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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太子拒礼


兄弟三人坐在书房里,窗外晴光流影把大绿叶子印进来,地面上一片心旷神怡,三个人是心事重重。

        袁训在房中踱步沉思,龙二忍不住,再坐下去板凳上似有针扎。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得罪袁训,就陪着笑脸打断:“小弟,这个,不是我催,”

        袁训回身:“嗯?”

        “我和你三哥住到你家里已三天,还不去面圣吗?”龙二小心翼翼。

        依着龙二和龙三,宫里给加寿做过生日,第二天就皇上面前去哭求。龙二和龙三来以前和国公商议过,拼着军功都不要了,也得保住舅父性命。

        宫姨娘和沙姨娘同是定边郡王一族,在国公府里生下的又是次子和第三个公子,龙怀文在死以前的二十多个岁月里,宫姨娘和沙姨娘要是像他们母子坏心思,也早就谋害龙大。不见得一谋害就死,试总是会试几回的。

        这里面宫姨娘和沙姨娘的族兄功不可没,这里面定边郡王也是想过法子的,全让这位舅父拦住。

        这位舅父为人不奸不坏,全心为族妹们考虑。曾道:“国公夫妻不和,妹妹们在府中过得有如国公夫人,外甥们又生得高大威武,有国公照应,又有陈留郡王总是姐丈,他年自有俸禄,自家过的日子不错,比想别的人要强。”

        这话在近几年来看,让这位舅父说中。

        国公府里让宝珠正了家风,龙大又死去,嫡子龙怀城袭爵,余下的公子们全凭自己本事挣前程,这是别人抢也抢不走的。

        龙二和龙三一直与舅父往来的亲厚,只要有法子想,一定要救他。

        这算是他们的头一个心思。

        第二个心思,羡慕宝珠为舅父,龙二和龙三两公子的亲生父亲帮大忙,保住家产不是?龙二和龙三在听到定边郡王的事情出来以后,背后商议:“小弟现在京里,我们不去营救,他更瞧我们不起。哪怕真的没辙,露个脸儿也罢。”

        他们是真心诚意地来营救,来到以后,袁训招待上不差,头一天进宫吃加寿的寿宴,第二天袁夫人宝珠摆家宴招待,请来南安侯府、阮家和董家等要好亲戚做陪,皇帝登基,这三家子弟中不乏新官员,让龙二龙三见识一回后,深知道这是姑母疼爱。

        第三天,袁训本来要摆酒请他们游园子,小王爷萧战说话算话,下了个贴子,这里面极大成分是战哥儿借机接福姐儿吃席面,梁山老王爷初见爱孙,和他不在家时,老王妃和王妃似的,由着孙子,袁训陪龙二龙三去吃了一回。

        有这样的招待,龙二龙三更耐不住。

        心想有这些人这样的底气,早救一天舅父,早一天回去不是?

        这王府里住着好,就是压力重重,恨不能明天就返回军中跃马,也挣下这样的功名,不枉大丈夫投胎人世走上一生。

        今天第四天,龙二忧愁:“你有什么主张只管交待,我和你三哥这就面圣求情去。”

        听完,袁训知道拦不住。但心里话实说呢,又怕他们两个听不明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上。表兄们心里有事,一叶障目,别的都不考虑。

        袁训轻叹:“好吧,我说过,你们就去吧。”

        龙二龙三大喜,都生出一个心思,既然有主意,你怎么不早说?他要现在就要说,这埋怨随即消失。

        “二兄知道来求情的人有多少吗?”袁训问道。

        龙二龙三对看一眼:“这个,不知道!”在这里两兄弟就势把袁训一夸:“蒙你盛情,三天里我们玩得好,一步门也没有出。”嘿嘿一笑:“就是小子们都醉三天,外面什么情况我们不知。”

        “昨天顺天府里董伯父家打发人告诉我,粗算过,为求情进京的人,计一千九百余人。”袁训面无表情。

        龙二龙三一缩脖子:“有这么多?”

        “定边、东安、靖和和项城,四位郡王的亲族加上亲族的亲友,每位出来五、百人的亲戚和将军,”说到这里,袁训沉吟。龙二龙三苦笑:“我们进京,每人带两个小子两个老兵,他们想来也一样,一个人带四个家人,一百主人就有五百人出来,这中间有人带两个家人的,一百到两百的主人进京,这有可能。”

        长长的叹气,兄弟俩个像是觉出袁训说话的含意,垂下头一言不发。

        袁训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大日头地明晃晃的,可以照到人心里去,就有希冀出来,想自己的话也能照到他们心里才好。

        “光项城郡王的将军士兵,就来了数百人出去!定边郡王的亲族尽数押解进京,东安、靖和和项城三郡王罪名未定,亲族是自愿进京。保住他们,就能保住全族,这道理人人知道,他们也懂。”

        龙二倒吸凉气:“项城郡王来那么多人想干什么?”

        龙三惊呼:“想逼迫谁?”

        袁训转身,面庞对上龙二和龙三,尽是冷笑:“他要打这个主意,可就想瞎了心!”话锋一转:“不过呢,对二兄也不是没有好处。”

        龙二龙三睁大眼:“小弟你说!”

        静静看着他们,袁训道:“你们见到皇上,本是打算苦求?”这是龙二龙三对袁训说的,见到袁训今日居所宫中荣耀,还有相与们的官职,龙二龙三与他商议为上。

        见问,龙二龙三点头,再又苦笑:“我们不算什么,只能苦苦的去求皇上。”

        袁训追问:“要是皇上大怒,要杀你们头呢?还求不求?”

        在他明亮的眸子下面,龙二龙三脖子后面由不得一凉,都伸手摸上一摸,想像一下当时场景瑟缩后,又想到舅父虽不是年年相见,但书信长来往,信中多是警句。龙二对龙三道:“三弟,真要这样,我死,你回去吧!”

        龙三也一样血气方刚:“二哥,我死,你会孝敬我娘的!”兄弟两个瞪着眼,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一个拍胸脯:“我比你大,你要听从!”一个鄙夷:“你大算什么,你大……。”一指袁训:“也不如小弟厉害!”

        龙三得意洋洋:“听小的!”

        “咳咳,”袁训把他们打断,眸光加厉,向两个人面上再看一看,沉声道:“那就进宫去吧。”说过,往外面叫人:“老关,”

        关安自愿当袁训的家人,但袁训真的当他是“家人”。这样称呼一声,关安笑眯眯出现在竹帘外面:“侯爷请吩咐。”

        “你带人送表公子们进宫,宫门上候着接他们回来。”

        龙二和龙三互使眼色,不防袁训回身看到,袁训一瞪眼:“这有鬼,你们打什么主意?”他一生气,龙二慌忙解释:“小弟,这话不好说,也告诉你吧。自己心里的一点子私心思,想你和弟妹对父亲情深意重,怎么会不管我们,由着我们去送死?你适才问的话,来的路上三弟也问过,说万一触怒皇上,让我们去死怎么办?我说有小弟在不会坐视不管。这不,你让关安还等着接我们,我和你三哥想到路上的话,这才使个眼色,别无它意。”

        袁训没好气:“有这伶俐,皇上面前去用!”龙二龙三陪笑出去,袁训去见母亲袁夫人,说上一会儿话,又去看看老太太听什么戏。加禄乖乖地陪着,袁训夸上几句,又去告诉宝珠:“只要不提沐麟,香姐儿就不古怪。”

        宝珠故意道:“那咱们以后再也不提吧?”

        袁训对她撇撇嘴:“这怎么行,亲事不变。”夫妻说笑,袁训请宝珠备酒备下船,天热游池子最好,船上候着。

        不到一个时辰,关安送龙二龙三回来。都是遍身大汗,上船来轻风一吹,汗自干去,龙二摸脑袋吐舌头:“几乎回不来。”

        袁训好笑:“是什么样的奏对?”

        “让你说中,皇上大怒,说连坐起来我们也有罪名。我们就把舅父的为人回了一遍,并把定边老贼以前指使我们兄弟在家里不和的话也回上去,说是舅父拦住,又把康才那奴才的死说了一回,皇上把我们撵出来,跺脚大骂,滚!”

        龙三面无血色慢慢恢复:“我们哥哥说代替舅父去死也行,皇上问我们有几个脑袋,我们说两个,皇上说定边郡王有一族的人,按道理全是亲戚,问我们能代几个,这不,灰溜溜的一起滚回来。”

        袁训放声大笑,手里把酒给他们斟满。龙二执杯在手,傻乎乎问:“小弟,下面要怎么办才好,为兄我今天让天威震怒,吓得魂都没有,更没有主意。”龙三也看过来。

        袁训微微一笑:“明天的事明天说,此时,吃酒。”

        ……。

        接下来几天,袁训总是留两兄弟在家里吃酒,不然就带他们陪老太太看戏。把两兄弟拘得不行,但仰仗他的地方多,不敢不依。转眼六月里,香姐儿过生日以前,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同时这一天,也是太子入住太子府第。

        头天袁训就同两兄弟说好,又有亲戚知已们家都来问讯什么钟点儿到,第二天一早,奉长辈携妻子,再带着孩子请着客人,往太子府上来。

        ……

        太子府上人山人海,就是没有进京求情的人,今天也跟赶庙会似的。又有进京求情的人,削尖脑袋往这里钻,从大门上起就显拥挤。

        袁家的车马一到,就有仆役过来指路:“侯爷这边请,各位大人,让路哟。”有不认得的打听:“这谁这么威风?”

        “忠毅侯。”

        问话的人也就不说话,只羡慕不已。

        今天太子府里有一户来人最多的人家,柳家。子弟们见到袁家进来时,就有人瞪眼。袁训瞪回去,关安瞪回去,天豹喃喃,嗓门儿不低:“有能耐晚上野林子里见。”龙二龙三骇然地笑:“野豹子,在这里你也耍横!”天豹歪嘴角:“知道那是谁家吗?”他不问还好,问过龙二龙三也瞪瞪眼:“知道,柳家不是。”

        天豹失笑:“你们也一样,倒说我?”把表公子们一揪:“你们没帮忙打过不是,等我约他们,那个青衣白脸的小子最跳,一约就到,咱们揍他去。”

        “啪!”

        脑袋上挨关安一巴掌,关安虎着脸:“你又傻了!咱们不先动手,咱们不约人,咱们只候着他约。要这样,”关安把眼睁得快要飞出来似的,如果目光有实形,光刀子早就扎死好几个。

        龙二龙三和天豹一起大笑:“哈哈,好!这比先动手还狠。”

        这是才进大门,过影壁不过十几步。柳家的子弟见到哪能服气,有两个就骂,没骂几句,柳至大步过来,冷下脸道:“几个没主儿的狗,骂都脏自己。寻狗主人来说话!”他话音刚落,袁训也大步过来,冷下脸道:“这狗叫真难听!”

        龙二龙三也气上来,把双手一拱:“我是龙怀武,”

        “我是龙怀双。”

        兄弟同声道:“我们是忠毅侯表兄,这位大人,你我初次会面,怎么把我们兄弟也骂进去?”龙二笑容满面:“难为情,头回进京,地名儿不熟悉,不过你说个地方,我们兄弟总能找到。”龙三也道:“别以为我家小弟在京里没有兄弟,就由着你们欺负。旧年里的帐我们都听说,今天我们来了,兄弟六个我们二人代替了,你说去哪里,哪天都行!”

        柳至鄙夷:“明年西山,你们能去不能去?”喃喃地骂,也是嗓门儿能让人听见:“保你没几个月就老实出京,还约什么约!”

        一甩袖子:“外官们能进京玩几天就知足吧,还敢约人!”命自己家人:“今天太子殿下生辰,不许惹事。再有人乱叫,叫他寻我!”

        袁训抓一把泥,对着他衣裳就撒。柳家子弟们纷纷怒目,关安天豹眉开眼笑,柳至狠瞪袁训:“我比你生得好,一边儿红眼去吧!弄脏我衣裳不算本事!”

        这就要分开,大门外又进来一行人。

        前面一行太监,后面一行宫女,任保背着加寿,女官跟在后面进来。加寿快快乐乐,先叫一声:“爹爹!”

        袁训欢天喜地答应:“哎!”

        加寿再加一声:“柳爹爹!”

        柳至欢天喜地答应:“哎!”袁训脸儿一黑,嘟囔:“叫错了!”龙二龙三犯糊涂:“这不像仇人?”袁训沉下脸:“仇!谁说不仇来着!”加寿又称呼龙二和龙三,龙二龙三亦是欢天喜地,上前去和加寿拉拉小手,眼角又看到另一个人。

        加寿姑娘进来算是威风凛凛,太监开道,人人止步。这个人进来的威风,丝毫不比加寿姑娘差。

        他手里随意摇着个马鞭子,崭新的铜鞭梢在日光下面一闪一闪,有几分打在他面上,让他看上去更招人眼睛。

        龙二龙三想不见到他都难,这就一见直了眼睛。这不是……蒋德吗?

        蒋德大步进来,对他们眼皮子都没有抬。加寿过生日那天在宫里,蒋德就没有紧跟左右。今天出宫,蒋德跟上。

        蒋德只回加寿:“大毒日头,小姑娘请去见太子殿下,再就凉快地方去坐席面,弄点儿凉的吃吃才好。要和侯爷说话,也请凉快地方上去说。”

        加寿对他眨眨大眼睛“那好吧,”就同大家告别:“二伯父三伯父,爹爹,柳爹爹,容我告退。”龙二龙三自然笑得跟朵花似的,又见柳至也笑得像千树万树繁花开:“加寿,等下来和柳爹爹玩,告诉爹爹送你的东西,贺你生日的,你喜不喜欢。”

        柳至那天公干没去宫里。

        对这一幕,柳家的子弟都不奇怪。柳至早有安抚,这是未来太子妃,必要殷勤。至于她的爹就算了吧,见面不用服。

        只有龙二龙三奇怪,一是觉得柳家蛮能装相。二是奇怪蒋德。打见到关安就问蒋德,关安坏笑着回“好地方呆着,如今见得最多的是没蛋的人”,龙二龙三以为小弟没留住蒋德,不然关安做什么要骂他?就没问袁训,问袁训也不见得告诉,一直为小弟遗憾放走一个有用之人,不想在这里遇到他。

        往里面去,龙二和龙三窃窃私语:“他身上是什么衣裳?”龙三悄声:“像是侍卫服色?”龙二道:“有什么高的侍卫品级吗?”兄弟两个面面相觑:“他如今是侍卫?”

        “是小弟向太后举荐的他?”

        前面到一处厅上,连渊等人都在这里。龙二就把尚栋叫到一旁,伙着龙三向他打听:“蒋德怎么去了宫里?”

        尚栋一听也笑得好不了:“他呀,没蛋!”坏笑走开。龙二和龙三没听懂,嘀咕道:“不是有胡子?”

        ……

        “寿姑娘来见殿下。”

        书房门外一声回话,英敏殿下喜欢:“请请请。”见加寿绷着个小脸儿进来,规规矩矩模样行礼:“贺生日的来了,给什么吃!”

        英敏殿下走过来:“你不生我气了?”好些天加寿见到太子,拔腿就跑,让太子殿下心里凉上一大片。

        见他这样问,加寿嘟嘴儿:“生气!如果你让我,我就不气。”

        太子笑道:“让什么你只管说。”

        书案自然有笔,加寿握一个在手,看看没有墨,又换一个,这个在笔套里有墨没干,加寿提着,小手握起太子衣角:“让我画你个花儿,给你添寿,我就不生气!”

        “哎,这是我见客的衣裳,今天我生日,我要见人!”太子忙夺回来。

        加寿不依不饶:“画个梅花有五福,添寿!”

        太子骇笑:“不行!”

        “那,画书上,画个梅花有五福,添寿!”加寿去寻他的书。

        太子挡住她:“你又来了,你画花我多少书,这个不行。”

        加寿又揪他衣角:“还是这里好。”

        太子大笑不止,把加寿小手儿握住,想上一想:“这里不能画,”加寿小脸儿黑黑,小眼神早不怀好意在房里家什上描来描去,太子只看到她的小眼神就更要笑,手指外面:“去你地方去画。”

        加寿扁起嘴:“什么地方是我的?”

        太子往外面叫人:“带寿姑娘去内宅随意的画,就是我这里还要会人,请她以后不要再来捣乱。”

        加寿这就气呼呼出来,有人带路,任保又背起她,手里还提着那只笔,往内宅里去了。

        没多久皇后凤驾到来,问说太子在见客人,皇后欣喜:“这就是大人了,能为皇上分担,让他不要来见我。”独自往正厅来。

        这是皇后旧居过的,等大家见过记,带上柳家的几个女眷往内宅里游玩。太子妃正房一进去,皇后惊呼:“这是谁干的?”

        从榻到地,从桌子到窗户,从门到廊下,金彩色,丹朱色等喜庆颜色遍地全是。有的是梅花,有的是两个翅膀的怪鸟,想来应该是蝙蝠,也有寿字。

        正房原本不肃穆也端庄,加上这些金光闪闪,红堂堂的花和怪鸟,顿时成为儿戏。

        皇后气得脸发白,叫来管这里的人就要打,那人回道:“这是寿姑娘画的,说是给太子殿下添福寿。”

        “叫她来见我!”皇后咬牙,一字一句的说出。没一会儿,加寿没有来,太子英敏过来。他神采弈弈进来,柳家的女眷们跪下,皇后暂时把恼怒丢下,生出欢喜。

        让太子站在面前,对着他看个没完。

        是太子问出来:“母后叫我作什么?”皇后想起来,面色一沉,生气地道:“你自己看看这房里,”

        太子早就看到,为着他现在是大人,不能像小时候无事就嬉笑。来见皇后,旁边又有柳家的女眷,算宫外的命妇,算外人,仪表要庄重,才没有笑出来。

        皇后问出来,太子哈哈一声:“画得不错。”从里到外,从家什到地面,都无一遗漏。皇后气歪着嘴角,忍不住责问太子:“这样没规矩,你还能容忍?”太子奇怪:“今天我生辰不是吗?这是母后受苦的日子,加寿来添福寿不是很好?”

        地面上不是寿就是梅,再不然就是蝙蝠,全是好喻意。

        皇后怒气上来:“我说的是这样撒野不应该!”太子面上的笑慢慢收起,他本来在皇后身边,这就往后退上一步,面色沉静,侧过身先命柳家的人:“夫人们退下。”女眷们退出。太子再向皇后欠身,肃然回道:“请母后再不要当着外人说寿姐儿不好,寿姐儿,是太后为我定的。”

        这一句皇后还真没想到,骤然噎住:“你?”明白过来:“我叫加寿是你过来,是你挡着?”皇后勃然大怒:“你防着我?”

        “是!以后但凡母后叫寿姐儿去见,在宫里有太后呢我不担心,在我府上,自然是我挡着。”太子从容回答。

        来自于儿子的怀疑,让皇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又没有别人,更要问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柳廉柳仁死在不久前,不费事就能想起来,皇后气苦:“你也怀疑我,我没有让他们败坏加寿的名声。”

        太子平静的道:“我信不是母后指使,这种当红宫人勒索,他们也不是头一个。”

        皇后有了泪:“那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你说给我听听,你挡在前面,你怕我怎么着她?”皇后自觉得伤心到了极点,这是她的儿子,她一生的依靠,她心里丢得下皇帝,丢不下他。但他却疑心自己。

        她轻泣着,一定要太子说个明白。太子垂下头,轻轻道:“请母后不要再为难寿姐儿,看着太后,也不应该为难她。再说她还小,她今天在这里画寿字,也没有不好不是?……这里,又是她以后的地方,她做主。”

        ……。

        正厅上,加寿画性大起,愈发不可收拾。

        起先,寿姑娘只是想出出气。她以前无意在太子书上画朵花,当时是好心,觉得加寿画得不错,加寿画什么太后也夸,公主当时没出嫁也夸,宫人们也夸,夸得加寿不知东南和西北,喜欢太子才画个花。

        太子当天的功课就此玩完,害的他重新誊写,和加寿大拌一回嘴。就演变成加寿和他一生气,就寻机往他衣裳上用的东西上画个花,但功课上再没画过,今天拿太子书又来说话,最后也并没画。

        太子说的,去你住的地方画去,加寿住的地方,太子妃正房,加寿就进来画个花,任保奉承:“太子殿下生日,这福好。”加寿一听没有留下加寿到此挥笔,再来个寿字。

        接下来不可收拾,从榻画到地,从正房画到正厅。

        能坐在这里的全有头脸,全看着笑。

        下任太子妃集齐一帮子孩子,加寿在山西是孩子头,在宫里也是。更有这调皮事情,袁怀瑜袁怀璞萧战也喜欢,小皇子们也喜欢,再叫上佳禄加福,还有同来的功勋子弟们年纪小些的,搬梯子,寻大人抱,蹲地上的也有,正厅上也正在寿字五福齐放光彩。

        丹朱,金彩,在这里又来上一回。

        皇后和太子过来时,见太后太上皇已到。太后正唤着加寿笑:“这回淘气得更有格调,快来吧,看衣裳上染的尽是颜色。”加寿就过去,执笔对太后道:“也给太后添福寿,”往太后衣裳上也画个寿字,再加个梅花。

        太上皇和公主的衣裳也不能幸免。

        一回身见到皇后,加寿才放老实,把笔放下,随着众人见过礼,趴在太后怀里跟她说悄悄话,想来童稚幼语的,太后和太上皇不住在乐。

        那边,还有人没有停下。萧战叫老王爷:“祖父抱我。”原来战哥儿要画最高的五福梅花。梁山老王爷从见到孙子头一面就喜欢到心底里,萧战又能跑爱动,老王爷认为深得家传,跟他和儿子萧观小时候一样,把孙子爱如珍宝。

        这就抱起孙子,萧战在门头上画个大大的金梅花,放下来,又道:“抱福姐儿也画一个,”加福兴高采烈,也去画了一个。

        厅上的人正在笑,皇上到来。大家见过礼,皇上来见太后和太上皇。笑道:“这必然是加寿带出来的淘气,别人跟着她办的。”太后就扯衣裳给他看,开玩笑道:“给皇上也添福寿吧?”

        “好!”不仅加寿一个人答应,皇子们、加寿一起答应。

        几枝笔一起举过来,皇上皱着眉头笑,看着他们蹲下身子,在自己袍角画上福寿和梅花后。几枝子笔又一起向太子举过去,都嚷着:“添寿添寿,”太子躲之不及,也没认真躲,也让画好几个。

        加寿画的那个,不用说最认真最大。

        瑞庆殿下陪着太后坐,见状邀功:“加寿这样伶俐,是我的功劳。”袁夫人宝珠和孩子们一样,是太后得意的人儿,坐在身边。听到,宝珠就往面上悄悄刮几刮,意思公主你不羞。瑞庆殿下成亲后娇憨不改,眨眼睛回身悄问:“是夸我吗?”

        宝珠忍笑:“是殿下您带坏的才是。”长公主悠然:“过奖。”

        太后太上皇和皇上太子衣裳上都画过,孩子们得了意,在人衣裳上全乱画。除去太子,别的皇子们不是皇后亲生,有隔阂,加寿不带头去,都不敢往皇后衣上画,先往自家父母衣上画。

        安老太太、袁夫人和宝珠嫣然,袁训吓得站出去。侯爷今天一身浅色长衣,央求宝珠绣上好花儿,正觉得自己倜傥过人,要让女儿全画上,心想全糟蹋了不是。

        加禄握个笔跟父亲后面追,加福在给老王爷认认真真画花儿。加寿让太子握住手,带到皇后面前,同她笑:“给母后添福寿。”加寿一直是怕她的,或者是从进宫就没有喜欢过她,小心翼翼画上一个,太子说少,加寿又画上两个,对皇后行个礼,皇后挤出笑容,加寿离开,直奔柳至而去。

        柳爹爹是可以欺负的,柳爹爹蹲下来给加寿画。加寿把他从肩头到背后,一直到鞋子,全描得像鬼画符。

        就这还有羡慕的,龙二龙三才不学小弟落荒而逃,他们低声和加寿商议:“也身前画到背后好不好?”同时打定主意,这身衣裳回去就换下,仔细的洗,保留字迹,拿回家去炫耀。

        有的人坐不到正厅里,只能干看着羡慕。好在不久就坐席,大家坐下,等着向太子去敬酒。

        太子先敬太后太上皇,再敬皇上和皇后。加寿头一个来敬他的酒,在众人羡慕中回去。皇叔们准备过来时,太子起身:“听我有话说。”

        大家静听,见太子问人:“今天的礼单可整理清楚?”

        来的人全有礼物,就现在还有人送过礼没体面进府,礼物丢下留下名贴某某敬贺就走。听的人就想,这会儿就整理像是不容易。

        有人上来回:“殿下请过目。”太子拿在手上看上一看,转身双手呈给皇帝,恭敬地道:“父皇请看,这里面有几拨人我也不敢收。”

        皇上不明白,想他总有含意,就接在手上看看,道:“你说。”

        太子朗声道:“一起子人,是各郡王的亲族。郡王们由父皇发落,我这里没有门路走,我退回!”

        太上皇抚须微笑:“说得好。”皇帝也露出笑容。

        听太子再道:“另一起,是宫中嫔妃们!前不久,寿姐儿生日没有随礼,到我这里,就人人尽有!这是何道理?寿姐儿是太后指配,应该与我相同。就如太后和太上后,父皇和母后一般。如今送我不送加寿,难道母后和太后生辰,也当看不到吗?”

        太子淡淡道:“原物退回!”

        ……。

        正厅两侧,有偏厅打开,还有二门外面几处地方全供来客入席。太子的话出来,有侍候的人各去一处传话。

        这就目瞪口呆也有,战战兢兢也有,两股瑟瑟的也有。以为送过礼就可以在今天面见皇上陈情,送一份儿重礼就可以得太子亲见,这就吓得胆都快没有,坐在这里如针毡上。

        正厅上无人说话,肃然中,皇帝缓缓开口,他说了一个字:“好。”再就挥手:“依太子的话,退回吧。”

        皇后大为解气,想有太子在,以后哪个嫔妃敢眼里没有自己?刚才和儿子生的气化为乌有,垂眸看看自己衣上的寿字,这就喜庆上来。

        加寿名字里有个寿字,寿字她已开始习练。皇后衣上是加寿用心写的,很是端正。心里没有芥蒂时,越看这字越不错。

        当下有人把礼物搬走,按来处,把加寿生日没祝贺的人礼物送回。欧阳容,也是其中的一个。

        有些来客就尴尬上来,他们是那些嫔妃们的家人,太子生日敢不来吗?也是以为送了礼正好在这里应酬一番,太子说送回,他们的礼物也一并送回。不至于现在就给他们,撵他们走,是有人走上来:“走的时候,请门上带走。”

        这多难堪?这让他们现在走还是不走?走呢,注定得罪太子。不走呢?这怎么坐得住?就寻找同样尴尬的人,大家歪嘴扭眼的使眼色,正忙得不行,见一行人簇拥皇帝和太子过来,原来是皇帝亲自带着太子,一桌一桌的接受敬酒。

        太子虽然说过无情的话,但敬酒还是吃的。反正是别人喝干,他浅呷,这就一个厅一个厅的走下来。

        这是大荣耀,尴尬的人这就不走,全留下来尽兴。

        酒到一半,出来散酒。三三两两谈论着,都觉得太子殿下峥嵘已露。龙二和龙三也在散酒,两兄弟自己个儿私语:“了不起!”

        “寿姐儿这门亲事许得好。”

        “太后做主,小弟争气,寿姐儿有大福气,看她刚才往皇上衣上画,画得那叫大气。”

        夏天穿浅色衣裳的多,两兄弟也是一身玉色衣裳,为太子添喜气来的。玉色,上面金字红字,衬得衣裳好似道士画的镇妖符。但两兄弟得意啊,今天能衣裳上有字的,不是功勋就是显贵,两个外官能有这荣耀,龙二和龙三直到现在笑眯着眼,眼看着就睁不开。

        有人叫住他们:“怀武,怀双,你们两个到了京里却不找我们相见,是什么道理?”龙怀武和龙怀双一回头,见是认识的人。

        年纪差不多大,三十多岁出去,生得端正,但不是俊秀那种,这是定边郡王一族,表亲再表亲的一个姑爷,这就不姓萧。

        就跟宫姨娘和沙姨娘一样,也是表亲过的亲戚。

        这个人叫吴参。

        他出现在这里,不用说也和龙氏兄弟一样,为他的亲戚,又是定边郡王的亲族而来。

        太子生日是个机会,吴参出现在这里,龙二龙三不奇怪。走上来道安好,问几时进的京,吴参回答过,手指他们衣裳道:“你们有好亲戚,为什么不早见我们,早早大家商议?要知道我的舅哥,也与你们有亲戚!”

        龙二龙三忙道:“不曾知道是你在京里,而且我们借住亲戚家里,出来不易。”吴参冷笑:“你们不是出来不易,是我们找你不易!我们往忠毅侯府上投过几次名贴寻你们,也没见你们回信。怎么?有了好亲戚,你们无事,就不管我们?你们要知道,诛九族和连坐,你们家也能扯进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月光的文:摄政王绝宠之惑国煞妃

        颜如玉,权门颜家的天之骄女。

        却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一生受尽苦楚。

        双眼被刺,双臂被斩,容颜被毁,最终沦落成为众人观赏的怪物。

        一切因她看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苟且偷生三载,只为护她唯一至爱。

        可亲生子被当成玩乐的工具,痛苦的惨叫在她耳边响起时。

        她亲自杀死自己忍辱三年所保护的爱子。

        斗兽场上,泣血咒怨。

        如有来世,倾尽所有,不死不休!

        传言

        楚家庶出次女眼盲无用,是个累赘。

        可又有谁知,她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之间风华显,顷刻之时江山覆。

        一代骄女的死去,是另一个传奇的开始。

        本文权谋文,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虐,可放心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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