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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准备颠覆


“二弟,我们难办到啊。”欧阳住为难。

        两行泪从欧阳保面上流下:“哥哥若是不愿,我是个废人,咱们就只有苟延残喘等死吧。娘娘在宫里,谁知道是死是活呢?”

        欧阳住难过的劝他不要多想,出门来独自心酸。往大门外来,想去个荒芜地方上烦恼一把,见街上喧闹不止。

        人流带动欧阳住到长街上,见几十匹马,和后面可能是驮行李的马车缓缓驶来。

        “玉清道长,您来京里太好了。您还记得我吗?终南山下砍柴的王小八啊。我娘服过您的符水,病早就好了。”

        欧阳住怒气上来。

        先是高僧普救进京,他是佛教名人。这一回来的也是全国有名的,终南山上修行的道士玉清,朝廷这是铁了心要把大天教从人心里铲除。

        头晕脑胀,欧阳住想想兄弟的话“劫林教主出来”,本能还是排斥,但眼前陪伴道士进京的不是别人,是礼部尚书长陵侯世子方鸿。一般来说,见外国使节的也不过如此。

        拖着步子,离开这热闹的地方,欧阳住怔怔的混乱没有主张。

        ……

        黑暗的小屋子里,一盏油灯下几个脑袋碰触,窃窃私语着。

        “阿赤将军确实让抓走。”

        “汉人狡猾,告示上没有写。”

        “要救他。”

        “不知他关在哪里?镇南王府,刑部牢狱都有可能。”

        “要救他,他不是大天教主,他是我们的人。”

        ……

        “啪!”

        一记巴掌又准又狠,再次掴打在阿赤面上。他圆睁双眼,感觉自己面颊上火辣辣的痛,但却不是即刻就肿起来。

        镇南王在烛光下狞笑:“我花大价钱把你救回来,药不便宜!我就撬得开你的嘴!再打。”

        有人抬手,边打边问:“在京里和谁联系?”

        阿赤怒目。

        “没人你就敢到京里来!”

        阿赤怒目。

        半个时辰后,镇南王冷沉面容让停下,换上一种惋惜的口吻:“你好好想一夜吧,你还有家人妻子,难道你不想儿子?我们汉人诗上说的好,独在异乡为异客,你听过吗?”

        阿赤往地上吐一口血水,这打人的十分技巧,他的牙都掉了一颗,但还能说话。

        用不标准的汉语接上:“每逢佳节备思亲,呸,这对我没用!”

        镇南王的眸子异样的闪了闪:“哦,你汉书看过许多?”换成别的异邦人也听不懂。

        阿赤正要用几个典故骂他,一刹那反应过来:“你别想套我的话!”镇南王已然满意的勾起嘴角。

        这满身是伤的大汉,极有可能是京中玩弄诡计的主谋。

        齐王府制的腰牌,一直在王爷指尖把玩。他护卫京都,没有血山尸体海,有的是背后诡谲。有人想在京里挑起事端,那是他分内的事情。

        暗想花了一笔药材把他从失血过多中救回来,倒也不算亏本。

        王爷今天算有收获,让人把阿赤带下去看押,他顺石阶步步上来,繁星满天,是他王府的园子里。

        这是一个地牢,周围暗哨密布,上夜的人从来不许到这里。因此也就走出一段路,独自而行的王爷,才见到上夜的人问时辰。

        “二更天。”

        镇南王朝房里走的步子换个方向,到书房里坐到三更鼓响,搓搓面庞回到内室。

        丫头迎上来:“公主已歇息,小王爷也安歇。”镇南王微嗯上一声,洗过到床前,见妻子搂着儿子,儿子不老实的蹬开绫被,情不自禁有了笑容。

        轻轻把母子们分开,蹑手蹑脚睡下来。

        ……

        “宝珠嫂嫂,你说该怎么办呢?”在宝珠面前没有蹦,却带着蹦的架势,手托香腮颦眉埋怨的,今天是瑞庆殿下。

        她的儿子萧元皓坐在地上,起劲儿的玩着一个孔明锁。这是一种益智玩具,萧元皓拆不开,并不气馁,把它敲打地面,发出“啪啪”地声响,好似对母亲说话的配音。

        宝珠理理自己的大红四喜如意的罗衣,等下还要见客人,要不是请公主殿下安生坐好,就那她揪着人袖子耍赖的劲头,早就把衣裳弄乱。

        对面公主噘着嘴儿,宝珠也没有同情她的心思。嫣然取笑:“这有何难?不过就是王爷他生了你的气,公主大可以学戏文上,冲冠一下把他教训了。”

        自己格格先笑上一声。

        瑞庆殿下垂下头:“不行的,王爷对我和元皓很好很好,”

        “那,到太后面前去告状啊,”宝珠逗她:“太上皇一定会帮着公主,把驸马教训了。”

        瑞庆殿下苦着脸儿:“元皓去宫里告战哥儿的状,太后已经弄明白这里面有安神药,太后只怕要生我的气,我已经好几天不敢进宫去见她。”

        宝珠这可就忍不住了,榻上取过水红色一个帕子,掩在唇上笑个不停,笑的中间,愈发的拿公主好说一顿。

        “别说太上皇太后要生气,王爷这几天跟您置气,就是我听到也生气。殿下想一想,明知道战哥儿淘气放了安神药,您不吃也就完了,作什么要对元皓喝一口?”

        瑞庆殿下嘴嘟得更高:“那我不是……”

        宝珠不让她说,笑着打断她:“是了,您对着王爷还要得瑟,说什么这是为元皓好,还说看他这一夜睡得多安生,王爷没让您吓出病来,倒也算强健。”

        瑞庆殿下扁扁嘴儿:“我是来让宝珠嫂嫂出主意,不是听训的,”随后带着惊天动地的模样,却怕吓到房里房外的丫头,嗓音还是如常,满面的张牙舞爪:“他现在不理我,怎么办呢?他一早就出二门,三更后再回来,怎么办呢?”

        明知道镇南王消了气自然会好,但唯恐天下不乱,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惊也无险,只是夫妻好几天不能好好说话的瑞庆殿下扮个可怜:“怎么办?”

        宝珠满满的笑意,用眼角瞄瞄一旁,公主跟着看过去。见自己的白胖儿子暂时对破坏玩具失去兴趣,拎着孔明锁,站在膝前,兴致高涨的对着自己面上的表情看。

        在他看来这是好玩,随后,元皓学着母亲,扮一个可怜的脸儿,话也学会了:“怎么办呢?”对着舅母宝珠皱巴着脸。

        瑞庆殿下已经是装模作样,到小王爷这里,胖脸挤出许多层皱眉,就更没有缘由。

        宝珠忍俊不禁,大声笑了出来。

        瑞庆殿下对儿子小白眼儿,萧元皓赶紧也还母亲一个。面颊上让母亲狠狠一吻,央求道:“出去玩会儿,母亲和舅母说正经话。”

        “去哪里?”萧元皓一时舍不得走,眨巴着黑亮大眼睛反问。

        瑞庆殿下坏心眼儿的想想:“乖儿子,那天哥哥姐姐自己玩,可没有带上你,”

        宝珠扑哧又是一笑,萧元皓快快乐乐地找到玩的方向,舞动孔明锁:“战表哥不好,”挪动小胖腿,灵活的奔了出去。

        孩子们就在外面,没一会儿,传来萧战跟萧元皓的吵架声。

        萧战哪里服气,他让舅舅骂,窝在心里的气犹在。见表弟来吵,萧战也跟元皓吵。

        “我给你吃的是三两银子一钱的好药呢。”

        聪明的元皓迅速整理出一句话,他也不见得懂,就是争吵上不能输,把话调过个儿,回萧战:“一钱三两!”

        说过,显然得意洋洋,认为自己占住上风,话回的不错,“当当当,”外面传来他拿孔明锁砸板壁或是砸木柱子的声音。

        就在这“三两一钱”和“一钱三两”的争执声中,万大同进来回话:“二太太三太太,山西四夫人的船到了,世子爷同称心姑娘、二公子和如意姑娘,他们正在接船,打发人来回夫人。”

        宝珠喜气洋洋,说一声好,叫过丫头:“去回老太太、国夫人和亲戚们,再书房里请侯爷和四老爷。说太太夫人们就要进京。”

        城外码头上,邵氏张氏唤着龙四奶奶:“咱们到了。你快看,执瑜执璞来接咱们呢。”

        龙四奶奶顿觉光采万分。

        与她们同船的,还有上了年纪的大夫人谢氏之父谢老爷,五夫人石氏之父石老爷,和陪伴他们进京,或者是进京看热闹见世面的子侄们。

        龙四奶奶喜悦不尽,招呼着两位老爷:“谢叔父,石叔父,世子来接咱们了。”

        谢老爷和石老爷忙不迭的答应着,整理自己衣裳不说,又让子侄们:“不要少了礼数,要让侯爷笑话。”

        子侄们笑说知道。

        船上放下跳板,见家人们簇拥着两个胖小子,和两个秀丽的小姑娘上船。

        谢氏和石氏是执瑜执璞到山西接回来的,谢老爷石老爷认得他们。另外两个小姑娘,一个粉红色罗衣,略瓜子脸儿,大眼睛黑亮;另一个娇黄罗衣,略圆脸儿,大眼睛杏仁儿一般,就是龙四奶奶也不认得。

        龙四奶奶和谢老爷石老爷一起认错,笑道:“世子和二公子来了,不敢当不敢当,这两位,猜到了,莫不是二姑娘和三姑娘?”

        称心如意笑眯眯,邵氏张氏齐声笑道:“哪里是香姐儿和加福,这是侯爷和侯夫人一丝礼儿不错,当家的媳妇来接您来了。”

        称心如意垂下眼敛,说不敢当这话,凡事要听母亲的。

        她们对答中,谢老爷和石老爷还懵懂,四奶奶哎哟一声,面上分外的光彩。

        她是女眷,所以弟妹把两个小媳妇也打发来接船。四奶奶明白过来,笑容更似天上飞花,只在面上,却又显出无边又无际,有笑不过来之感。

        忙着为谢老爷和石老爷解释:“这是世子媳妇和二公子的媳妇,早几年就养在弟妹家里,帮着弟妹管家。二位太太没有说错,这正是两个当家的媳妇呢。”

        谢老爷和石老爷一旦明白,也是面上生辉。有甫一入京,就颇受重视之感。

        催着下船,巴不得下一步就到侯府里,把女儿和外孙女儿好看几眼,再会一会因上一科接纳亲戚们,在大同城里传开来,名声有情有意的侯爷。

        称心如意是真的能干,执瑜执璞把看着行李下船交给她们,兄弟们陪着这是最后一批的人进京门。

        太太奶奶是马车,考虑到谢石二位老爷有年纪,备的是软轿。谢老爷和石老爷却不肯坐,愿意骑在马上。

        他们有自己的心思,坐在轿子里看热闹总不快意。不如这跟侯府的世子并骑进城,光想一想就是快活的。

        城门上,龙四带着龙显邦兄弟们迎在这里,进城门还是光彩的。执瑜执璞是京中有名公子,最近夜巡又跟守城门的人打交道的多,将军们前来招呼,执瑜执璞依然是落落大方,招呼闲下来家里吃酒,让石老爷和谢老爷更满意于幸亏没有坐轿。

        不然哪能跟着世子和二公子后面,到处对着人点头笑,好似满京里都在迎接他们。

        正门前面,人人下马。二位老爷和龙四奶奶在船上听邵氏张氏说匾额是御笔,幸亏二位太太想了起来告诉,这就诚惶诚恐的走过去,几乎大气儿也不敢喘。

        有亲家老爷们在,角门上老太太和袁国夫人自当的又出来迎接。这个体面并不是直接给龙四或者是亲戚们,给的是远在山西的老国公。

        托付这些人进京的,乃是病卧养伤的龙氏老国公。

        场面一下子乱了。

        邵氏张氏叫着老太太,你身子骨儿好不好?安老太太知道自己应该满面堆笑,接亲戚不是吗?这是大喜的事情。

        但看着两个媳妇拜下来,老太太一把全搂住,大哭起来:“我的儿,你们回家来了,”

        这就泪落不止。

        邵氏张氏在山西也没有不在家的感觉,安老太太由宝珠养老,当媳妇的虽有女儿可以养活,但跟着老太太也就归了宝珠。

        邵氏满心里为老太太为宝珠料理营生,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运往京中的山货,卖的钱,她的女儿掌珠也有份。

        张氏也是一样。

        所以两个人尽心尽力的操持着,忙来忙去为的不是长辈,就是晚辈,又互相可以作伴,并没有孤单在异乡的心情。

        但让老太太这一声说的,邵氏张氏也痛哭起来。真的生出孤雁还乡的心情,三个人,两个是跪着,一个站着,搂抱着不肯放手。

        掌珠和玉珠满心的话要和母亲说,看到这场景,跟着也哭了。

        韩正经和常巧秀是两个准备光彩送上的孩子,这就愣住。

        再看另一边,也哭了起来。

        石氏见过父亲,让龙书慧拜见外祖父。第一眼,石老爷只用头一眼就看到不但是女儿面容光泽,就是外孙女儿也落落大方,出落的跟家里常见的姑娘们不一样。

        仔细推敲是哪里不同,那就不好分说。但不管是她的衣饰,还是她的举止,都透着说不明道不出的意味,让石老爷丢下龙书慧,就去拜袁训。

        “多谢侯爷收留她们啊。”

        在石老爷心里,石氏母子是孤儿寡母,在家里要低人一等,去外面,不管去哪里,都有寄人篱下之感。

        他虽然满意,但嘴一张,还是旧时心里话,就成了:“收留她们。”

        袁训赶快扶起他,不让他说这样的话:“一家人说什么两家的话,嫂嫂和孩子们如今是我家的人。”

        龙四奶奶随后握住龙书慧的手,她看了出来。

        几年前在家里怯生生,因为父亲有时候会独自落泪的小姑娘,今天是眉宇舒展,任是谁一看,也看不出她没有父亲,在那个朝代算是无人扶持。

        以前她像风雨下的凌霄花,打得零落带凄凉。今天她是日头下正好的木香,滋润而神韵足。

        四奶奶深深看了一眼帮着劝安老太太别哭的弟妹宝珠,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即刻就去道谢。

        在她的内心里,生出一种怯懦。不管她此时去道谢,还是晚上或明天或后天去道谢,四奶奶都有不能面对宝珠之感。

        难怪公公执意把两房寡媳送进京,小弟、弟妹实在算救了她们两房。如果大嫂房里的显贵还在家里,不要说没处请名师念书,就是龙四日常料理家忙个不停,他是没功夫去给显贵当父亲的。

        如果五弟妹房里的显兆和书慧还在家里,不要说姐弟们不能有今天的光彩照人,就是日常家里的闲话,难免一直听下去。

        龙四奶奶站在侯府门外,还没有进门,先就明白一件事。有些关心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想过去做。

        在本心里认为这不是自己的事情。大家隔房头不是吗?就是丈夫跟老五是一母同胞,有事情四奶奶也想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暗带羞惭,想幸亏丈夫让把贵重的玉摆设送进书慧压箱,不然这可就没有一点儿面子见弟妹不是?

        有了那个价值不菲的玉座屏,龙四奶奶这会儿勉强又直起腰杆,赶紧的学着当个好伯母,悄问书慧:“女婿什么时候能见上一见?亲事你喜欢吗?”

        石氏但笑让女儿自己回答。她在京中安居心宽人舒畅,以前和四奶奶前的芥蒂早就不在。

        认真想一想,也不能怪四奶奶有不悦,自己的丈夫龙五公子实在没办好事情。

        她含笑看着女儿羞答答回话:“好呢,南哥儿夜巡受了伤,就是四叔进京的前一天晚上,四叔还帮了忙,他养伤,好了就来拜见四伯母。”

        这羞,可以算是龙书慧满意的最佳表示。她要是不喜欢,总会有隐隐气怒出来。

        但见她竭力为未婚夫说话,龙四奶奶柔和的笑了:“你喜欢就好。”这会儿认真去看宝珠,下意识地道:“有小弟和弟妹上心,哪有个不好的呢?”

        “是啊是啊,”石氏欢快的接上话。妯娌在对宝珠夫妻的评论上面,相视一笑,都有知心之感。

        以前的龃龉,也像在早开的迎春花里融入而不见了,换上来的是一片艳丽的花朵,绽放好似笑脸儿。

        今天袁训本不想请太多的人,来的主要是女眷,让宝珠请的全是女眷来相陪。

        几家老侯府上,是一定会给谢石二位下请帖的。袁训就想不劳动他们,只南安侯府是亲家,请来和石老爷这亲家亲戚见面。

        但女眷们进门没多久,靖远老侯先到了,对着袁训悠然:“你的亲事如今是佳话,钟老侯自从回京,见天儿的对着我们吹不完。他的孙子南哥儿又和你舅父府上定下亲事,害的我们天天听他吹完一轮又一轮。我也来沾沾光,这是看在你舅父的份上。”

        这说笑让袁训莞尔,请老侯坐下,董大学士前脚进门。这一个也是蛮义愤的:“我要是不来,南安老侯的牛,还对着谁吹呢?”

        随后,小二来了,找机会套近乎,想打纸主意。四皇叔跟派个奴才盯着似的,董大学士和小二一到,他和梁二混子后面就到。来到就起哄作诗画画,这是打书画主意的。

        袁训赶紧把老梁尚书请来应付他们。再让关安盯好自己的书房。

        家贼难防,这一伙人比家贼还难防。

        谢老爷石老爷只能飘起来,一古脑儿见这么多天子脚下的侯爷,不飘还等什么时候。

        对着几家曾是天子重臣的人,说话上总有拘束。

        但这里还有一个接亲家邵氏的文章老侯在这里,从少年就混迹于风月场所的文章老侯,洗心革面洗的是放荡,健谈一点儿没丢,跟远客们畅谈,是个最佳人选。

        客厅上几处热闹竟然融和,远客们谈天说地是一处,董大学士老梁尚书等吟诗作画是一处,老太太不再哭,精神上来了,一定要两个媳妇跟龙四奶奶多吃接风酒,袁国夫人看着,这稳重端庄的人也有一两声开怀大笑。

        孩子们里,萧战永远体贴加福,加福也挟菜给他。执瑜抽空儿跟称心叽叽哝,执璞叫住看酒菜的如意,在花架子下面说悄悄话,兄弟们是多要钱款待亲戚,称心如意说随后送来。

        香姐儿小六苏似玉禇大路,瑞庆长公主母子,坐在一起猜谜儿说话。一回身,钟华等兄弟闻讯,送钟南来见长辈。

        见到这是一个大好少年,石老爷笑声愈发爽朗。见他手臂上包扎,腿上后来也中刀,也包扎,让他回去休息。龙书慧急急的陪着去了,长辈们都好笑,都装看不见。

        饮酒的间隙,袁训看一看高朋满座,亲戚相聚。透过欢乐而生的氤氲里,他看到远在山西的舅父,对着自己慈爱的笑,跟自己小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儿改变。

        虚举了举杯,正要一口饮干。两个小旗子闯进眼帘。

        一个上写“正经爷到此一游”。

        一个上写“生得好的孩子。”

        韩正经摇一摇,常巧秀就不甘示弱的摇一摇,正晃到袁训眼睛里面。袁训觉得太滑稽,两个旗子硬是耍出来群魔乱舞。没忍住,嘴里的酒往外就喷。

        “扑!”

        扑了过来的小二一身。

        袁训大笑:“谁让你这会儿闯上来?”

        小二对着衣裳咬咬牙:“衣裳不必赔,只把好纸拿出来几张吧。”袁训飞快收笑,没好气对着他看。

        小二揪着他跳脚:“袁兄你看,我们全是好诗,绝妙好诗,你忍心让我们用一般的纸誊写吗?”

        袁训挣脱开来就走,边走边道:“我赔你衣裳。”

        “拿纸来。”小二跟在后面。

        宝珠回头看在眼里,眉眼儿笑得弯又弯,出其不意的,她眼前也出现另一个场面,破开虚空而来。

        那里是一张大床,和床上的舅父老国公。

        现在就只有舅父不在这里,宝珠遗憾的想。

        ……

        客人们半个时辰前就散去,小子们打开窗户,放春夜温暖的风进来,净过地面,梅子青香炉里燃起百合香。

        很快,书房在夜色里澄净下来,香氛带出幽久古远。

        竹子林已经修好,还算是一道暗器,但从房中看出去,摇曳不带分毫杀气。

        春月盈盈,银河如水,袁训的内心只更生缠绵。

        夜深当回房,但信步走出书房院门,袁训拎个琉璃灯笼,先在二门外大门以里小小的转了一圈。

        前福王修的偌大好王府,真福王把二门外平出无数练武场,许多院子是他准备招贤纳客用的,却便宜了袁训待客,宝珠稍做安排,就可以使用。

        今天四奶奶等进家门,家宴一摆几十桌,这会儿还有人闹酒,在院子里嬉笑说闹。

        袁训站到假山石上,见到烛光如漫天星辰,人声细听隐隐鼎沸,把他的满腔心事尽数勾出。

        忠毅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踌躇满志,这来自于他能照顾到很多的亲戚们。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敲打警醒自己,为了辅国公府重振雄风,他要担当起这个责任。

        舅父他父子们已经融洽,子侄们也肯上进。但越是这样,袁训知道自己的担子就越重。规范子侄,重振龙氏雄风,他不可推辞。

        星汉迢迢,似一道明亮的征程,而在袁训心里,也开始另一道通往光明的征程。

        这里有老国公的信任,把下一代尽数相托。这举动英风流露,豪迈不减当年。让袁训知道老国公心底不死的家族振兴,有如黑夜中最强横的光芒。

        这也大大减缓袁训对老国公的日日思念,让他一会儿缠绵于遗憾,这一会儿又筹划于纵然前途有千山万水又如何,他的身后是有待崛起的子弟军。

        思念转换为承担,承担又就是思念。负手在石上,看天是开阔的,看地是无垠的,少年壮士不曾因膏粱而丢弃,还追得上舅父不是。袁训微微一笑,往内宅里去。

        宝珠还没有睡,见袁训进来,轻盈地迎上来,夫妻相拥住,袁训含笑。这又是舅父的情意了,自己和宝珠是一段佳话。

        宝珠,是舅父定的亲事。

        ……

        镇南王和长公主生气像是没个完,今天他一大早依然出二门,天不亮就坐到书房里。

        上午来打扰他的,却不是瑞庆长公主。

        刑部尚书的公子进来,面色不太好看,行礼也勉强:“敢问王爷,战哥儿你不管管吗?”

        镇南王暗想战哥儿只怕又捅破了天,好在天天受他惊呼不用奇怪,微笑问道:“出了什么事?”

        “城外那么大的事情,他嘴上说的好,一切听加福的。梁山老王也让我们一切听从。可压根儿没找我们啊。”这公子是少年了,气狠了,把嘴嘟起跟个孩子似的。

        他伸长头颈,打量镇南王笔下,眼馋的问:“您这是,在给他们表功吧?”

        镇南王轻笑,也是。事后香姐儿说不知道有那么大的动静,她就没有通知别人。加福萧战和哥哥们,是香姐儿说服后请去帮忙。

        结果呢,三百精兵逼近京郊,成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

        镇南王先进宫口头回话,皇上已经是龙颜大悦。哪怕最近他一直公开表示不悦于忠毅侯,也不吝惜于夸奖孩子们。

        “这要是再潜伏几天,天知道会多死多少人?”

        只这一句话,已经是对孩子们的赞赏有加。镇南王如果不是忙着肃清京内外,早就给孩子们写请赏的奏章。

        夜巡的人看似无人约束,由梁山老王在皇上面前抢过主动权。但写奏章的事情,还是归到京都护卫上面。

        这奏章还没有写,先来一个提意见的。镇南王想想自己的好外甥,吓人从来他第一。大手一挥:“你们自己去商议,看看以后的事情怎么办大家没意见。”

        刑部尚书的公子大喜过望:“这可是您答应的。”

        镇南王一愣,看出有什么不对,反问一句:“你们自己商议不是正经的,你这么喜欢干什么?”

        这公子嘿嘿笑着退了出去。

        镇南王耸耸肩头,继续写奏章时,下笔没三行,又进来一个。柳云若求见,还是为那十个死人争不清楚。

        “是我们杀的,有刀伤为证。”小小柳的面色依然很难看。

        镇南王好笑:“这一点儿功劳你们就争不清楚,去吧,你们自己商议,我等你们商议出来我再请功,你看好不好?”

        小小柳也退出去。

        镇南王摇一摇头:“到底是孩子,就没有一个是谦让的。”再一想,凡是有自己好外甥在的地方,谦让这个词也不敢出来。

        他不知道王府门外十几匹马,刑部尚书的公子也在这里,等柳云若出来,也是诡异的一笑,宣称:“王爷让我们自己商议,这是王爷的话。”

        十几个人喜欢了:“找战哥儿去,王爷发了话,这一回他休想自己说了算。”

        柳云若更是满怀信心,这些人是他发动来的,就是都不能再忍受萧战的独断专行。

        十个死人,足够柳云若跟萧战翻一回脸。嘻嘻哈哈的,往忠毅侯府去了。

        镇南王随口的一句话,他没有想到会引出一出子事。他答应柳云若,就把写到一半的奏章推到一旁,换另一个公文来看。

        正看着,内宅里一个婆子欢天喜地进来:“恭喜王爷,长公主有了。”

        镇南王张大嘴,头一个涌进脑海中的是思念。好几天没跟公主说话,甚至避开她,以她好玩爱娇的性子,她难不难过,伤不伤心?

        王爷拔腿往内宅里去,几天的生分让他忘记一件事。他的妻子以顽劣出名,从没有过以自己伤心出名过。

        一气到房中,见瑞庆长公主坐在榻上,萧元皓看似乖乖坐在小椅子上,母子正在说话。

        “瑞庆,你有了?”镇南王冲上来欢欢喜喜。

        长公主扁起嘴:“你不理人家,不用回来。”

        镇南王赔不是:“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长公主鼻子一翘:“那你就是不再生气的了?”

        镇南王一不小心,起了个誓。

        他的话音刚落,萧元皓先跳了起来,对着父亲晃动笑脸儿:“哈,哄你的啊!”

        瑞庆长公主对儿子撇嘴:“你抢了母亲的话。”也一跳下榻,摆个笑脸儿:“哈,哄你的啊。”

        母子如出一辙,镇南王啼笑皆非,正要骂几句,忽然想到刑部尚书公子和柳云若进来见自己的目的。

        镇南王由不得的笑了,损了一句:“你们两个,跟战哥儿一样,真是太不像话了!”

        长公主狐疑:“这与战哥儿又有什么关系?是我和元皓在这里啊。”

        镇南王笑道:“等下,或许是明天,你就知道了。”

        此时诸公子们,在袁家门外下马。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们评论,。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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