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和多特蒙德的比赛

“教练说过，射门训练要结合防守干扰才行。”从楚中天脚下断了球的萨利霍维奇板着脸说道。

        “可我没有对手啊。”楚中天摊开手道。

        “我来做你的对手！”

        萨利霍维奇这句话刚刚说出来，他自己都愣住了。

        一样很惊讶的还有楚中天。

        楚中天是没想到萨利霍维奇会说出这么配合的话来。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可以拉近自己和萨利霍维奇之间的关系。

        一直以来，自己和萨利霍维奇之间都没什么交流，或者说交流非常少。但是他们却是霍芬海姆在球场上最重要的两个球员，如果他们之间不能形成合力，不能默契配合，霍芬海姆的成绩必然受到影响。

        联赛开始一个多月了，确实到了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他没有给萨利霍维奇反悔的机会，迅速接道：“好啊！”

        萨利霍维奇听到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

        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就后悔了，然后他寄希望于楚中天并不领情，这样他就可以从这种窘境中脱离出去了。

        可是哪想到楚中天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一点扭捏作态都没有。

        皮球被踢到了他这边，难道他再反悔不成？萨利霍维奇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这么做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反倒在楚中天面前矮了一头。萨利霍维奇可不愿意被自己的竞争对手小瞧了。

        “那好，你来射门，我来防守。”萨利霍维奇点头道。

        既然有了防守对手，那么射门训练肯定不可能还在原地进行了。楚中天需要运动起来，因为萨利霍维奇会来断他的球。他必须设法摆脱萨利霍维奇的防守，或者在萨利霍维奇的贴身干扰下进行射门。

        这样一来，他的射门准确度开始直线下降。

        当楚中天在萨利霍维奇的干扰下，一脚将球射向天空的时候，萨利霍维奇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射门太离谱了。

        楚中天耸了耸肩，没有对他的嗤笑做什么回应。

        一组十八个球的射门训练结束之后，萨利霍维奇没有继续留在这边半场，陪楚中天练习。肯陪他练一组就不错了。

        楚中天见萨利霍维奇转身就走，倒也没有挽留。他自己跑去把球捡了回来，然后就站在那儿看萨利霍维奇对这黑板练习任意球。

        看了一组，他高声喊道：“你这样，没有人墙怎么练？”

        萨利霍维奇回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楚中天，楚中天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可移动人墙。于是他走过去推了两排短人墙过来，摆放在前面，重新开始练任意球。

        当他又踢完一组的时候，发现楚中天已经跑到他旁边来了。

        他看到楚中天一直在摩挲下巴。

        “这么练，太单调了一些吧？”他说。

        萨利霍维奇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眼前的人墙：“你有好办法？”

        “我记得比赛中都有很多任意球配合的……”楚中天道，“比如其中有一种，安排队友到对方的人墙中间去，然后朝队友所在的位置踢球，队友再突然撤出，足球就从那个空当钻过去……”他一边说，一边朝人墙走。

        最后在两排可移动人墙的中间站住了。

        “你瞧，就这样。朝我这里踢。”楚中天指了指自己。

        萨利霍维奇明白他的意思了，这种任意球战术很常见。

        “好吧，但是你最好躲快点，我的球速很快的。”萨利霍维奇玩了个小心眼，刚刚说完，话音未落，就一脚将地上的足球踢了出去。

        而就在他刚刚起脚的时候，楚中天已经开始往下蹲了。球速确实很快，几乎是擦着楚中天的头皮飞过人墙中那道缝隙的。

        嘭的一声，在楚中天脑后响起，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球速果然快。还好他有预感，否则这一下说不定真被打中脑门了。

        可惜，嘿嘿。你那点小心思对我没用啊，萨利霍维奇。

        萨利霍维奇自然也挺惊讶的，他这纯粹是临时起意，楚中天的表现却像是提前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一样。他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楚中天，有些愣神。

        “我们继续？”楚中天问道。

        “啊……继续！”萨利霍维奇换了一个位置，楚中天也推动着人墙跟着调整位置。

        两个人就这样训练着。

        现在的训练要比之前萨利霍维奇一个人的练习难度要大很多，因为他不仅要把足球射到球门的四个角上去，还要让足球绕过人墙，不仅要让足球绕过人墙，还要让足球从楚中天所在的那个缺口飞过。

        同样，他的射门不像之前那么精准了，不能每次都确保从楚中天所在的地方绕过人墙，有的时候会打在人墙上，有的时候还会打在楚中天的身上，或者干脆高出球门范围。

        在夕阳的照耀下，嘭嘭的足球撞击声不断在霍芬海姆的训练场上空回响。

        ※  ※  ※

        弗里茨.阿贝尔所在的慕尼黑吕特纳职业预科中学已经开学了，他现在基本上碰不到丹尼尔，因为他要上学，丹尼尔要实习。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他在学校里出了名的胆小鬼、懦夫，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戏弄他，而他绝对不会反击。

        当然了，男生们在一起总是会谈论足球，刚刚结束的比赛、即将开始的比赛，都是他们讨论的焦点。学校里有不少支持各支足球队的球迷，人数最多的是拜仁慕尼黑和慕尼黑1806的球迷们。他们无一例外都对阿贝尔没什么好感，爱屋及乌，反过来恨乌及乌，阿贝尔喜欢的霍芬海姆自然也成了他们经常嘲讽攻击的对象咯。

        但是两拨人对待霍芬海姆的态度还是有一些不同。

        拜仁慕尼黑的球迷们对霍芬海姆是一种轻视不屑的态度，认为一支升班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升班马，根本威胁不到他们喜欢的拜仁慕尼黑。

        慕尼黑1860的球迷们对霍芬海姆则是一种咬牙切齿的仇恨。他们对霍芬海姆的感情和大多数其他那些落魄老牌球队的球迷一样——为什么我们支持的球队拥有这么悠久的历史，拥有我们这样忠实的球迷，却因为没钱而只能去打低级别联赛。而霍芬海姆这个暴发户球队就因为有了一个很有钱的老板，竟然就可以打顶级联赛？凭什么？

        “胆小鬼阿贝尔，你的小乡巴佬球队就要和多特蒙德比赛了，我打赌这次你的球队不可能再逃过一劫了！”在学校里，一群慕尼黑1860的球迷正在拿阿贝尔寻开心。

        之前，霍芬海姆主场打斯图加特之前，他们也信誓旦旦声称这支“小乡巴佬球队”肯定会被斯图加特揍得满地找牙。

        哪想到，霍芬海姆倒差点把斯图加特揍得满地找牙，如果不是他们的莱曼表现神勇的话……

        这场比赛前后的落差让不少之前嘲讽阿贝尔的人很郁闷，现在轮到多特蒙德了，他们又把希望寄托在了多特蒙德身上。其实他们一直都在这样，自从霍芬海姆表现好了之后，他们就始终在期待有人能够站出来阻止这个金钱怪兽，像英雄一样。

        “你这么支持那支小乡巴佬球队，可惜人家的老板也看不上你，不会给你一欧元的，胆小鬼阿贝尔！”

        “听说你暑假的时候在打工赚钱，准备去看比赛？你还不如去打电话给霍普那个老不死的，让他赞助你去看球好了。瞧啊，在慕尼黑竟然有一个既不喜欢拜仁慕尼黑，也不喜欢慕尼黑1860的怪胎，偏偏喜欢远在巴登州小乡村里的球队！”

        阿贝尔不和他们争辩，因为争辩会招致比言语攻击更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只要把头缩起来就行了，任他们骂，反正这样自己又不会少一根汗毛。

        他贴着墙根溜走了，身后是一群人在哈哈大笑。

        他们都在等着看霍芬海姆的笑话。

        只有阿贝尔不这么看。他看到了上一场霍芬海姆同斯图加特的比赛直播，如果仅仅从场面来看，霍芬海姆应该赢的。斯图加特平的很侥幸。正因为对霍芬海姆有如此了解，阿贝尔才觉得多特蒙德也未必能够战胜霍芬海姆。

        ※  ※  ※

        距离和多特蒙德的主场比赛还有两天时间，本场比赛首发出场的球员名单已经在兰尼克脑海中基本成型了。他不会改变首发阵容，上一场逼平斯图加特的首发十一人还将继续首发，而奥巴西则继续替补。

        从奥巴西身上楚中天就能够看到参加奥运会对一个球员融入球队的影响有多大了。奥巴西还算是上赛季的主力球员，却因为缺席了霍芬海姆整个夏天的备战计划，而一直打不上主力。伊比舍维奇和登巴.巴牢牢占据了首发前锋的位置，奥巴西只能够替补出场。

        假如楚中天参加了那届奥运会，中国队若是取得了突破还算好，毕竟不算白忙活一场，那么  牺牲一下在俱乐部的利益也没什么。可如果国奥队还是让足协把持着，那么取得突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无稽之谈。既然如此，干嘛还要参加奥运会？中国足球既没有取得突破，在俱乐部上又平白无故损失了大把的时间。现在的自己可能就会和奥巴西一样坐在替补席上看别人表演。同时承受被媒体和球迷们称为“最昂贵的板凳”的巨大压力。

        在距离和多特蒙德的比赛还有一天的时候，兰尼克对外公布了本场比赛霍芬海姆的大名单和首发名单。

        面对多特蒙德这样的对手，他没有藏着掖着，反而表现出了一种不属于弱队的气质——我的首发阵容就在这里，来研究我吧。

        北京奥运会在八月二十四日就闭幕了，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的其他赛事转播计划也回到了正常状态，台标从五环标志变回到了原来的CCTV5。德甲、意甲、西甲等足球赛事也重新回归周末直播。

        霍芬海姆和多特蒙德的比赛是第五轮联赛的最后一场，在星期日下午进行，和这场比赛同时开球的还有两场：沃尔夫斯堡主场迎战汉堡，斯图加特主场迎战卡尔斯鲁厄。

        中央电视台为了直播了霍芬海姆和多特蒙德的比赛，把意甲卡利亚里对尤文图斯的比赛都挪到了风云足球频道。

        自从楚中天加盟霍芬海姆之后，这支此前在中国根本没人知道的小球队一下子成了中国电视屏幕上的大明星。每一轮德甲联赛，中央电视台都要转播一场霍芬海姆的比赛，这也是他们和德甲转播机构达成的协议——德国方面会尽量给他们优先提供霍芬海姆的比赛信号，以方便中国球迷第一时间看到他们的球星的表演。

        九月二十一日，比赛当天。楚中天跟随队友们乘坐大巴车来到了曼海姆市的卡尔-奔驰球场，媒体们已经围在了入场通道两侧，准备采访一下双方的球员。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些韩国记者。他想起来多特蒙德队伍中有一名韩国球员——李荣杓。

        真是巧了，自己和韩国似乎挺有缘的。自己在梅斯的时候，有一个韩国队友安贞焕。安贞焕走了之后，自己打联盟杯，在热刺碰上了另外一名韩国球员李荣杓。现在他来到了德国，加盟了霍芬海姆，没想到李荣杓竟然也来到了德国。不过人家李荣杓在加盟球队的档次上就要比他高多了——多特蒙德是老牌德甲劲旅，还曾经拿过欧洲冠军杯，是他的榜样马蒂亚斯.萨默尔功成名就的地方。

        按理说在转会球队的比较中，韩国球员李荣杓是完胜楚中天的。但是韩国媒体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因为这个夏天李荣杓从托特纳姆热刺转会加盟多特蒙德的转会费是五十万欧元，而楚中天则是三千万！一个中国球员成了德甲的转会标王，让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韩国媒体十分郁闷。

        这个夏天朴智星跟随曼联夺得了欧冠冠军，让韩国人很高兴，民族自尊心空前高涨。他们普遍认为如今引领亚洲足球挑战欧美列强的应该是他们韩国，日本、中国根本不放在眼里。尤其是中国，二十多年就没赢过他们韩国，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哪想到这边朴智星的夺冠新闻刚刚炒了没多久，中国媒体又爆出了楚中天以三千万创亚洲球员转会费纪录的身价转会霍芬海姆，一下子将韩国人的风头抢去了。

        中田英寿和朴智星都被楚中天踩在了脚下。

        日本人的反应还比较平淡，因为中田英寿已经退役了，倒是韩国那边反应激烈，不少韩国媒体在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会弱化楚中天的身价，而重点介绍霍芬海姆是一支升班马球队，主场只能容纳六千多名观众，就算这样，平时比赛都从来没坐满过……

        优越感无形中又出来了。

        尽管他们很有优越感，但是也没有再炒作“亚洲德比”这个概念了，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们觉得韩国足球和中国足球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把中国足球和韩国足球相提并论是对韩国足球的侮辱，德比自然要是势均力敌的比赛才算德比，既然韩国足球和中国足球水平都不一样，为什么还要提“亚洲德比”这个概念呢？

        另外一方面，让他们很郁闷的是，这行比赛李荣杓没有进入多特蒙德的首发名单。什么时候能上场还不知道呢。两个人都没法在球场上直接对话，还谈什么德比？主力球员和板凳替补之间的德比吗？那可太丢人了……

        楚中天的眼神从哪些韩国记者身上扫过，又看到了几位熟识的中国记者。这些人有不少是从法国追自己追到德国来的。

        他向他们挥了挥手。

        来到更衣室里，球员们放下各自的包包，他们没有急着换衣服出去热身。

        更衣室一个很神秘的地方，这种神秘不仅仅是指更衣室几乎从不向公众开放。还指每个球员在更衣室里都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神神叨叨的“仪式”。

        楚中天有幸在三个不同的国家踢过球，他也体验到了三种不同的更衣室文化。英格兰的更衣室是最吵闹的，各种不同的流行音乐、摇滚乐在更衣室里响起来的时候，你要想和坐在你身边的队友聊天，不得不提高音量，看起来就好像两个人在吵架，整个更衣室的人都在吵架一样。法国的更衣室比英格兰的有秩序一些，他们喜欢各做各事。德国的更衣室在比赛前还是很有秩序的，但是比赛之后可就不一样了。赢了球就是大家一起狂欢，输了球难免少不了有争执，甚至可能发展到动手的地步。到那个时候，更衣室里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的斗兽场。德国人的脾气可是很火爆的，从他们的足球流氓逐渐超越英国足球流氓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来。

        霍芬海姆的更衣室在赛前却比一般的德国球队要活泼一些，因为正像媒体们所批评的那样，这支球队里有很多外来球员，真正的德国球员却不多，巴西和非洲的球员们让更衣室里充满了异域风情。爱德华多喜欢在比赛前在更衣室里卖弄他的脚法，是兰尼克禁止他这么做，因为更衣室里充满了很多未知的危险——他可能在颠球的时候踩到被人扔在地上的矿泉水瓶子，或者某只鞋钉朝上的球鞋。但是爱德华多还是忍不住会在教练们看不到的时候炫耀自己的技巧。

        登巴.巴和奥巴西这两个非洲球员会在比赛前花上很长时间来打理自己的仪容，还会在自己的身上喷上味道很浓烈的香水，这味道不管是对他们的对手还是队友来说，都是一种“化学武器”……

        萨利霍维奇会和他关系好的队友们在一起聊天，从他们中间不时传出笑声。

        楚中天才刚到球队，朋友不算多，只有伊比舍维奇会陪在他身边。

        至于其他德国球员们，他们很认真的做着赛前准备，一开始就将正装脱下来，换上训练服，坐在各自的椅子上，等待着助理教练进来通知他们出去热身。

        大家这么闹腾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助理教练蔡德勒打开了门。

        “热身时间到了，先生们！”

        他摆了摆手。

        爱德华多收起了皮球，非洲双煞把镜子放在皮包中，德国球员们纷纷起身，萨利霍维奇和他的朋友们一边聊一边向门口走去。

        而楚中天则落在了最后面。

        每次他都会等其他球员出去了之后，才会离开更衣室去热身。要出场比赛的时候他正相反，他会第一个起身向门口走去，因为他是队长，他要带领球队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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