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林田田脚步轻快回家，远远的就听王其芳扯着大嗓门一声声喊着：“小四！”

        “小四回家吃饭了！”

        林田田想到晶莹剔透的大米饭，想到带着自然清香的野菜蔬菜，咽下分泌的口水，干脆迈开腿跑起来——谁能抵得住大米的可爱魅力呢？

        因为挖了春笋，中午饭桌上十分难得出现一道带肉的菜——腊肉炒笋片，腊肉切得薄厚适中，炒出来呈油润半透状，逼出来的油裹住笋片，原本寡淡无奇的笋片突然变得清秀可餐。

        林田田鼻尖轻耸，腊肉的鲜香和笋子的清香融合在一起，简直是绝代美人翩然降世，要人命也！

        她岂止是食指大动，她十根手指头都活跃起来，急不可待夹一片放入口中，细嚼，直到腊肉与笋片层层味道在她舌尖绽放，食物融合的香，佐料的香，食材本身的香……

        直到各种味道都尽情释放，再不急不慢咽入肚中，她方觉得，自己贫瘠的肚子终于开始丰富多彩起来。

        王其芳夹一筷子笋片放碗里，见林田田细嚼慢品的模样，笑了。

        “腊肉就这么好吃？”

        林田田面色如常，眼中却莹亮着，“腊肉很香，很好吃。”

        林艳腮帮子一上一下，拿着筷子挥舞着，“腊肉是大嫂做的，能不好吃嘛？”

        王其芳瞪过去，“啥意思，嫌弃你老娘做的不好吃？我做腊肉没兰花做的好，但最起码我会做，你呢？手笨还懒，就知道吃！”

        林艳脖子一缩，脸埋进碗里，试图用碗遮住硕大的自己。

        林勤与刘兰花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虽说是腊肉炒笋片，腊肉也就几片，勉强一人一口，不过林田田已经很满足了，在末世苟延残喘这么久的她，何时敢奢想再吃上一口喷香的大米饭，一片鲜香入味的腊肉？

        说句没出息的话，穿越过来的她就像地球人第一次登上月球，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她来说却都是崭新的，都是末世的她不敢也没资格肖想的事。

        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在那么极端且压抑的夹缝中活这么久，各种需求都被压到极致，所以当某方面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满足，那也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惊喜与满足了。

        一家子相继放下碗筷，林田田见差不多了，在收拾碗筷之前开口喊：“爸，妈，有件事跟你们提个醒。”

        林德旺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都还是有些别扭，怎么自打小四醒来喊他们爸妈，他们总觉得小四不像喊爸妈，倒像喊隔壁老王一样？

        林德旺清了清嗓子，“啥事啊？”

        林田田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估计今年会有人上门讨说法，说我打人。”

        林德旺眉头一皱，觉得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王其芳迅速扫过林田田全身，见她没事眉毛便飞了，抹布重重往桌上一扔，“林田田，咋回事？你跟人打架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

        “上午回来林双双带两个黑壮女同学，还有杨大傻，四个人在路上堵我跟梅子，就动手了。”

        王其芳从善如流改为骂别人：“……四个狗日的！四打二，还带一个大男人，算什么好汉？林德运这家子是越来越没玩意儿了！”

        王其芳骂着准备坐下，林家院门乌泱乌泱挤进一堆人。

        “哪个骚x臭x是林田田，快给老娘滚出来！”又黑又壮的中年妇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跨进林家堂屋，双手叉腰，一脸蛮横凶悍。

        在她身后，又一位黑壮的中年妇女紧随其后从人群中钻出来，上来就粗鲁凶蛮地拉扯林艳的胳膊，吃人似的脸快怼到林艳脸上，粗声粗气地道：“是不是你，你打的我家萍萍？”

        林艳除了开始的猝不及防，竟然也没见怕，反手推搡王萍萍妈一把，脆生生的嗓子拔高声音：“你谁啊？这是咱们生产队，你也敢随便撒野？”

        王萍萍妈当即扬起厚实的右手，“死丫头片子……”

        她使出洪荒之力甩出巴掌去，半路却被林德旺一把抓住胳膊制住，她一张嘴，一记结实响亮地巴掌狠狠抽在她嘴巴上，打得她脸都偏了过去，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还想骂，又是一记毫无保留的巴掌，两巴掌打下去，她嘴巴立马肿了。

        郑玲玲妈看呆了眼，还没来得及骂她林家人不讲武德，王其芳两步上来，一手抓住郑玲玲妈的头发固定住，另一只手“piapia”扇她两巴掌，扇的同时还切齿骂道：“让你们嘴巴不好好吃饭就爱吃屎！该打！”

        被林艳刘兰花护在最后面的林田田有些哑然——被王其芳惊人的战斗力给惊的，她看得出来王其芳性格偏强势，并不是能吃亏的性子，但也没想到她这么狠，上来就送“巴掌炒肉”这道硬菜。

        郑玲玲妈王萍萍妈哪里受过这等鸟气，均是被打得眼冒凶光，然而当她们想还手时，却一个被林德旺抓住，一个被林勤抓住，腾不出手来，其他王家人郑家人哪里肯依，纷纷用身体蛮横地往林家里面冲，直指林家看起来最好欺负的林艳，林双双，以及抱着孩子的刘兰花。

        不过他们显然错估了行情，他们手还没碰到林田田姑嫂三个，隔壁林德顺，林德能，杨广福三家全都听到动静火速赶来支援，林艳林双双姐妹俩也撸起袖子加入混战，场面一下就混乱起来，唾沫和巴掌齐飞，牛眼和红脸一色。

        两方对峙的空当，不断有其他大队社员赶来，林德旺和王其芳平日里人缘不错，再说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不是本家也沾亲带故，自然要帮林德旺一家，一来二去，郑家和王家就被人海战术给打败了。

        其他人混战的时候，王其芳挤过人群想教训给两家引路，躲在最后面的林双双，只可惜林双双感觉不对劲，跟只兔子似的逃了。

        大队长林德凤家在隔着主路的村北面，因此慢一步赶来，她与丈夫张本兴几乎和林德运前后脚进林家大门，生产队大队长和副队长都来了，从中调停了几句，社员们还是收敛了些，没再动手。

        林德运肩上搭着敞开的深蓝色工装，工装胸口一个口袋挂着一支钢笔，另一只口袋揣着烟，看起来就很干部。

        “林德运，你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德旺似乎没听到一般，转而对林德凤解释道：“大队长，这两家人是隔壁老菜头生产队的，他们两家姑娘被林双双撺掇，加上杨广福家儿子，四个人上午堵我家小四还有梅子。”

        “胡说！”林德运矢口否认，圆润的脸庞气得涨红。

        林德旺连一个眼风都没给他，“四个打两个，我们没找他们，他们还有脸来咱们大队闹事？把咱们生产队的人当软柿子捏呢！还有，关于这事林德运家必须给我家一个说法，他家林勇害我家小四的事才过去几天，他家姑娘又叫人打我家小四？怎么的，他们林家是咱们大队的土皇帝，想教训谁就教训谁？在大队说不清，咱们就公社说去，老子就不信了，我林德旺看起来像个没卵蛋的，谁都能踩一脚是不是？”

        提到闹到公社，林德运冷汗涔涔，凑到林德旺跟前，“老三，其中肯定有误会……”

        一声厉喝，眼尾扫向自己女儿：“双双，还不快过来跟你三叔三婶说说，前阵子我和你妈在家念了多少次了，你四哥亏欠人家田田，以后有事咱家也要多担待着点，你当时不都答应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田田说你叫上同学打她了？”

        林双双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地道：“爸，今天上午我们是动手了，但明明是林田田动手打得咱们啊！今天萍萍和玲玲来咱们大队找我玩，我们仨，杨大傻，林田田，杨梅子，我们六个人恰巧在路上遇上，林田田因为四哥连带把我也恨上了，当时见到我就跟疯了一样，抓了石子就一个劲地砸我，萍萍和玲玲也被我连累了，她甚至连杨大傻都不放过，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你撒谎！”杨梅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明明就是你带三个人堵我们，骂我们，还动手打我们！你还让郑玲玲王萍萍放开了打，出了事就让杨大傻顶缸！你最坏了，还在这装无辜！我鄙视你！”

        林艳光明正大瞪林双双，“你说这话自己信么，想想你上初中的时候怎么欺负小四梅子还有那些同学的，名声早就臭了，现在还装无辜，狗能改掉吃屎？狗都不信！”

        林胜抱着胳膊冷睨她，“你们三个壮得跟牛一样，再加一个杨大傻，我妹是打灯笼上茅厕——找屎啊，还是没脑子，她两个人找你们四个人打？我告诉你，我妹要是真想打你，只要一句话，我们兄妹四个一个不少，光明正大群殴你又怎么着，还用得着来把刺激的？”

        林双双也噎得一愣一愣的，磨了磨牙不甘地冷哼：“咱大队谁不知道你们爸妈都是狠人，我可不敢得罪你们一家子，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你们说我打了林田田，请问她伤了么？林田田没动手打咱们，可不知怎么的，咱们却弄了一身的伤呢！”

        林艳想开口，却被刘兰花偷偷拉住，示意她看林田田，果然林田田站了出来，言简意赅地道：“林双双，你身上的伤谁都弄得出来，也没写我的名字，你们三蛇鼠一窝说的话也不可信。今天你要是拿得出证据，我就认！”

        林双双好气，她们三个身上的伤不是大腿就是胸口一块，其他地方都没有青紫的痕迹，不方便露于人前，原本她的设想是林田田否认，她顺理成章叫人在私底下看，这样她就有话说了，可是林田田竟然不接招，让她直接上证据？

        这个林田田太狂太不按理出牌了！叫她恨得牙痒痒！

        “把杨大傻叫来，他是傻子，不会骗人的。”

        看你还怎么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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