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婚约

“你瞧瞧你，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都多大的人了！”沈铃铛这几年出落得越发标志，也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见着容乐有不得体的地方总少不得说两句。容乐换了衣服，把脸偎在铃铛怀里，眼睛弯弯的，开始耍赖，“我长再大不还有姐姐疼我。”铃铛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无奈道：“你啊！”

        铃铛的贴身丫鬟曦儿过来说：“皇上叫呢，公主。”

        铃铛答应着，“好，这就去了。”

        “其实什么人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会什么军事政治，到那听他们谈天说地高谈阔论吗？”走在路上，容乐开始抱怨。铃铛听了只笑不答。曦儿是个嘴快的性子，不由得脱口而出，“不谈政治，也不谈军事，是给两位公主选夫婿呢！”铃铛啐她：“瞎说什么，你这小妮子。”

        容乐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怎么，也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铃铛纳罕道。

        “这算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呢。”容乐正色道，说完这半句眼光里似有泪珠闪，“我只怕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容乐说得那么真，铃铛的眼泪几乎也要落下来，她想起自己已经十五岁，不过这两年的事，要离开熟悉的事物熟悉的人，也不知道所托是否良人，更觉悲伤。

        容乐正想笑，说姐姐被我骗了，可她发现铃铛的不对，凑到铃铛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她，才急说：”我只是瞎说的，姐姐你怎么了？“

        铃铛揉揉眼，“没什么，风沙迷了眼。”

        铃铛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甚至还有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可是她学的尊卑、礼法统统都告诉她这不可以，人人夸她温柔娴静，可她闲时听风看雨，不知落了多少泪。

        这些容乐自然也不知道，容乐想起刚才遇到的郑玠，她想，父王会选谁呢，会是他吗？

        容乐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厅子，也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她们坐在屏风的一边，能隐隐约约看见屏风外的景象，沈檐沈棋几个皇子靠着屏风坐，和他们对面的，就是各色各样的俊郎才子。容乐的眼睛晃了好几圈，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见郑玠。别人的眼睛都盯着坐在上位的皇上皇后，只有他盯着面前的酒杯，慢慢悠悠地啜饮。

        容乐本来焦急的心也沉下来。

        到比赛投壶的的环节，谁的箭投到壶里的最多，谁就有赏，十个壶依次排开，列在门口，射箭的人站在十五尺开外的地方射箭。好几位王孙侯爷都试了，投中的，赢了满堂彩，没射中的，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容乐都觉得有些看疲了，一把紫檀色的弓箭在她眼前的屏风里晃了一晃，满座的人眼里都是惊羡。

        这是宰相孟楷的儿子孟安。只见他站定在白线之外，手稳稳地拿起弓箭，咣当一声，三只箭落进了壶中。满堂喝彩。孟安微微一笑，拱手作揖。

        皇上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眼光里满是赞赏，他笑着对孟安说：“孟安，你有好箭，我有良姻，你看配不配？”

        孟安又惊又喜，忙跪地谢恩。

        皇上哈哈大笑，“我还没说是谁，怎么你就谢恩了？不怕不喜欢么？”

        孟安回答：“皇上说姻，自然是万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孟安只觉不配，怎会不喜欢。”

        皇上龙颜大悦，说：”是我的女儿铃铛，今年十五岁，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

        孟安又谢了一回恩。皇上笑着摆摆手让他回去坐了。

        接下来又是吟诗作对，好一阵功夫。

        容乐看了看坐在左边的铃铛，颔首低眉，并无喜色。容乐说：”姐姐不喜欢孟安，我去跟父王说，让他不要把你嫁给他。“

        铃铛苦笑道：“你没听过君无戏言吗？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你以为我喜欢谁就能嫁给谁吗？”“父王……”“父王不只是我们的父王，他还是一国之君。”

        铃铛拿起放在面前的酒，一仰脖喝了下去，有点滴从她唇角滑落，滑过的地方都透着红色似的，妖冶妩媚，但其余的肌肤莹白冷漠，更显悲凉。

        投完壶有开始对诗，不知道对了几轮。沈棋说：“禀父王，不堪负得兵大任。”郑玠也站起来，“容闲侯，平素只求乐逍遥。”

        满座皆惊。“容”“乐”，求的不是逍遥而是公主啊。

        沈棋有些愤怒地看了郑玠一眼。容乐是谁？最受宠爱的公主。他郑玠是谁？不过是个救了忠武侯的草莽武夫，忠武侯镇守边关为国捐躯，靠着忠武侯还有父皇的仁德，他才有今天，竟妄想着娶公主，做驸马，一步登天？早上花园相见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怀好意。

        李公公拿了一张字条给容乐，上面写了好几个字，“瓒”、”瑜“、“珏”……还有“玠”。李公公说：“您喜欢哪个就把哪个圈起来。”

        容乐圈了“玠”字。

        容乐只看到李公公混沌的眼睛转了转，终于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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