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浴室

几人一起往外走。

        “走吧，我送你下楼。”沈雾北直起身，拉开309的门，“这里是alpha宿舍，要是被宿管发现有omega进来，估计得上报到学院去。”

        晏惊燃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但没办法，只要事关沈雾北，他好像就不太能做到冷静。

        然而这时，宿舍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和骚动。

        “我靠！老师怎么来了！快快快，电磁炉赶快藏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这都几点了老师还带队查寝？要不要人活了？！”

        “尼玛的还有火锅味怎么办！”

        ……

        原本蔫了吧唧的309众人听到这话，也立刻跟个弹簧似的蹦起来：“我靠，这么晚还来查寝必定事出有因，兄弟们，棒子都收起来，脸都擦一擦！”

        “我去看看！”殷涂往楼下跑了一段台阶，只一眼又返回来，立马问沈雾北，“辅导员也在楼下，应该是冲着我们来了，现在怎么办？”

        这个怎么办显然指的是晏惊燃怎么办。

        现在带着晏惊燃下楼完全是自投罗网。

        本来军训期间闹事，性质就比平时严重得多，如果再被发现晏惊燃进了alpha宿舍，后果不堪设想。

        他已经大三，要是被记大过的话，再消除就难了。

        想到这儿，沈雾北抓住晏惊燃的手，当机立断：“先回宿舍。”

        晏惊燃就这样被她拉着往四楼跑。

        他人还在状况外，只是边跑，眼睛边定定看着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了下，直到对方手心的温度从相触的那片皮肤清晰传递回来，他才发现这是真的。

        这是时隔两年，沈雾北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他的一腔热血似乎终于再次得到了些许回应。

        -

        几人刚进413的门，还没歇上一口气，紧跟着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

        “学院查寝！”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赶紧给我开门！”

        殷涂低嚎一声：“这么快！这他妈是精准狙击啊！”

        彭芃整理了下头发，咬着唇道：“这件事因我而起，辅导员要是问起来，我承担就是了，但……”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晏惊燃一眼：“但这、这位……同学我就没辙了。”

        殷涂也皱皱眉：“这么大一活人，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藏。”

        沈雾北眼底带了些烦躁。

        沉默两秒，她稍稍偏眸，视线落在晏惊燃身上，想问问他的想法，谁知他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嘴角隐隐弯着，还挺开心。

        沈雾北眉梢微动。

        她在这儿急得跟什么似的，反倒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舌尖顶了下槽牙，沈雾北不由起了点恶劣的心思。

        “也不是不能藏。”

        她顺势将晏惊燃拉到自己身边，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殷涂和彭芃道：“你们先应付着，辅导员问起就说我在洗澡。”

        “喂，你哥他可是omega……”

        殷涂反应过来沈雾北要做什么，心下一跳试图阻止，然而话音未落，身后却蓦地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是宿管拿了备用钥匙在强制开门。

        殷涂站在原地，盯着卫生间的方向，很深地叹了口气。

        -

        卫生间逼仄，两个高个靠站在一起，呼吸交错可闻。

        晏惊燃压低声音问：“藏这儿有什么用啊，他们推门进来不就全都看到了？”

        “让他们不进来就行了，”沈雾北打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桶的冷水，“你先闭眼。”

        与此同时，辅导员叶海在外面厉声质问：“既然有人在宿舍里，为什么不开门？你们宿舍另一个呢？”

        “洗澡呢。”

        “这个时候洗澡，打架了心虚了是吧，宿舍热水都没有，洗什么澡，给我立刻出来！”

        “至少得等她穿好衣服吧？”

        “我信她在洗澡！这样的把戏我看得还少吗？不出来是吧，我亲自进去请她！”

        逼近的脚步声清晰传进卫生间里。

        晏惊燃其实没那么慌，他既然来了就做好了被处罚的准备，可这会儿在这样的环境下，看到沈雾北凝重的表情，没由来的，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晏惊燃喉结滚动了下：“呜呜，你到底要做什么？”

        刚说完，卫生间的门就被砰砰砰敲了几下。

        “要么你自己出来，要么我直接开门了。”

        叶海在外面下最后通牒，随即扭动了下门把手示威。

        沈雾北没办法解释了，便将晏惊燃往门后的阴影处轻轻一推。

        晏惊燃听见她再次低声提醒：“闭眼。”

        在没搞懂面前这人想做什么之前，晏惊燃当然不可能这么听话。

        只见沈雾北走到洗漱池边上，双手在小腹交叉，而后捏着衣角，手臂往上一伸。

        少女半个后背猝不及防地落入晏惊燃眼中，黄旬那一棍在她背上留下了很长一道红痕，愈发衬得她肤色冷白，因着抬手，她的肩胛骨微微凸起，蝴蝶骨若隐若现，振翅欲飞。

        下一瞬，沈雾北拎起水桶，当头浇下。

        水声哗啦。

        溅起一地的水珠。

        清冷灯光下，她一头乌黑的发湿漉漉的，透亮的水线沿着她的背脊弧线蜿蜒，整个人都仿佛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华，冷凛逼人。

        唯有那一截窄窄的腰身，随着呼吸起伏，看起来劲瘦而有力，反差得有点过分。

        强大的视觉冲击让晏惊燃的热血一下从四肢百骸冲到了头顶。

        ……操。

        这他妈是我能看的吗？

        在心底恍恍惚惚地反问完，沈雾北突然转身回头。

        晏惊燃连忙慌乱闭眼，自觉退到了门后。

        “马上来。”

        沈雾北顶着一头湿发，开了条门缝，刻意露出抹了沐浴露的半边手臂，和叶海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老师，真在洗澡。”

        叶海原本气不打一处来，毕竟开学就遇上学生打架，这还是他带班以来的头一遭。

        然而在看到门后少女的半张脸后，他微微一愣，敲门的手尴尬地顿在了半空。

        沈雾北这张脸太具有辨识性，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省状元居然也参与其中。

        要知道沈雾北报考a传的事，可谓是轰动一时，再加上她形象气质佳，连带着炒了很多学校的话题度。

        “那你快点洗。”

        叶海落下这句话，沉着脸走到了413宿舍中间。

        因着沈雾北，他刚才还想着一人记一大过的念头不由迟疑了起来。

        见叶海走开，沈雾北重新关上门，眸光闪过深意。

        既然做戏那就得要做全套。

        沈雾北把冷水阀门重新打开，水桶接在下面，水流声足以盖过她的说话声。

        晏惊燃还闭着眼，双手垂着，无意识地抓在墙壁上。

        她肆无忌惮地审视他。

        高度紧张的环境，最能试探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哥哥，”沈雾北些微凑近，低声喊他，“为什么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晏惊燃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个节骨眼问出这样不合时宜的问题。

        他想睁眼，可又想到她没穿上衣，于是闭着眼答：“对你好犯法？”

        沈雾北轻笑：“犯法倒不至于。”

        晏惊燃理直气壮：“那凭什么不能？”

        “因为我做过错事。”

        “什么错事？”

        沈雾北没回答，忽然执起他的手，引着放在了自己腰腹上。

        许是冲过冷水，她体温有些凉。

        碰到她皮肤那一刻，晏惊燃像触了电，慌张想把手收回去，却被沈雾北紧紧握住。

        晏惊燃不敢大力挣脱，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只得由着她一点点打开他的手掌，深深地按在了自己身上。

        最初的触感过后，他发现少女本该光滑的皮肤上，竟然有一条长长的凸起，像是一道疤痕。

        位于左腹的位置。

        他看不见多狰狞，也猜不到曾有多深，只是一碰到，就让他觉得心脏很疼。

        下一秒。

        晏惊燃听见她刻意压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杀过人。”

        晏惊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浑身一僵，背抵着卫生间冰冷的墙面，脑子有片刻的发晕。

        血液也跟着冷了下来。

        灯光下，男生突然的无措完全掩饰不了，却还强装着镇定。

        沈雾北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开玩笑的。”沈雾北松了手，唇边笑意不减，“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哥哥，对一个人好之前，是不是得先看看她值不值得？”

        “你不值得吗？”晏惊燃反问。

        他闭着眼，无法看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也分辨不清这句话里有多少真心的成分。

        像是怕她立刻否定，晏惊燃很快又道：“在薄荷小苑那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最清楚，只有你会等我放学，等我回去吃晚饭，只有你为了让我开心，老是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只有你会接受我全部的心意，只有你——”

        说着说着，他怕自己忍不住睁开眼睛，于是用手蒙住，闷声道：“呜呜，只有你需要过我。”

        “值不值得这个命题太大了，我也不能未卜先知，”晏惊燃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们有过那么好的从前，我不想去计较以后。”

        沈雾北怔怔看着他。

        男生鼻梁挺直，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唇色鲜艳如春桃，即使遮着眼，也能想象得到他说这话时的认真。

        沈雾北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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