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养蚕人

郭管事带金安宁来到山脚下一处草屋前。
他站在屋前大声喊道：“吴叔，在吗？”
没多久，一精神矍铄的老头走出来，他对郭管事拱了拱手：“郭管事有何事？”
郭管事侧身伸手为他介绍：“吴叔，这是咱小小姐，庄园的主子。”
吴老伯早就注意到金安宁，此时敷衍地行礼：“老夫吴桐见过小小姐。”
金安宁从屋前的桑树收回视线，来之前郭管事已向她介绍过对方的来历。
江南人士，十年前水灾被淹了房屋，儿子儿媳丧命其中，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吴老伯夫妇带着孩子跟着难民一路奔逃，后来妻子饿死在路上。
是郭管事出门办事，遇到了晕倒在地的爷孙俩，才把两人领回庄园，庄园山多，需要好几个守山人，于是郭管事便让他管几片山，算是给爷孙俩一个安身之地。
郭管事提前提醒她，吴老伯不爱跟人交际，除了巡山，成日就待在屋子里带孩子，旁人都说人不太好相处。
金安宁目光落在吴老伯身上，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衣衫，虽打了好几个补丁但从头到尾齐齐整整，身姿板正，一手虚放身前，一手负于身后，颇有风骨模样。
金安宁收回打量，浅笑道：“听郭管事说，吴老伯对养蚕颇有心得，特此拜访。”
吴老伯侧过身不看她：“老夫不懂养蚕，贵人听错了。”
郭管事急了：“吴叔，你家小桃子不是每年都在养蚕吗？庄园里的小孩子养的都没小桃子养的白胖。”
吴老伯淡声道：“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郭管事急了：“可我家小子差点把蚕养死了，还是您帮忙救活的。”
吴老伯回道：“后来还不是死了？”
郭管事忙辩解：“是因为那臭小子病了，没顾上喂养，给饿死的。”
吴老伯摇头：“抱歉，老夫的确不懂。”
金安宁明显能感觉到吴老伯对她的排斥，甚至对外人提起养蚕一事的抗拒。
“叩叩叩。”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吴老伯最先转头。
这时，一个长得水灵的小姑娘从在门边站着，对上几个陌生人的目光怯生生地将敲击地板的小木棍藏到身后。
吴老伯温声道：“回屋里，爷爷等会就进去。”
小姑娘点点头，转身回去。
“吴叔，你”
金安宁打断郭管事还欲继续争辩的话：“既然如此，就打扰了。”
郭管事挠头冲着吴老伯百思不得其解地哎了声，转身追上前头的小主子。
离开要绕过小木屋，金安宁转头，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小姑娘伸手在跟吴老伯比划着什么。
她问：“小桃子不会说话？”
郭管事怜惜道：“原先是会说话，六岁那年发高烧，没来得及救治，嗓子给烧哑了。”
金安宁点头，没再提这事。
郭管事是个做事干脆的人，金安宁刚划出片地方要做基地，他带着人便风风火火去劈山了，说是要在开春前把地整理出来。
春雷一响，蚕就孵出来了。
在此之前，还要建蚕室，购买蚕卵。
时间相当紧张。
金安宁便也不拦着他，只交代他要尽快物色养蚕师傅。
因为明日要去黑市，她没有在庄园多待，坐上马车回府。
回到天照院已近傍晚，下人说世子让人把他的饭菜送去书房，也就是说晚上没有跟她一起用饭。
金安宁乐见其成。
她知道黑市每次开市都会给小炸王送请柬，但此次她是以醉红颜老板金安明的身份去的，加上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去黑市的事，她这两天也要躲着他点。
夜深人静时，金安宁忽然反应过来，小炸王躲着她，是不是也在筹划着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等她忙完这些事，再好好审问他。
……
褚卫这两晚睡眠质量很糟糕，青光推门进来，远远就感受到逼人低气压。
他自小就跟在主子身边，怎会看不出主子因何而心情不好。
说实话，他也很不能理解主子，明明那么在意世子妃，为何要搞什么两房分居？
院子里都在传主子为了解毒，吃药伤身而戒色，又或是不举了，被世子妃给赶出房间。
反正冬日天冷大家都犯懒，八卦起来就更没边了。
“主子，金枝院那边没动静。”青光说起正事时，神色认真起来，“您说她们会不会不敢再动手脚？”
褚卫面色薄冷：“野心已经养起来了，你觉得她会在这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青光闻言心吊了起来：“那万一主子……”
褚卫将一张房屋地契塞进刚看完的账本里，，抬眼朝青光一扫，青光感受到到无言的压力，当即改口。
“不会有万一的，不会有万一的！”
褚卫收回视线，垂下眼睑，重新拿出一本账本来。
青光递上茶盏，看到主子右手边那一摞账本，分明昨晚他去睡时，才只有几本。
主子肯定又熬了一夜。
“您要注意身体。”
自打做灯笼开始，主子就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眼皮下的青黑越来越重了。
“留给爷的时间不多了。”
褚卫随口一应，殊不知向来嬉皮笑脸的青光在这刻红了眼。
青光不敢再劝。
他已经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真的到了这时，他还是心慌害怕。
自从主子娶了世子妃之后，他以为冲喜有了转机，结果还是一样。
他看着死气沉沉的主子，努力打起精神，分享起了世子妃这两日的点滴。
“世子妃昨日去巡铺子了，她给店员都发了年终奖，年终奖这词好新鲜……”
“对了，听说世子妃打算在庄园养蚕，在京城养蚕，她胆子可真是大。”
“……”
青光这两日除了收集镇南王妃的情报，也不忘每日在世子妃回来后在她跟前闲晃。
他知道世子没和世子妃一块，但心早就飞到她身上去了。
作为尽忠职守的心腹，他肯定要想主子所想。
而这也是主子昏暗日子里，唯一的亮光了吧。
果不其然。
主子脸上有了丝暖融笑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青光轻呼了口气，抹掉眼角的湿痕，努力从世子妃的日常挑出有趣的事与主子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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