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血

刚停不久的暴雨又毫无预兆地下起来。

        不过一眨眼，噼里啪啦的雨点就打在了窗户上，混着沈雾北十分克制的呼吸声，一起传进了晏惊燃的耳朵里。

        他被少女以一种圈地的姿势搂在怀里，背脊贴着她单薄的肩膀，热意源源不断地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开，心口止不住地起伏。

        砰、砰、砰。

        晏惊燃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心跳声。

        他往旁边侧了下脑袋，原本想让她别靠这么近，可出口的话却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过一点吗？”

        沈雾北将下颌靠上他肩头，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这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和情绪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应付起来显得格外艰难，尤其是她觊觎这么多年的omega就在她跟前，还对她一点儿防备意识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犁鼻器的缺陷，晏惊燃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些过于迟钝了。

        她没回答，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晏惊燃如坐针毡。

        错失了最好的推开她的机会，时间越长，他只觉得自己心脏越跳越快，几乎喘不过气。

        好在没过太久，沈雾北突然放了手，脱力般往后仰去。

        但她揽着晏惊燃腰的手并未放开，连带着他也被扯着摔进了沙发。

        晏惊燃猝不及防地背靠着坐在了她身上。

        两人肩膀几乎贴在一起，距离被拉得格外近。

        omega光滑白皙的后颈腺体清晰落进alpha眼底。

        叫嚣着的渴望在这瞬间放大了无数倍，沈雾北一瞬不瞬地盯着晏惊燃后颈那块发红的薄薄皮肤，修长的手指蓦地用力收紧。

        “都说了别乱碰，哥哥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她说话时的调子漫不经心，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侵略感，让人尾椎骨都莫名酥麻。

        晏惊燃耳朵都被这道声线熏得染上血色，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沈雾北有多能忍。

        连他这个犁鼻器缺陷的omega都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可想而知，空气里的信息素浓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两人长腿紧挨，薄薄的毯子下她身体的线条分明。

        alpha的信息素顺着他呼吸的频率窜进所有感官，带给他的影响却全然不似对喻舒那般抗拒，反而让他升起一种微妙的燥意，刺激得连带着他的腺体都跟着微微发烫。

        晏惊燃的后背绷成了一条弦，完全不敢回头。

        在沈雾北突如其来的易感期里，他似乎觉醒了某种本能。

        呼吸困难，心跳急速，头晕目眩，鼻腔也跟着热了起来。

        晏惊燃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随即听见“啪嗒”一声，他茫然低头，看见温热粘稠的红色液体滴在自己手背上。

        他又下意识往鼻子下一抹。

        鲜血越抹越多。

        沈雾北也发现了晏惊燃的异样，她惊讶两秒，将人放开，手臂一伸，抓过茶几上的纸巾盒，迅速抽出两张按在他的鼻翼两侧。

        “这是怎么了？”见他呆愣的模样，沈雾北不由觉得好笑，“难受的不应该是我么，怎么哥哥倒先流上鼻血了？”

        晏惊燃脑子里嗡的一下，机械对上alpha的眼睛。

        她眸子黑润雪亮，正调笑般看着他。

        眨眨眼，晏惊燃慢慢回过神，紧接着灭顶般的羞耻感瞬间将他吞没，他的脸颊和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升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推开沈雾北，腾地起身，满身狼狈地冲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一脸血。

        说不出的搞笑和瘆人。

        晏惊燃木着脸，把血迹冲洗干净了。

        还有什么比被一小孩儿的美色蛊惑而当场流鼻血更尴尬的事吗？

        没有！

        晏惊燃尴尬得想死。

        可没道理啊，他自问还没有禽兽到那种地步，怎么会莫名其妙流鼻血的？

        一定是天气太热，火气太旺。

        这么一想，晏惊燃深以为然，当场给自己下单了几袋清火的冲剂。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他呼出一口气，背脊抵在大理石洗漱台边缘，刚才那一幕控制不住地在他脑子里来回播放。

        他实在没料到，易感期的沈雾北会变得这么……难以招架。

        刚才的自己，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让人心有余悸。

        正胡思乱想着，兜里的手机有新消息提示。

        晏惊燃点开一看，是学校礼仪队队长给他发来的。

        【容尤：小晏，今年学校迎新晚会时间定了，你统计一下队里有时间参加的成员，明天9点前给我名单。】

        【容尤：对了，你明天应该没事吧？你的兼职做完了吗，有空的话来学校帮我？】

        因为身材长相优势，晏惊燃大一的时候就被选进了校礼仪队。

        现任队长已经大四，要不了多久就会辞职，所以有晚会队长都会带着他，算是在慢慢将他往队长的职位培养。

        晏惊燃清楚容尤对他的栽培，可沈雾北还处于易感期，他也不好直接撒手走人。

        没等他回复考虑考虑，容尤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容尤：这次晚会有奖金的，学校很大方，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看到“奖金”两个字，晏惊燃心念微动。

        江水工作室的工资应该是拿不到了，没有那笔钱，他的学费和房租都没了着落。

        这次他没再犹豫，很快回了句“好”。

        等到那股羞耻感消退，晏惊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眉头微蹙。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始终热度不减。

        -

        卫生间流动的水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可闻。

        沈雾北侧躺在沙发上，蜷起食指，抵着眉心，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不要去想晏惊燃。

        可越是告诫自己不要想，那些压抑许久的渴望越是翻江倒海地倾泻出来。

        晏惊燃从小父母就离异了，两个大人都不愿意带着一个拖油瓶开启新的人生，于是他被迫开始两头奔波。

        这个月住两街之隔的爸爸家，下个月住薄荷小苑的妈妈家。

        小时候还好，可自从他父母各自重新组建家庭，并且有了新的小孩之后，他的存在就变得格外尴尬。

        晏惊燃迫切地想要离开酥城。

        沈雾北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那个时候，她有很多种留下晏惊燃的方式，最终却什么都没做。

        她是打算放弃的。

        放弃对他的独占欲，放弃这盏引她的灯，放弃拉他进深渊的渴望，放弃……摧毁他，也放他离开。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易感期的催化下，她的自制力却像沙堆城堡一样，轻轻一碰便土崩瓦解。

        沈雾北背脊弓起，从喉咙里几不可闻地“唔”了声，薄薄的衣料下肩胛骨凸起得厉害，优越的身型像一张拉满的弓，露出的一截腰线，劲瘦紧实，漂亮的马甲线条随着她克制的喘息微微起伏着。

        太煎熬了。

        她痛苦地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终于打开。

        听到声响，她倏地睁开眼，捉摸不定的目光牢牢锁在那个朝她走过来的omega身上。

        “呜呜，你现在好些了吗？”

        想驯服他，占有他，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明天我可能要去学校一趟，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不放心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你朋友，让他来陪你？”

        想把他双手绑起来，高高举过头顶，看他仰望自己，献祭般露出后颈腺体。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可能有点忙，你们应该快开学了吧，到时候需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想他在她面前求饶，哭喊，一句句喊她的名字，想看他被标记时失神的眸子和脆弱的表情。

        “沈雾北！我在跟你说话！”

        一声掺杂着愠怒的嗓音拉扯回沈雾北的思绪。

        她眸色微暗，舔了舔干燥的唇，自嘲地骂出一声。

        片刻后，沈雾北深吸口气，压下内心深处所有阴暗骇人的念头，对上晏惊燃询问的眼神时，又恢复成了那副倦懒冷淡的模样。

        “哥哥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等易感期过了，我自己去学校。”

        晏惊燃半信半疑地睇她一眼：“你自己能行吗？”

        “当然。”

        沈雾北随口应着。

        她确实没住过校，不过晏惊燃因为她进去alpha宿舍，从而沾染上一身alpha信息素的画面更让她不悦。

        晏惊燃还欲再说，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是网上订购的镇定剂到了。

        拿到东西，晏惊燃莫名舒了口气，他刚才压根不敢和沈雾北对视。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血流成河。

        镇定剂的包装上全是英文，晏惊燃看不太懂，也不会使用，拆开后他直接递给了沈雾北。

        等她注射完，他提着余下的垃圾，准备扔去楼道的垃圾桶。

        想到沈雾北应该不太方便起来开门，他便只把房门虚掩，反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只是等他扔完垃圾往回走时，前面路过的两个年轻人正好在窃窃私语。

        “我天，这信息素从哪儿传出来的啊，也太激烈了，做事窗户也不知道关严实。”

        “都这种时候了，哪个alpha有心思去管关没关窗？”

        “可她信息素也太强势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一beta都不太舒服，这a有点猛啊……羡……不是，心疼她的omega。”

        ……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晏惊燃在后头听得面红耳赤，那句“心疼她的omega”如惊雷般在他脑子里回荡。

        原地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揉了两下发热的耳根进了屋。

        似乎是镇定剂起了作用，空气里的压抑感少了许多，没由来的，他开始有点好奇沈雾北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行至沙发跟前，晏惊燃刚想问她有没有好些，便见少女已经睡着了。

        这人的长相极具欺诈性，五官精致，睫毛又密又长，一盖下眼睑就能遮住那双黑眸带来的所有淡漠疏离。

        无端让人心头发软。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

        晏惊燃看见她稍稍支棱出来的大腿轮廓，清瘦却不显柔弱，长裤也难掩这人棱骨分明的脚踝，冷白的质感，连脚趾都绷得很紧。

        刚才她从后面搂住他的画面一闪而过。

        “啧……”没忍住，晏惊燃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小声嘀咕，“长得这么好，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小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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