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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王妃的告诫


“是你干的?”短短数日,病榻上的高密王已然形销骨立,原本这位王爷虽然不算肥胖,却也算不得瘦削,但此刻双颊颧骨高高凸起,两腮却深深坍陷下去,在不算明亮的烛光下望去,仿佛是两个黑黝黝的洞,衬着他几欲噬人的目光,说不出来的诡异狠戾。

        只是这份狠戾,在触及不远处阴影里静静端坐的人影时,却透露出无可奈何的虚弱与忌惮来,嗓音沙哑道,“你什么时候收买的元流光?他是庆芳之夫,怀远庄侯去的早,这些年来,我自认待元家不薄……你给了什么条件,才让他背叛我?”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昏暗之中,容睡鹤面容晦暝,淡然说道,“还是说点实际的罢,先帝给你的东西都交出来,你可以放放心心的颐养天年,我也能迅迅速速的平定大局!”

        高密王嘿然道:“你会让我颐养天年?!”

        “我活着,你如鲠在喉;但你活着,对我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容睡鹤语气讥讽,“所以为什么不能让你颐养天年?”

        “……”高密王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么世子呢?”

        容睡鹤不在意的说道:“他若是懂事,你的爵位还是他的……区区一个王爷,我难道也要计较?”

        “但我不相信你!”高密王冷冰冰的说道,“你对我这个生身之父尚且如此狠毒,遑论是对兄长?!”

        容睡鹤闻言,似乎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论父子之间到底是谁欠谁,只慢条斯理的直呼其名,道:“容菁,你如今有资格讲条件?”

        高密王吐了口气,道:“我如今年事已长,经过此番惨败之后,本来也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尤其这会儿还是落在你手里,想必你更不会再给我任何翻盘的指望!这会儿我对自己的性命,已经全不在意了。唯一的牵挂,也就是世子!”

        “你若是一句实质上的保证都不给我,凭什么要走我的棺材本?”

        “孟氏三兄弟,郑侯、武安伯、成阳伯三个死的时候,必然也没想过要将遗泽交给孟归羽。”容睡鹤轻笑出声,“然而如今偌大孟氏,得利最大的,还是这位崇信侯!容菁,你是要我将世子一家子拖进来,当着你的面做点什么,才知道识趣?”

        高密王有许久没有作声,好一会儿,他才道:“悔恨当初没听你祖母的话,在你才落地的时候,就将你摔死!”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然而语气中的怨毒与憎恶,却浓郁的仿佛实质。

        但端坐的容睡鹤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笑了起来:“没有用的,你命中注定福泽不够,再怎么想方设法的钻空子,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又说,“换成我是你少年时候,有先帝那样的宠爱,别说一个老师护着宣景,满朝文武死心塌地要支持他承位,又有什么用?那个时候你都没能谋取到帝位,就该知道你福泽衰微,能力浅薄,根本不是可以登临大宝的料!你这些年来的折腾,不过是笑话一场罢了!”

        高密王切齿道:“无知小儿!你知道个什么东西?!你道我当初没想过谋害宣景么?不但我,柔贵妃恨不得将孟氏母子往死里磋磨,做什么最终也没能得手?!这岂是柔贵妃心慈手软?还不是因为……因为先帝膝下除了宣景之外,还有两位皇子?!我若杀了宣景,朝臣必然弹劾,到时候不过平白便宜了柔贵妃母子!柔贵妃亦是忌惮桓观澜,担心鹬蚌相争,被我占了好处!结果最后竟叫宣景在那个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这还不是你没用?”容睡鹤慢条斯理的说道,“统共就两个兄弟,你能杀宣景,为什么不能连广陵一起干掉?到那时候,就算群情激奋,先帝膝下就你一个亲生皇子了,难道他还能赐死你,叫侄子、堂侄继位?不说先帝是否舍得,群臣难道敢提这样的建议,叫先帝防着亲生骨肉不立,转立兄弟的孩子?!”

        “再者,老师当年固然支持立长,主要也是因为不觉得你这个皇次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得废弃‘无嫡立长’的祖训的!你若是惊才绝艳的打动他,他又怎么可能放着一个明君胚子不支持,硬要去支持个平平无奇的长子?!”

        “归根到底,是你自己无能又贪心!”

        “又想要好名声,又想要帝位……偏生还是个不算出色的次子,凭什么两全其美?!”

        “所以他这些年来假作已经葬身海上,果然就是在暗中栽培你么?”高密王哑着嗓子说道,“他果然就是要让你去坐那个位子?长安的局势,包括陶褖那么轻易的被我说服……都是他在幕后操纵?”

        他忽然就冷笑起来,说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你这个所谓的老师,乃是两朝元老,当年将你皇祖父都压的喘不过气来!你这种被他看着长大还一手调教出来的黄口小儿,只怕是被他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如今看着意气风发,他日若果发现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嘿嘿!嘿嘿!”

        容睡鹤微笑着说道:“这个就不劳你担心,毕竟老师早就死了,他老人家生前再怎么手眼通天智谋似海,斯人已去,留下来的一点暗手,又岂能奈何我?”

        “桓观澜当真死了?”高密王目光闪动,思索片刻后,冷哼了一声,“他当年能失踪十几年杳无音讯,叫人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其实却默默耕耘海上,布下天罗地网的大局……焉知今日不是故技重施?!”

        “这种事情我自己就是个例子,毕竟这些年来,高密王府上下,岂非都以为我早就死了么?”容睡鹤笑道,“甚至连玉碟上都将我名字划去了……然而谁能想到我会有太太平平归来的一日?所以老师的死,不但是我亲自看着的,还是我亲自收殓的,入葬的时候,也是我亲自检视过,他是真死假死,我岂会不知?”

        又说,“毕竟海上出生入死多年,我疑心病向来就不轻。”

        “……”高密王沉默了会儿,试探着问,“他的死……也是你干的?”

        容睡鹤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道:“你考虑好没有?我明日就会动身离开此处,可没多少功夫跟你磨蹭!”

        高密王张了张嘴,片刻后,他低声说道:“我要见世子……见过世子之后,你我再谈!”

        “可以。”容睡鹤稍作思索,微微颔首。

        他同意之后,片刻,同在这座宅子里的容清酌就接到了消息。

        心情沉重的世子整了整衣冠,正要出门,上首的高密王妃忽然道:“且慢!”

        王妃瞥了眼过来传话的士卒,好声好气道,“我有几句话想叮嘱下世子……烦请你稍等可以么?”

        这士卒是陶褖手下,这会儿因为陶褖亮明旗帜站容睡鹤,自然也一切以容睡鹤马首是瞻,对高密王父子等人不以为然,对容睡鹤似有情谊的王妃到底是比较尊重的,闻言忙道:“郡王不曾说过需要世子立刻过去,王妃娘娘请便!”

        待他躬身退下后,王妃又看向旁边的戚氏等人。

        戚氏会意,忙带着子女以及彤莲告退。屋子里就剩母子俩了,高密王妃定了定神,低声叮嘱容清酌:“虽然不知道他这会儿要你过去做什么,但你等下一定要记好:千万不要说你岳家的遭遇!”

        容清酌先是温驯的答应下来,末了不解的问:“母妃,为什么不能提岳家?”

        “……你道为什么咱们这许多人都好好儿的撤出了长安,唯独你岳家,一个人都没能出来?”高密王妃闻言,下意识的咬了下唇,才苦涩道,“这是鹤儿故意的!”

        见容清酌脸色一阵苍白,想说什么又不忍开口的样子,她吐了口气,道,“我猜他这么做,是不想动你跟灵瞻他们!”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总揽大局的天赋上欠缺了些!”

        “好在你心性平和,自来就想让着鹤儿……你们兄弟之间,不是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但是……戚见珣,你那岳父,却未必甘心你只是做个寻常的王爷……”

        “站在戚家的立场上,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对于咱们家来说……戚见珣,或者说戚家在一日,鹤儿,只怕就没法信任你!”

        “就算他自己愿意相信你,他的手下,说不得也会生出先斩后奏的心思!”

        “到那时候,你这一家子,该多么危险?”

        “鹤儿故意将戚家留给孟归羽处置,就是要借孟归羽之手,将之铲除,如此,你没了这么个有权势的妻族,本身性情又平和不爱争执,他才有理由让你们一家子此后都好好儿的过日子!”

        高密王妃神情复杂的看着低头不语的长子,“母妃知道,戚家素来待你很好,尤其瑗儿,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媳妇!鹤儿此举,你们夫妇,心里肯定有点无法接受!但这会儿的局势,你也清楚。方才鹤儿过来,亲自去见你们父王……八成就是跟他摊牌了!如今要你过去,基本就是交代家底。”

        “那些金珠玉器之类,鹤儿料想不会计较什么。”

        “但涉及大局的一些人与事,他肯定是要拿走的。”

        “你们父王出身尊贵,自来被捧着哄着惯了,从来没有落到过今日这样难堪的地步。”

        “本来他就很厌恶鹤儿,这眼接骨上看到鹤儿,岂能有什么好心情?”

        “单他自己,左右落魄了,也不怕鹤儿什么威胁。”

        “唯一牵挂的,大概就是你了……如果他知道了戚家的遭遇,必然猜到鹤儿没有杀你之意,甚至还有为你考虑的打算。”

        “那么万一他犯浑什么都不肯给鹤儿……”

        “到底鹤儿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头,同咱们没有朝夕相处的情分,他手底下的那班人你也看到了,一个个都精悍非常,看着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到时候……”

        王妃苦笑了下,有些失落的说道,“事到如今,母妃也只是希望,你跟鹤儿,都好好的了。”

        “……母妃放心,孩儿理会的。”容清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孩儿会帮着三弟劝说父王的。”

        他跟着士卒到了暂时安置高密王的地方,月洞门后“口”字形的抄手游廊下,只点了零星的几盏灯火。

        容清酌走到近前,才看到袖手立在廊下的容睡鹤,身后侍立着董良,主仆都是一袭玄色衣袍,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地方宛如根本不存在。

        对于停步面前的容清酌,容睡鹤只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朝内室扬了扬下巴:“进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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