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听

装作路过行人的样子走开，元白回到县衙后门处去接小纸人。

        进了巷子快步走到后门口，元白弯腰将躲在墙沿草丛里的小纸人捞了起来。

        这县衙后门很少使用，清扫的杂役也懒得细致打扫，日子久了门边野草沿着墙沿长了不少。

        小纸人站在元白手心，扭了扭身子钻进他的袖口，这里不方便讲话，元白便带着小纸人从巷子的另一边出去了。

        小纸人在袖子里也不安分，窜来窜去地动个不停，制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拐了几个弯，元白停在个巷角背阴处，这里是个死角，寂静潮湿，不会有人来。

        把手伸进袖子里将小纸人抓出来，元白问道：“如何？可找到柏丹了”。

        “找到了找到了！”细嫩的女童声响起来，小纸人在元白手上蹦蹦跳跳，一边跳一边挥动自己的两只纸手比划“小郎君抱着个小姑娘，在屋子里，黑漆漆的”。

        屋子？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元白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昨夜自己查探过的那些屋子有何处是自己遗漏了的，下人房，茶水间，书房，主人卧室……

        昨夜去得匆忙，身上除了寻人飞盘外也没带什么法器，元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自己到底遗漏了哪里，只得拧着眉问小纸人：“小郎君情况如何？身上可有伤？那个小姑娘是谁”

        一连三问，把小纸人问得懵懵的，它叉着腰想了想，按着顺序答道：“小郎君在睡觉，我没有看见血呀，那个小姑娘…”

        它说着，似人般的挠了挠头，脸上做眉毛的两个墨点儿狠狠地皱在一起，“我不认识呀，小女孩，不认识”它嘟着嘴又摇摇头。

        元白点点头，心中想着如何进县衙里面去，还有那个小姑娘和侄子，两人为何被关在一处。

        这县衙好端端的竟藏了两个小孩，说出去都没人信，当务之急还是找个机会潜进去，先把两个小孩带出来再说。

        元白与小纸人前脚刚走，县衙后院杂物间里就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此时正是上午，县衙中人大多都在前院值守，后院只有几个耳聋嘴哑的洒扫仆役在做日常杂务。

        杂物间暗门后，柏丹想着爹爹以前教过自己寻找暗门的方法，小心的在四周摸摸敲敲，企图找出关住他们的门。

        可惜这门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柏丹敲了半天硬是没听出有什么不对。

        慧姑跟在他身后，双手拉着柏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两个小孩睡了一晚上，昨天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消化得也快，肚里空空，早上两人便是被饿醒的。

        敲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密道，反倒是柏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慧姑拉了拉柏丹的袖子问道：“小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慧姑好饿”。

        柏丹咬咬牙，刚出门时那股兴奋轻狂劲儿被饿得一干二净，又自觉自己比慧姑年纪大，好面子不肯喊饿。

        只恨自己识人不清，又学艺不精，这才沦落到此等困境。

        两人又摸着墙壁转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出口。

        柏丹牵着慧姑的手，带她到墙边坐下，哄她道：“你先睡，等睡着了便不饿了”。

        慧姑乖乖点了点头，靠着柏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柏丹也忍着饿意闭上眼睛，刚闭上眼，对面就传来了一声轻响。

        柏丹猛的睁开眼，浑身绷紧，黑黢黢的小屋子里漏进来了丝昏沉的光亮。

        来人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可还没等柏丹适应突如其来的光门就又关上了。

        慧姑也还没睡着，她畏惧的锁在柏丹身边，两只小手紧紧地扯着柏丹的袖子。

        两人等了会儿，直到对面那处没见有再打开的痕迹，柏丹才松开握紧的拳头。

        他站起身牵着慧姑走过去，刚刚那人放进来的是两个馒头，许是怕他们两个被饿死，特意放进来的。

        馒头不大，两人都饿坏了，柏丹拿起馒头分了慧姑一个，又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给慧姑。

        她年纪小，自己应该照顾她。

        慧姑眨眨眼，看着柏丹伸手递过来的小半块馒头，咽了咽口水没接。

        柏丹伸手将馒头塞到慧姑手里，笑嘻嘻的说道：“我比你大，饿得没你快，这块给你了”，说完也不去看慧姑手里的馒头，转过身把那半块馒头往嘴里塞。

        他这是饿狠了，平常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吃穿用度皆是上乘，要放在平常，这普普通通的白馒头，他是瞧都不瞧一眼的。

        慧姑没出声，眨巴着眼睛将自己的馒头塞在胸口，拿着柏丹给的半块张嘴吃了起来。

        县衙前院，柳县令背着手站在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躲着渐渐大起来的太阳。

        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柳县令头也不回的问道：“祭品情况如何了？”

        来人身着褐色下人服，正是柳县令的贴身小厮吴成。

        吴成朝他行了一礼答道：“奴刚送去些吃食，祭品安好”。

        柳县令嗯了声，又从袖中拿出封信，让他送到王府去，待他走后这才独自去了书房。

        刚刚堂前来了个姓刘的男子，称自己女儿于昨日傍晚失踪，柳县令听他开头，便知道他所说何人。

        这祭品看来是要赶紧送去仙君那里了。

        那吴成赶着去王府送信，石听云和凌溯秋两人也在路上遇见了。

        “怎么样？”

        凌溯秋打听了一上午的王府八卦，这日头越来越高，他流了许多汗，口干舌燥的只觉得自己喉咙快烧起来了。

        两人并肩去路边的糖水摊子买了碗糖水，凌溯秋端起碗仰头一口气喝完，冰冰凉凉的糖水里有着淡淡的桂花甜香，很好的抚慰了他的喉咙。

        石听云等他喝完才道：“还是那些消息，没有打听到别的”路过城隍庙时，她还去旁边那个小巷子看了眼，巷子空空的，瘸腿李不知去了哪里。

        “我倒是又遇上了别的事”凌溯秋把碗还给摊主，“刚刚路上遇见个大姐在哭，我听旁人讲她女儿丢了，我正要细问，来了个说是她丈夫的人将她带走了”。

        “孩子丢了”石听云皱了皱眉，“何时丢的”。

        那糖水摊的摊主许是听见了，这时摊前只站着三两客人，他手上动作不停，搭腔道：“昨天傍晚丢的，我娘子姑姑家是他们的邻居，昨晚上姑父还帮着一起去找人了”。

        石听云和凌溯秋对视一眼，凌溯秋想到自己师姐告诉自己的任务，他最开始本就是为查此地孩童走失而来。

        “为何不报官”

        旁边又有个男子接话道：“报了的，之前不也有许多孩童莫名失踪县令老爷派人去找，也没个下落”。

        “可不是么，最开始都以为是小孩子贪玩藏在哪里了”摊主一边招呼着零星的客人，手上边舀糖水边跟那男子聊天“结果那些孩子再没回来”。

        石听云在一旁听着，直觉不对，半大孩童就算贪玩也跑不了多远，而且失踪的数量如此多，在别处竟都没听到一丝消息。

        刚在摊子旁听着他们闲聊的灰衣男子上前，买了碗糖水带走了。

        凌溯秋拉了拉石听云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石听云会意的跟着他走了。

        走在路上，石听云仍在思考孩童走失这件事，奇怪得很，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其中说不定有别的原由。

        凌溯秋见她似在想着什么，抿了抿唇开口道：“我来此地，最开始便是为了这些走丢的孩童”。

        石听云听见这话抬头看着他，眼里疑惑满满。

        凌溯秋继续道：“我下山前，师姐告诉我她有个友人路过此地，因身有急事，无法详细查探，便传信给我师姐，师姐让我下山前来查探，可我刚来此地就被骗…”

        他停下话头拧了拧眉，似有些恼怒，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一般，含糊了几个字眼才接着说道“我师姐那友人传信时便说怀疑此地有邪魔作祟，后来去了王府，遇上你之后的事你都知道的”。

        凌溯秋本就不想再提起自己下山结果被骗的事，偏生石听云像个棒槌似的追问他：“被骗，被什么骗？如何被骗？”

        凌溯秋：……

        他偏头看向一旁，僵硬的转移着话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么多小孩，到底去了哪里”。

        石听云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些孩童年纪都多大？男孩女孩？”

        “年纪大都在六到十二岁之间，有男有女”

        “这……”

        石听云停顿了一下，“每次是否都是一男一女孩童同时走丢？”

        “可是发现了什么？”凌溯秋不确定的答道“我不太清楚具体的，只知道个大概，来时去打听了些消息，倒是没注意过是不是两个孩子同时走丢”。

        石听云点了点头，“这很像是一种邪术，有些修炼不走正途的妖魔听信吃童男童女能增加功力，便会去抓那些落单的孩童”。

        两人都安静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些不见了的孩童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这事比较要紧，两人转头打算去找刚刚那女儿丢了的大姐，一路问着行人才知道那大姐的男人带着她去县衙了。

        两人又问了去县衙的路，紧赶慢赶到了县衙，正巧碰上那夫妻俩。

        那刘陈氏靠在丈夫怀里不住地抹着泪，估摸着两人已经将女儿的信息登记过了，正相携着往石听云他们这边走来。

        两人隔刘工夫妻俩还有些距离，旁边有个褐衣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带着浑身缭绕的黑气从侧门进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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