会被拖出去,换上新的有活力的人来。
半魂莲的力量被人为激发,依靠一条条人命构筑了一个不算稳定的梦域。
——巫炤用来寻找突破口的梦域。
密室门打开,巫炤走进来,后面跟着乐商和魇魅。
鸤鸠率先飞进去,在一个沉睡的人头边落下,凑近闻了闻。
“嗯~这个人快死了。巫炤,我能吃了他的魂魄吗?”
“随你。”
画上咒文的骨片迅速飞出,在空中立起,在祭台上方旋饶一圈,高速扩散开。
密室里陡然起风,猛烈的气流四散,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把充斥密室的灵力拨开,巫炤面前露出一片干净空地。
巫炤:“魇魅,你过来。”
“乐商大人!”有个女祭司匆忙闯进来,见到巫炤也在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刹住脚步行礼,“鬼师大人。”
巫炤点头示意她继续说,自己则去询问魇魅一些事情。
乐商看向女祭司,“怎么了?”
“之前奉绡来找怀曦大人,说南方的半魂莲,从鸮族往南全部都死光了!连种子都没剩一个。”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消息?”
“大概您离开西陵的第二天奉绡就来了。”
巫炤转过身,乐商正好扭头看他。
“巫炤,我想去现场看看。现在就走。”
半魂莲毕竟是灵物,就算是天灾也不可能让它们轻易死去,何况连种子都没留下。
这完完全全是人为,对方甚至还很清楚半魂莲的特点。
巫炤脸上清晰浮现出犹豫——她今日才刚回西陵。
乐商却很坚决。
九天前奉绡把这件事传到西陵,可见半魂莲被毁至少发生在一个月前。
而那一阵子——
正好是流星多的时候。
这不由让她联想到天星尽摇和魔域。
仿佛有一条线,能把这些零散东西完全穿起来,而隐藏得真相可能颠覆西陵历史里一直以来的记载。
比如忽然从星辰里获得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
“……好。”巫炤点头,“你带上鸤鸠,多带些人,万事小心。”
鸤鸠:“哈?!巫炤,我也是昨天才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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