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黄金心脏

砰！

砰！

砰砰！

我已经分不清，那心跳究竟是不是我的，但远处发光的东西，却越来越明显。四周，我能够抓住的，让我借力攀爬的石块，开始变得松动，有几次，我险些坠落。

我开始察觉，那些“石块”似乎并非我想象之物。

“这上面……上面有股气味，是它们的味道，这里是……”我攀爬的动作暂时停止，绑在头上的手电筒，照射着我面前这片“岩石”，一道道细微的痕迹出现在我眼中，就像一片毛细血管的分布。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石塔之上，那头枯萎的怪物。

体内吗，

那头怪物的体内？

向上望去，远处的光源依旧在闪烁，频率与我能够听到的心跳完美一致。

那声音对我似乎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我已经无所谓眼前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仿佛那闪动的光源中，藏着的便是我与米娜的记忆。

我的手指，抓入那怪物干枯的内脏，一步步向上攀爬。

双手早已磨损，血液，顺着毛细血管的纹路流淌，那心跳的声音，仿佛变得更加剧烈！

这时抬头，我忽然发现一颗，被一堆如枯萎藤蔓一般的东西缠绕着的，黄金色，散发着光芒，不断收缩的肉……

果然，是一颗心脏吗？

这里似乎是能够攀爬的最高位置，除了那颗跳动的金色心脏，已再无别的东西。它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对我的一种呼唤。我要过去，可眼前位置能够借力爬过去的地方，几乎不存在。

我距离最近的一根“藤蔓”，与我大概相距三米左右，如果我能转身扑过去，抓住它，再顺着它爬，应该就可以靠近那颗金色心脏。

可我已经几乎力竭，真的能够让身体弹出三米的距离吗？

它与我的距离，此刻仿佛隔着整个世界。

我不敢松手，担心这一松开，就再没有机会回到这里。可整个世界的距离，我又该如何逾越……

“你只有两只手，不是每一样东西都抓得住的，想要拿到更重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放手的……你连放弃安逸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说你想要？凭什么说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你就是个懦夫，一辈子，都是个懦夫！”

米娜的声音，在我耳边。

这似乎是她曾经对我说的话，我已经记不起，她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我从来，都不是个懦夫。我怕的不是失去已有的安逸。我害怕的，是亲手碎梦……”我呼吸的声音，带着颤抖，看着那颗跳动的黄金色心脏，“那里会有你的痕迹吗？”

“亲手碎梦？害怕失败吗？那也一样是个懦夫吧。”

她的声音，又出现了，她与我对话。

她的话，直击我的心脏。

“懦夫该死吗？”我问。

“该死。”

“你，也会很讨厌这样的人吧？”

“对，我觉得恶心。”

“明白了。”我双手抓紧，手背青筋暴突，接着，我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推开！在空中，我扭转自己身体，面向那条粗壮的“藤”……

那瞬间，

我仿佛看到了米娜的手。

她就在那，握住了我。

我抓住了那道，仿佛就是她的“藤”。

“哈……哈哈哈……”虽然还不知道，这里是否会有米娜和我们记忆的痕迹，但是，我居然还是跳过来了。

我跳过来了。

我躺在那根“藤”上，静静听着那颗黄金心脏在跳动，它频率，始终与我的心脏一致，我们都逐渐变得安静，平稳，再无波澜。

心脏距离我，大概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在那团“藤蔓”之中，我将手伸向它，这仿佛是个不受我自己大脑控制的动作，距离它越近，我越能够感受到一种东西，就像回家。

回家？

先前幻觉中的感觉，突然出现！

我想起了，这“回家”的感觉，是梦中那只怪物对我的召唤。

米娜阻拦了它，并且告诉我，她在这塔中。

可她指的方向似乎是……

下面。

这座石塔的下面。

而非顶层。

想到这的一瞬间，我的左手突然产生触觉，我碰到了那颗心脏，它也随着我的碰触开始猛地抽搐！

我的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如同野兽低吼一般的声音，身下的“藤蔓”开始震动，接着，似乎整个石塔都开始了摇晃！

“该死！怎么回事，是因为碰了它？”

我想抽回我的手，然而那心脏就像与我的手粘连，皮肉已经融合在一起，根本无法让它们分离，情急之下，我拔出匕首，准备强行将它们分开。可那心脏却十分坚韧，我的匕首根本无法将其刺破，更别说分离皮肉。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割自己。

震动的规模越来越大，我已经没有犹豫的空间，只能贴着手掌，咬牙割破皮肉，鲜血涌出的同时，还有粘液，那种东西伴随着我的血液一同流下，我惊讶于粘液量居然如此之多，已经填满了我的身体吗！

但这并非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不知道因为我的血液，还是这粘液，那心脏开始急速的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越来越小，开始逐渐干瘪！

我感觉有一股冰凉的东西，在顺着我掌心的缺口，钻进去。

最初，只是掌心冰凉，但很快，我的身体开始疼痛，犹如万千虫蚁啃噬！

“呃……呃啊啊！”那痛苦令我难以忍受，失控大叫。

而石塔的震动在这一刻，已经达到极致！

轰！

一声巨响，藤蔓、石塔、怪物干瘪的肉身……这周围的一起全部崩塌！我失去了重心，在碎片中急速坠落，而那颗黄金心脏，此刻却已不知去向。

……

当我身体落地的那一刻，我第一次体会到，“碎”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觉得那瞬间，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已经被撕扯折断，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痛苦。而更恐怖的是，绑在我头上的手电筒，照到了从天而降的一块块碎石。

它们在我眼前，将我彻底淹没于废墟之中。

砰，

砰，

砰……

我的心跳，终止了。

等待我的，或者已经被我等到的，是死亡吗？

真怀念睁眼的那一刻。

真希望，还能够再睁开一次眼睛。

……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祈祷。

光出现了。

从我眼皮的缝隙，钻进来，刺激着我的视觉。

那一刻，我欣喜若狂。没有死，或者是天堂、地狱？无所谓了，只要我还存在。

而模糊的光线之中，紧接着却出现了关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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