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难题

“食物，食物是什么呢？”

“是会放到嘴里，咀嚼，碾碎，成为血肉的渣渣，然后吞入肚子里，吸收了能量，再把恶心的杂质排出体外，变成恶臭恶臭的让人嫌弃厌恶的东西。”

“你看，这些人，他们平常每天都要吃饭吧？应该是吧？你说他们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食物吗？”

“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坨粪便吗？”

左元的声音阴森、冷漠，又带着三分他独有的病态，接着他看我，“这才是我给你的惊喜，有意思吧？”

我冷漠的看着他：“你果然是个疯子。”

左元摆手，故作无奈一笑：“不不不，也不能全怪我，我说了，没这船不行。”

“放屁，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哈哈哈……”他突然狂笑，一只手勾着我的肩膀，“那就对了，你还真的坚持到了正确答案。我这句，的确是骗你的鬼话。其实，只要有海图在，任何一艘船，只要它不沉，都是有几率可以到达乌金岛。那么，为什么我要选择这一条船呢？其一，它的确够快，其二，我说的是几率，因为途中会有些麻烦，这艘船可以让我们完美的解决麻烦。当然这都不重要，最该说的，还是至关重要的第三点。”

“你真是个无聊的变态。”我冷冷的回应。

“哎呦，听你这话，想到了我的第三点？嘘，你别说，答案我来揭晓，会更舒服。”左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带着浓烈病态气息的双眼，死死盯着我的脸，接着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我的鼻子，“你上次不是说，我看错了你吗？你不是那种不会见死不救，不会无视人命的烂好人？也许的确不是。可是我想看看，你的底线究竟在哪？你是要为了你的目的，牺牲人命，加快速度，摆脱麻烦！还是为了这些人，与我闹个你死我活？你究竟会选哪个？不要跟我说，你哪个都不会选这类的话，实话告诉你，我很讨厌被人无休止的威胁。所以，这是我的最后一步，没有继续退步的余地。就像你说的，除了进入乌金岛，别的你都要听我的。不听也可以，大不了蛋我不要了，但你的余生也别想好过。这选择题，你做也得做，不做，还是要做！”

“你这段话说的还真是又臭又长。”我将那根手指慢慢的按下，“选择题是你自己的游戏，与我无关。但这里的每一条人命，我都不会让他们无辜消失。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死在这艘船上，我跟你姓！”

“别闹了老兄，我们同姓。起码读音一样。”左元拿开了他的手，若有所思，而后说道：“其实，这道题还真的是突然想到的，我本来也可以提前给这艘船吃好足够的食物。抓几个人，杀了，喂它，对我而言就像喂狗一样简单。可是我就想，为什么一起做的事情，你也得利，而所谓的坏事就要我独自去做？而你呢，默默的站在我身后，看不到我作恶，心安理得的乘坐这艘船。接着，一切结束，你高大上的站在台前，当你的英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这很不公平，不是吗？要达到目的，坏事就要一起做。”

说到这，左元突然揉头，扫了一眼四周，像是在找谁，“那丫头呢？”

姚倩雯不在这，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大概还有一小时她就要与杜幽兰切换身份。

“你找她做什么？”我冷淡的问。

“因为刚最后跟你说的那段话，我有点印象，是一个女人教的。说实话，我有种感觉，她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觉得，这段话一定就是她对我说的。就是你说过的，那位我该叫师父的女人。”

此刻，我对左元的记忆，完全没任何兴趣，“你记起了什么，要找她聊什么，是你们的事情。把这些人送回去，换一艘船，就算赌几率也好，不能让他们死掉。”

左元一愣，盯着我看了几秒，嬉皮笑脸的样子逐渐消失，嘴角浮起一丝冷淡的微笑：“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之前反复问过你许多次，是不是你的条件，就只有我们其中一人带你上乌金岛，仅此而已？其余的事情，我做主。你口口声声同意，而现在张口又要我返航，你当你是谁？”

他用力扭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佐乐，我其实还挺喜欢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但是很不幸，这船回不去的，从你决定要去乌金岛救人，就注定会有人因此而死，他们本无罪过，都是你害的。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看清你自己，你罪孽深重，一点都不干净。”

“这世上本就没有纯粹的干净人，你的话不会让我产生任何痛苦。”我看着左元，目光冷漠。其实我会怀疑左元说的每一句话，但当他告诉我这船回不去的时候，直觉却又对我说，左元这次真的没有说谎，“只是，为什么这艘船回不去？是你的原因，还是船？”

“虚伪。”左元不屑的看我，接着回应道：“这船真名叫做海鬼号，你可能听说过，没听过也不要紧，我对你讲讲它的故事。它的确曾经是一艘海盗船，可你知道大海这么大，包裹着我们的世界，陆地与其相比，渺小到可怜。

所以相比渺小的陆地，无限的海洋之中，诡异离奇难以解释的故事，便更多。传说这艘船，是海中最快，在它还未变成今天这幅样子时，便是传奇，曾经去过很多传说中记载的神秘之地，其中一处，名叫三眼岛，传说那地方存在地狱的裂口，有恶魔鬼怪，同样有着数不尽的财富。这船就曾经去过那里，地狱裂口，恶魔鬼怪没有遇见，却遇见了岛上土著。

岛屿确实存在金矿，但对于当地土著而言，黄金不是货币，而是与神明的桥梁，海盗在抢夺黄金的过程中，大肆屠戮土著，离开前被土著诅咒，这艘船的航行无需任何力量推丶进，且无法改变航行目标，看似很好，只是每次出海，都要以人命献祭！且登船之人，永远无法下船，除非，用人命替代自己。”

“无法下船？”我不太相信这话，“如果强行下船，又会怎样？”

“会耗尽所有生命的力量，迅速衰老，双脚踏上地面，便是死期。但也好办，只要那同时有人走上这艘船，便会成为你的替代品。”左元双手慵懒的垂在黑色的木头围栏上，视线转向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等到了乌金岛，你会见识到。”

“可那样，你也无法下船。”

“乌金岛有人，可以做我的替代。待我上船，他们再下船。至于回到陆地，那就更方便了，总会有人好奇走上来。总之，我不会死，别人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更加好奇，你会怎么做？也好奇，你们这些虫，到底有多少生命的能量，足够这艘船吸收消耗。”

果然，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左元说会给我惊喜，让我不要后悔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他真的给我出了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可我还是不信。”我回应。

“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会看到结果。”

“不，我相信你说的这艘船会‘吃人’，但是我不信这件事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哦？那你说说，怎么解决？”左元笑着回应，似乎也在期待我的想法。

“毁了这艘船。你说它有生命，那好办，我就杀了它。”

“哈哈哈……”左元突然狂笑起来，同时为我鼓掌，“真的是好办法，可是佐乐兄，你可否告诉我你要在什么地方杀了这艘船？这里？还是乌金岛？”

他会这么问，乌金岛就一定没有船。

所以在乌金岛杀死这艘船，这些人，以及我，就都回不去陆地。

而如果在这动手，且不考虑杀死这艘船是否存在某种难道的情况，这些人还是会死。包括我与姚倩雯在内。一片汪洋大海，单靠我身体的力量，不可能游的回去，我迟早会疲惫的沉入海底，即便我进化成一条鱼，但其余人呢？我一个都救不了。

于是我沉默。

“我想最好的办法呢，就是在乌金岛动手，可是……到时候会剩下几个人？只要这船在动，就一定会有人死。所以这道题对你而言无解，你，佐乐，永远无法救这船上的所有人，一定会有人牺牲。”

“那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与左元同时回过头，是姚倩雯……杜幽兰。

或许是因为地域位置的原因，天色还不算昏暗，但时间点已经到了两人更换意识的时刻。

她来到我与左元身边，视线在左元身上，“少年，好久不见。”

“是吗？可没记错的话，前几天的晚上，我们才刚刚见过。”左元背靠围栏，“你也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我和他？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伙的，只是暂时绑在一起。”杜幽兰冷淡一笑，接着回头看我，“你说的没错，他道貌岸然的样子，是挺有意思的，我也想知道他这次要怎么做呢。”

现在看起来，他们才更像是队友。

我继续扶着围栏看海，没做什么回应。

就这样我们三人大概沉默了有十几分钟，有人叫饿，左元便履行他服务人员的职责，去准备晚饭。接着，就只剩下我与杜幽兰两人。但沉默却被她打破，“想什么呢？”

“你也觉得，这次一定会有人因此而死吧？”我问。

“那可未必。”

“你有办法？”我惊奇的看她。

她也看着我，突然伸出手，在我胸口用力的戳了一下，“只是面对我的话，就把你那装出来的惊讶的眼神去掉吧。”

“呵……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因为是你，就一定会有办法。”

“没别的根据？”

“不需要别的根据。”

我静静的看了她一阵，发现这个人，也许是全世界最懂我的人。但我胸口有点疼，我想到了她戳我的那一下，那动作，那画面，似曾相识。

“你刚是在学米娜？”我摸着自己的胸口。

“嗯？”她愣一下，没有回应，接着转身离开，离开前对我说：“稍后我帮你拖住左元，至于别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为什么戳我那一下。”可我却纠结在这件事上。

她脚步没停，嘴里却淡淡的回应道：“呵，我从不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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