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唐家做客

赵铭前一日捧着玫瑰花去兴城区警察分局，惹得唐心在单位发窘，足足过去了一整天，同事们还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一次唐心长了记性，特意叮嘱赵铭不准找到她单位生事。

        但她却着实没有料到，这家伙虽然没有再去警局，但却是找到她家里来了。

        下午五点半，赵铭将车停在了唐心家楼下。

        他打开后备箱，将路上买来的两样礼品提着，仰起头一层层楼的看上去，眉头不由一蹙：“阿姨也没对我说明白，究竟是住哪一层啊？”

        赵铭四下环顾，在距离单元门不远处的小花坛边看到了一位老大爷。后者黑发中夹了些须白发，看年纪在六十岁上下。身着格子衬衫，下身是亚麻短裤和塑料拖鞋，屁股下坐着一只小马扎，此时正一只手捏着蒲扇，聚精会神的盯着摊在自己大腿上的报纸。

        黄昏时分，天气渐凉，他手里的蒲扇却也不扇，只是那么生硬的攥着，好似用着不小的气力，从卷起的袖口下露出生硬的小臂线条。

        赵铭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很客气的问：“大爷，我打听一下，您知不知道这楼上住着一户姓唐的人家？”

        “你是赵铭吧？”老大爷慢悠悠的抬起头，伸手拨掉了鼻梁上的老花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我是唐心的父亲。”

        “原来是唐叔叔。”赵铭吃了一惊，赶忙说道，“您怎么坐在这儿了？”

        “你阿姨怕你找不着门，所以派我下来等你。”唐父撇了撇嘴，起身将那小马扎子收了，抬手向着单元门一指，“同我上来吧。”

        “是。”赵铭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随在他身后上楼，心下竟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唐父比不得唐母开朗慈祥，浑身上下反而透出一股子严肃气息，即便是透过的随意一瞥都好似要把人看透一般，想来是退休之后，依然改不掉常年的工作习惯所致。

        两个人在五楼的一扇门前停下，唐父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房门打开，系着围裙的唐母出现在了门口，脸上眼里都是笑，“哎呦，赵铭啊，来就来嘛，还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太见外了...”

        “快快快，快进来！”她将赵铭让进屋子里，伸手一拍唐父的胸口，没好气的嘟嚷，“臭老头子，还愣着做什么？都快去给咱闺女打电话啊，这都几点了？这丫头片子还不回来？”

        “我不打。”唐父将腰杆儿拔的笔直，一副大义凌然的架势，“惹她不开心，回头又得埋怨我，每次都替你顶事儿...”

        “啧，老东西，你跟我还耍心眼儿？要不是你宠着，她能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唐母扯了扯他的耳朵，然后又笑道，“你带赵铭去书房聊聊天，我去给咱闺女打电话，这总行了吧？”

        “嗯。”唐父闷闷的应了一声，冲着赵铭一招手，背着双手往书房去，“你跟我来。”

        唐母冲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扬下巴：“这老家伙在单位狐假虎威惯了，偶像包袱还没落下来，你说话多抬着点儿...”

        赵铭嘴角狠狠一扯，急忙点头：“阿姨放心。”

        “嘿嘿，你这孩子就是乖。去吧，我这就给那丫头片子打电话，然后把饺子下锅。”

        唐家的住所在一栋相对普通的干部家属楼，但内部装修却简朴考究。赵铭走进书房，唐父已经在书架前的一把木藤椅上坐了，俨然一副退休的老干部气度。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缓缓道：“你也坐吧。”

        赵铭坐了，一抬头，发觉唐父正一眨不眨的打量着自己，那种严谨又透着几分怀疑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也找不到什么话题，索性就挪开视线，打量身边的照片墙。

        其中一张老照片上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穿着舞蹈装，脸蛋儿上涂着两抹夸张的腮红。

        赵铭见了不由笑问道：“这是唐心小时候的照片么？”

        “是啊。”谈起自己的女儿，唐父那紧绷的面颊上才露出了一抹笑意，“我这闺女，从小品学兼优，舞蹈也跳得好。她原本有全奖出国留学的机会，但却受了我的熏陶，高考填志愿报了中央警校。细细算起来，我还是她的老学长呢。”

        他笑了笑，忽然又叹了口气：“毕竟是个女孩子嘛，我其实也不想让她做警察，尤其是这么危险的刑警。为了这件事，她妈没少埋怨我。”

        赵铭又看了看其他的照片，盯着一张集体照下面的“唐敬梓”三个字，瞳孔蓦地一缩。

        “唐叔叔...”他慢慢转过身，脸色有些怪异，“以前在燕京市警局工作么？”

        “我是在中央警部刑侦司司长的职位上退下来的，以前倒是做了十多年的燕京市刑侦局局长。”唐父说这番话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审视，“所以说嘛，刑侦是我的老本行了。”

        “唐敬梓，我记得这个名字。”赵铭深吸了一口气，“难怪我今天老觉得不对劲儿，想必唐叔叔早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阿姨她...”

        “她不知道，这种事被她知晓了，又少不了问东问西，麻烦。”唐父眉头皱了皱，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也是昨天让张伟查查你的底，才发现了这件事。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这么说，张局长也知道了？”

        唐父用两根手指敲了敲膝盖，眯起了眼：“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处理那起纵火案的时候，张伟就是我的老部下了。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若不经过查证，单单是听到你的名字，断然不可能想起来。”

        停顿了片刻，他又开口道：“对于你父母的事，我深感抱歉。明明知道那起案子不简单，这么多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真对不起你们家。”

        “如果当年不是唐叔叔把我从火海里抱出来，我现在早就死了。”赵铭禁不住满眼感激，“我后来听养父母说，唐叔叔还私下去看过我，暗中周济过我的学业。”

        他真的没有料到，唐心的父亲唐敬梓，竟然就是主管自己父母那起案子的警官。

        十三年前，记忆中那场熊熊大火，带走了赵元文夫妇的生命。若不是时任燕京市刑侦局局长的唐敬梓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舍身冲入火海，将已经昏迷不醒的赵铭抱出来，他也绝不会活到今天。

        “那些事就不要提了，现在能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唐父轻轻摆了下手，“反倒是你父母的案子，这些年始终让我郁结于心，是我退休前唯一的一桩遗憾。”

        赵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起了铃声。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轻声道：“是唐心的电话。”

        “你接吧。”唐父缓缓靠在了椅背上，“这么多年的事情了，我们改天再聊也不迟。”

        “是。”赵铭点头，按下了接听键，耳边瞬间传来唐心蕴着些许暴躁的嗓音。

        “赵铭，你在哪呢？我已经到家了，只看到了你的车，没看到人啊。”

        赵铭咧咧嘴：“你上楼就知道了。”

        “什么？”唐心愕然，“难道你...”

        “上楼再说吧。”话音落下，赵铭挂断了通话，“她回来了，那个...好像有点儿生气。”

        “早有所料，不过只要有你阿姨坐镇，她这只小孙猴子也翻不了天。”唐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也出去吧。”

        赵铭还想再问一问关于那起案子的情况，但也知道此刻时机不对，所以只好默默的忍耐下来，同他离开书房，走进了客厅。

        正赶上唐心急匆匆的进门，双方打了一个照面，一个无奈，一个惊愕。

        “赵铭！你怎么在我家？”

        还没等赵铭答话，唐母先一步从厨房冲出来，一溜小跑到门口：“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我特意请赵铭来家里做客，爸妈从小就是这么教你对待客人的？赶紧换身衣服，坐下吃饭，别把警局里那一套酸脾气带到家里来，再让客人看了笑话！”

        “妈。”唐心挨了一通数落，刚刚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熄了，“我就是问问嘛，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啊？在外面交了朋友也不跟爹妈说，让我们每天穷担心。”唐母从腰间解下围裙，转而面向赵铭，笑呵呵的道，“赵铭啊，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阿姨今天特地为你包的饺子。”

        “谢谢阿姨。”赵铭斜了唐心一眼，那满脸得意的样子直把后者气得牙根儿痒痒。

        “老唐啊，你快过来搭把手，成天就知道好吃懒做，什么忙都帮不上...”

        唐父冲着女儿努了努嘴，灰溜溜的跟在老婆身后进了厨房帮忙。

        “到底是搞什么啊？”唐心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在茶几上，脱下外套。

        她一眼瞥到赵铭正在卫生间洗手，当即兴匆匆的奔过去，堵在门口气呼呼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少要装糊涂，我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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