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只求他活下来！

墨汎一辈子都单身，年轻的时候季凌璇曾经多次劝告他，却不想最后只是让他勃然大怒而已。

        后来看出来他的确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她也很无奈的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但是却以他的名义，领养了好几个孤儿。

        不过，墨汎在此事上十分偏执，不愿意那些孩子进入别墅居住。

        季凌璇也只能很无奈的将他们都安排在外面，还好那些孩子都是十分明白的，哪怕墨汎对他们几乎从无关心，但是他们依然对墨汎的养育之恩很是感激。

        孩子们无法进入别墅，就只能等着墨汎出门的时候见他一面。

        墨汎除了对待季凌璇的时候态度还不错，对待其他人都感觉都是一副劳资天下第一的模样，哪怕是老了也依然没有改变，孩子们竟然都可以忍受他这幅样子。

        季凌璇顿时觉得自己的眼光简直好得出奇，这都是一群小天使啊有木有！

        今天起床之后，天气就变得很不错了，就连入冬之后，身体一直都不见好的墨汎在大早上的精神都变得出奇的好了。

        但是，一直在打理墨汎身体的季凌璇却很清楚，他其实没有多少日子了，现在也不过是的昙花一现，并非身体变好了。

        这些年来，她对墨汎的身体了如指掌，但她的照顾也只能让他活到一百零六岁，现在他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但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尽她所能的让他开心。

        季凌璇知道墨汎很讨厌人多，因此她很早就让管家将帝都里面的人全部都遣散了，再让人去通知孩子们，让他们来最后见一下墨汎。

        老管家早已在四十年前就离开尘世了，现在的管家是老管家的孩子，就算如此，也已经七十岁的高龄了，他做事和老管家倒是很像，十分能干。

        季凌璇为墨汎穿好衣服，直接抱他坐上汽车，将轮椅放在后车厢里。

        车子慢慢开启，季凌璇侧头看着年纪老迈的墨汎，突然觉得鼻头一阵酸涩。

        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自恋的霸道总裁，竟然变得如此苍老了！

        哪怕闭上眼睛，她脑海中都可以清晰的浮现初次见面时候他的模样。

        她还记得，当初的他，是如此的英俊多金，放荡不羁，风华绝代。

        哪怕当时他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艳，那一抹戏谑的笑容、邪妄的笑意、讥讽的弧度，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

        年轻时候的墨汎，当真是上天的宠儿，完美，万众瞩目。

        但是，好像不过是眨眼功夫，他已经衰老了，老了之后，也和其他的老头一样，病痛缠身，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车子停下来，在季凌璇尚未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保镖将轮椅摆放好了，季凌璇小心翼翼的将墨汎从车子里面抱到了轮椅上面。

        她交代众人不要跟随他们，自己则是在墨汎身后推着轮椅，在帝都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缓缓前进。

        也许大家也都发现了墨汎的时日不多，在季凌璇将他推入帝都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红红的眼眶。

        几个孩子们也已经都到了，他们很希望能够陪伴随行，去被管家拦住了。

        “现在，先生最想做的，估计就是和季姑娘单独在一起，你们不要打扰了，最后的一段路，让他开开心心的走吧……”管家言语中满满都是哽咽之情，泪流满面。

        几个孩子脚步停住，向着城门已然消失的背影，跪下重重磕头。

        抬起头来，脸上早已沾满泪水。

        ……

        街道上的积雪也已经扫除了，季凌璇很轻松的推着轮椅走着。

        只不过，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那沉重的车轮滚动声音，简直好似内心都被车轮碾压了，太过于窒息了。

        “我们去耀王府的清风别苑吧。”墨汎深沉老迈的声音突然响起。

        清风别苑，就是季凌璇当初在兰陵大陆的时候在东方耀的王府上居住的地方，她在小说里面描述过，而墨汎就找人将这里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了。

        那个清风别苑也是墨汎最为喜欢的地方，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更是喜欢来这里，每一次都是一坐就是一整天。

        季凌璇轻车熟路的推着轮椅，进入了清风别苑。

        院子里的积雪也扫除干净了，季凌璇将他推到了他曾经最喜欢的桂树下面。

        然后，将一个软垫垫在有些寒意的石凳上面，和他并排而坐。

        一时间，静默无言。

        “凌璇……”半晌过后，墨汎突然开口。

        “我在的，怎么了吗？”季凌璇赶紧起身，蹲在墨汎面前，神色关切的注视着他。

        墨汎低垂着眼眸，满是沧桑尘埃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脸庞，“我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季凌璇鼻子一酸，强行忍耐眼中翻滚的泪水，却怎么也无法点头。

        她已经看着老管家死了，看着周围的女佣们一个个老死，但是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看着墨汎这样慢慢老死，看着他这样子慢慢消耗生命，她真的觉得非常难过。

        哪怕早就已经想到这一天会来，也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心痛的滋味是如此难受。

        她……真的很舍不得他死去。

        八十年来，朝夕相对的日子，她早已经习惯了他总是念念叨叨的教训她，早已习惯他嫌弃她却更关心她。

        哪怕后来他年纪大了，没力气继续骂她了，但哪怕是她能够继续照顾他，她也觉得生活并不是很糟糕。

        但是，现在他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就连照顾的机会都要失去了，她突然觉得很害怕，无比恐慌。

        她不想要回去当初那种茫然无措的迷茫生活，完全找不到方向。

        上一次，墨汎守护着她，给了她一个家，但是这一次，她连这个家也要失去了……

        “我死了，你如何是好？”墨汎继续开口，那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疼惜，有些无奈，“我一直都很害怕死亡，我怕丢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会很难过，孤单寂寞……”

        “你这样的性格，也不喜欢主动和人家交往接触，别人想要靠近，你也是冷冰冰的疏远样子。这世界上的好人不多，不会都和我一样对你心存怜悯，愿意锲而不舍的纠缠你一辈子的、”

        “所以，我很害怕死亡，一直很努力的想要活下来，哪怕是让你看着我慢慢变老，变成一个糟老头子，我也不敢轻易死去。我不舍得你，不想丢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但是，哪怕我再怎么努力，我也抵不过时间，到尽头了……”

        “既然你那么不放心我，那就不要死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季凌璇泣不成声的将他的话语打断，胸口一震紧缩，心目中的疼痛难以言喻，“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只要你继续活下来，我愿意答应你任何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

        墨汎突然笑了，浑浊苍老的眼睛中迸射出几分温柔，“我要是想和你上床，你也肯吗？”

        年轻的时候，他就经常和她开这样的玩笑，而她的回应，永远不是拳头就是飞踢。

        “只要你能够继续活下来，我肯的。”她已经不想要考虑这些东西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想他死去。

        墨汎叹了一口气，轻轻揉揉她的脑袋，“要是这话早个八十年，我肯定会乐疯了，但是可惜……我现在已经没能力了。”

        不管是那方面，还是身体状况，他都没有能力了。

        季凌璇紧咬着双唇，趴在墨汎的腿上，压抑着哭声，浑身一震颤抖。

        天空中，拨开云雾的太阳，突然露出面容，那炽热的阳光瞬间倾撒在大地之上，一层如梦如幻的美丽光晕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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