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木竹

漫天的火光和嘈杂的哭喊声。

        是梦吗？

        应该是吧……

        不然的话母亲的身上为什么会燃烧起红色的火焰呢……

        “米诺，你一定要幸福。”

        梦境中，母亲依然那么温柔，眼神中充满了对自己的爱意和不舍。

        不舍……

        为什么母亲的眼神中会流露出那样的不舍……

        晶莹的泪水从米诺的脸庞上轻轻划过。

        “唉……”未风看了眼躺在床上黯然流泪的米诺和守在一旁静默无言的科尔，无奈地离开了房间。

        “米诺她还没醒过来吗?”

        艾尔莎红肿着眼睛向未风问道。

        “醒了也不说话，只是呆在那里默默地流泪。再这样下去，我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科尔先生呢？”

        “父女俩一样，都不说话。木竹阿姨的离开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自那天过后，米诺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在这三天里，米诺一直是睡醒就哭，哭累了就接着睡。

        因为妻子的去世而悲痛万分的科尔从那天开始便一直这样默默地陪在女儿的身边。

        “未风，你多陪陪米诺吧，我不介意的……”

        未风看着红着眼睛的艾尔莎，没有说话，只是十分温柔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那场大战过后，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沉重。

        艾尔伯特最终还是逃离了挪尔维城。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护送他离开的是契科夫那个看似不成器的侄子，里昂。

        本来负责牵制城防军和治安队的他，在最后的时刻，把契科夫这次带到挪尔维城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在城中四处纵火，制造混乱，又趁乱护送艾尔伯特逃离了挪尔维城。

        至于那些封锁挪尔维城的人。当天晚上，第二军团便派出了五个中队进行围剿。这次围剿整整持续了三天，一共诛杀了四十七名教廷安插在圣法森尔的奸细。

        除此之外，瑟琳娜亲自下令。对挪尔维城周围的几座城镇进行清查。凡是有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异常的官员，一律交帝国典狱司进行审查。一旦发现有教廷的眼线，或是私受教廷贿赂的官员，定斩不饶。

        一场大规模的清洗就此开始。

        新规派的那两份名单，未风也让霍格重新派出信使交给瑟琳娜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尔和卢瑟代表了新规派的两个派别，改革派和激进派。

        追随科尔的改革派大多是些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世勋，他们意识到了法森尔目前存在一些问题，想通过改革的方式去改变这种现状。

        相反的，追随卢瑟的激进派则多是一些出身贫寒，却因为各种契机获得了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这些人目睹了法森尔最为黑暗的一面，想法变得有些激进。在他们看来，只有彻底打破现有的贵族制度和体系，才能给法森尔带来光明。

        对于如何处理好这两类人，未风相信瑟琳娜自有决断。自己在挪尔维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这其中的代价有些大。

        这样悲伤的日子又整整持续了四天。

        四天后，未风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米诺的房间。因为怕米诺触景生情，这段时间大家都是住在城主府。

        “你来了。”科尔轻声道。

        “嗯。”

        未风有些意外，这些这些天，科尔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按照昭和皇族的惯例，长辈死后，后人当为其守灵七日，以泪安魂，意思是子女一定要哭，却不能出声。因为子女的泪水可以为离去的魂魄铺就前往星辰之海的道路，但若哭出声，就会让魂魄留恋人世，舍不得离开。”

        科尔看着米诺红肿的双眼，不由得有些心疼。

        “以往木竹和我们说起这些时，我和米诺总觉得像是在听故事。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流泪，不哭出声呢。可，可现在，这个孩子……真得做到了……”

        声音变得哽咽的科尔俯下身，紧紧抱住了米诺。一旁的未风也红了眼睛。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米诺对你的心意，我和木竹都看出来了。我不想要求你些什么，但是你们离开的时候带着米诺一起吧。”

        “那您……”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还有佣兵公会和新规派的事情要处理。忙起来怕是也没空照顾她。”

        “那……好吧。”

        未风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还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知道你和艾尔莎殿下之间感情深厚，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试着接受米诺。最起码，不要刻意回避她。我和木竹一样，都希望米诺能幸福。”

        “我……”

        “你不用现在表态。把我的话记下就好了，如果有一天你开始迷茫了，就想想我今天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科尔先生。”

        第二天，科尔和米诺收拾了一些木竹生前的衣物和首饰，在城郊的那条小溪旁为木竹立了一个衣冠冢。

        未风和艾尔莎在后边看着相偎在一起的父女俩，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但是他们知道不管是科尔还是米诺，都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人生。

        “以前我总是嫌弃母亲做的饭菜难吃，可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啊……”

        米诺的眼睛依然红肿着，声音也变得嘶哑。

        科尔摸了摸米诺的头，安慰道：“有些事情一直没和你说，因为觉得你还小。你母亲她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国恨家仇，木竹她背负了太多东西了。”

        科尔想起那些深夜里，木竹独自一人起身，在院中静坐。

        “所以，你应该替你母亲感到高兴。明岚有句古语，求仁得仁，木竹她这次，终于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米诺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她啊，呜呜……”

        “木竹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勇敢点，米诺。”

        夕阳下，父女二人是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清澈的溪流仿佛永远也不知疲倦地潺潺流动。或许正是因为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多的喜怒哀乐，才不会因此而停留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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