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徐笑伊，你自由了！

就在三人聊得正欢时，保姆朱阿姨打进电话给徐笑伊送来一个惊天大情报——小洁，对，就是李晋阳出轨的那个陪酒女，此时正睡在客房里。

        徐笑伊来不及跟秦美瑜和林佳期解释了，她抓起手机就冲出去打车。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自身方面，早上徐笑伊有为见秦美瑜而认真梳洗打扮，因此外貌状态良好；外力方面，背包十年门口正好有辆出租车候着，即上即走一刻也没耽误。所以，徐笑伊完全有理由相信，是老天爷想要再一次帮助她。

        但紧张也是真的。车途中徐笑伊不停翻看手机上的时间，她脑袋一片空白，腋窝也湿作一团。现在她越发不明白李晋阳是怎么想的，这些天他明明还不时向自己表达思念和不舍，明明还在邀请自己一起去r市散心，可与此同时呢，他不仅没有与第三者彻底了断，甚至还带着她不留余地地践踏婚姻，是准备把徐笑伊对他回归家庭所抱有的侥幸赶尽杀绝？

        徐笑伊隐隐有种感觉，最终决定她婚姻走向的，极可能就是这次三人碰面。

        不出半个小时，出租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口。朱阿姨见是徐笑伊回来了，赶忙跑来迎接，“快进去吧笑笑，他们两个都还没起来。”

        他们两个？？？

        这样的代词实在太刺耳了，令徐笑伊瞬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她简单回应了一声，径直向客房方向走去。

        客房门毫不避讳地打开着，与此刻的状况形成了完美呼应——虽然偷鸡摸狗，但是光明正大。床上，李晋阳正搂着小洁呼呼大睡，房间里小洁的包包、手机、内衣内裤散落一地，看着这摊东西，徐笑伊很难不去想他们是如何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相互抚摸、拉扯、交融。

        她走上前去，捡起地上小洁的手机，嗯，是iphone13promax没错了，颜色也如她所料，是银白——

        去年十月苹果上新期间，徐笑伊曾在李晋阳的电脑上看到一连串苹果官网的浏览记录。没错，他在十分卖力地抢购一部银白色的iphone13promax。徐笑伊发现端倪后咨询了余志辉的看法，余志辉认为是李晋阳正在准备惊喜，劝她安心等待。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惊喜”仍迟迟不来，耐不住性子的徐笑伊便见缝插针地问起了手机的事，李晋阳在错愕和慌乱中承认自己早买好了苹果新机，本来是要作为圣诞礼物送出的，不料被徐笑伊提前发现了。第二天傍晚，徐笑伊便收到了这部“准备已久”的银白色的iphone13promax，然而包装盒外忘撕的小票暴露了一切——手机发货地是w市的一家通讯店而非苹果官网，购机日期更是直白地指向当天下午。

        那时徐笑伊便知道了，使得李晋阳在苹果官网疯狂抢购新机的，另有其人。

        那现在怎么办呢？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二位，徐笑伊犹豫片刻后还是回到客厅坐下等待。明明在自己的主场，她却比任何人都要不自如，她努力回忆各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场景，迫切地想知道作为正室的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是作为女主人对小洁进行谴责和发难呢，还是心平气和地问清楚他俩现在的情况和之后的打算，以便于做理智决策。

        “朱阿姨，这女孩是什么时候来的？”

        保姆在旁边走来走去，就等着着徐笑伊开口。

        “应该是半夜三四点，当时我听到房间外有拉拉扯扯的声音，本来想起来看看，但实在太困，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要不然…我现在去叫醒他们？”

        “没事，不用了。李晋阳最近每天都回家了吗？”

        “没有，自从你搬出去后他一直没回家，昨晚还是头一次。”朱阿姨说。

        “我起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一个声音打断了徐笑伊和朱阿姨的对话。

        是小洁！！！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向客厅走来。这是徐笑伊第一次见到小洁本人，她曾设想过千百种与她见面的方式，但唯独没料到会像现在这样。

        徐笑伊站起来与小洁打招呼。与微信聊天记录里小洁自己提到的身高168cm有些出入，徐笑伊觉得她个头和自己差不多，不过也可能因为她习惯弯腰驼背而把身子压低了，总之气质是真的不太好，瘦骨嶙峋，看起来病怏怏的。她的脸相对于身体倒是要饱满一些，但五官们却活脱脱在向全世界宣布“老娘整了一个失败的容”——双眼皮被割得像手工饺子皮那么厚，鼻梁和下巴里的填充物在光线下也清晰可见。说起来徐笑伊曾在聊天记录里见过她多年前的样子，那时的她比现在自然清新，也更加健康有活力。

        大概因为小洁的外貌确实没有攻击性，所以徐笑伊先前的局促不安也就此彻底瓦解了。而且她发现自己竟然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松弛和温和，甚至还带着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小洁说：“请坐，我们聊聊吧。”

        “好。”

        “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来的。昨晚我们在外面喝酒，阳阳喝醉了死活要让我送他回家，送回家后他又无论如何都不让我走。我尝试过自己溜，但很快阳阳又找了出来。我害怕出事，只好乖乖回屋陪他一起睡。”小洁一口一个“阳阳”，听得徐笑伊心中泛酸。但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生气，因为能感觉到小洁是带着真诚和愧疚在与自己对话。

        正思考要如何继续盘问的时候，徐笑伊发现小洁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摆放礼物的大架子上，机会来了。徐笑伊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些都是我丈夫送的，从我们谈恋爱开始，他每年都有给我买那个牌子的永生花，价格是有点贵，但它‘一生只送一人’的广告语很打动我。”

        “嗯…”，小洁的声音变得很小，她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他也送了好几束一模一样的给我…”小洁的语气透着迟疑和后悔，想必她自己也知道这么说是很不合时宜的。但实际情况是，这句话比小洁所以为的还要不合时宜千万倍，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只言片语犹如扔向广岛的原子弹一般威力无穷，它们已在瞬间将徐笑伊心中最核心珍贵、最不容侵犯的领土夷为平地。

        就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沉默中，小洁清楚看到震惊、尴尬、失落、语塞等一系列形容词轮番呈现在徐笑伊的表情中。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小洁慌了神。

        “没事，我反而感谢你说了出来。”徐笑伊不想去探究小洁的话真实与否。这些天来，每每想到李晋阳对自己的好，想到过去那些快乐和甜蜜，徐笑伊都倍感煎熬，她很难将自己从曾经的幸福中抽离出来，也正因如此，她才没办法冷静客观地去看待婚姻的现实问题。这下好了，小洁的话让徐笑伊仅存的美好念想碎了一地，她终于不必抱着感恩和留恋的心态继续苦等下去了。

        “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对不起，但我和阳阳是真心相爱的。”小洁埋下头，轻声说。

        “你不用道歉。”李晋阳赤果着上身从客房走了出来，“在小洁出现之前，我们的婚姻就已经有了不可修复的裂痕。出轨不是婚姻出现问题的原因，而是结果。你应该也非常清楚，在我们之间即使没有小洁，也会有其他人。”

        见李晋阳这副模样，小洁赶紧回客房拿了件t恤让他穿上，这反应速度快得连徐笑伊都惊讶。同时徐笑伊也觉得好笑，小洁这一举动，搞得就像“私人物件不容他人窥视”一般，但她却没搞懂，这物件到底是谁的？窥视的人又是谁？

        “所以在我和她之间，你是已经做好选择了对不对？”捋了一遍李晋阳的说辞后，徐笑伊追问。

        “对，也许很自私、很不负责任，但我现在只想追寻自己的爱情，我只想和一个与我同步调的人一起开始新生活。”说着，李晋阳握起身旁小洁的手。

        “明白了。那之后我们找个时间，具体谈谈后续安排吧。”徐笑伊起身向别墅外走去。

        已经忍耐太久太久了，徐笑伊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

        此时，不知是否因为过于沉浸在自我觉知之中，徐笑伊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得好像稍不注意就能飞起来似的，她忽然想起这正是自己在瑜伽课上想努力达到但总未如愿的状态。随后，就像传说中的金蝉脱壳那般，徐笑伊竟然真的从本体里一点一点地游离了出来，她一边随风飘向上空，一边温柔地俯看着大地上那个正麻木行走着的自己。

        “你自由了。”

        她听到一个声音说。

        “没错，我自由了。”

        她跟着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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