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去意已生

“怎么，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

        亭中石桌旁，景帝自己吃的颇为尽兴，某一个时刻，抬头看了李钰一眼，见他一口莲子羹细细咀嚼了半天，开口问道。

        “陛下误会了。”李钰放下筷子说道：“只不过是臣这几日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还未痊愈，胃口不佳罢了。”

        景帝点了点头，又道：“朕听太医说你是忧思过度，不妨和朕说说，你有什么忧思的事情，或许朕能帮得上什么忙。”

        李钰摇了摇头道：“不敢劳烦陛下，臣只是一些心结未解，在家中大睡了几天，现在已经好多了。”

        景帝看了他一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说道：“朕曾经和你说过，对你只封爵，不加官，都说君无戏言，可朕现在是真的有些反悔了。”

        李钰眉梢一挑，抬起头，景帝已经叹了一口气，说道：“朕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话语里有深深的不甘和无奈，李钰没有接话。

        一个英明的君主，当然希望多活几年，多看看眼前这片在他手中变的越发富强的江山，然而有些事情，即便是他是受命于天的君王，也依旧逃不掉。

        “兵部左侍郎前些日子辞官告老，朕欲让你接替这个位置，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钰还不清楚从并无官职到官拜兵部左侍郎，这是何等的提拔，景帝这一个决定，朝中会有多少大臣反对，也不清楚皇帝封官居然还要询问本人的意见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他只知道，这个兵部左侍郎，他是怎么都不会去当的。

        李钰立刻站起来，躬身说道：“臣谢陛下恩典，然臣身体有疾，恐怕难以当此重任，怕是会有负陛下期望，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景帝对于李钰的回答并不意外，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李钰，看着远方说道：“朕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宁王府的花园里吧？”

        “那个时候，朕就知道你胸中有沟壑，只是性子懒散，无心仕途，本欲让你在官场上打磨几年，便召你回京，委以重任，可你即便是远在庆安府，却仍然为朕，为这个国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这性子，反倒变的越发疲懒……，人活一世，总要追求些什么东西，李钰，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财，还是权力？”

        李钰沉默不言。

        “这些朕全都可以给你，朕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以后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朕知你胸中有大才能，朕也不愿委屈于你，现在，你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陛下给了臣很多了，臣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亭中的气氛开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沙哑的声音才打破了沉寂，常德走上前，小声说道：“陛下，早朝的时间到了。”

        ------

        ------

        “陛下如此抬举，这小家伙却如此推三阻四，依奴才看，陛下只需下一道旨意，这兵部侍郎，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看着背着手站在亭中的中年男子，常德思忖了片刻，开口说道。

        此时，亭中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久之后，景帝才回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怕是已经生了去意了……”

        常德闻言怔了怔，问道：“去意？去哪里？”

        景帝没有回答，眼神飘忽，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喃喃道：“蜀王无能，朕的众位皇子，更是无一可堪大用，若他们能有李县子一半的本事，朕又何愁此事？明珠，明珠若为男儿身，哪怕，哪怕她……”

        常德再次闭口不言，今日的天气沉闷，头顶的天空上卷集着浓浓的黑云，怕是要有一场大雨了。

        ……

        ……

        李钰从花园里走出来之后，当然也听不到亭中的对话。

        他心中想着事情，路过某处宫殿的时候，忽然从墙角闪出来一道身影，寿宁公主小老虎一样的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腰，羞恼的说道：“骗子，大骗子，说好的请吃饭呢！”

        李钰按着她的小脑袋，好不容易让她松开，说道：“带路，膳食局！”

        傲娇萝莉愣了一下之后，小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笑容。

        “等一下，我去叫皇姐！”让李钰在这里等着，自己大呼小叫的向晨露殿跑去。

        “呀，轩哥哥也在啊！”不多时，本来要跟随百官一起上朝的李轩，被眼尖的寿宁公主发现，连拖带拽的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纠察御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百官上朝路上吐口唾沫放个屁都会被他们记在小本本上，对于寿宁公主这种严重违纪行为却只能干看着，不，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反正也管不了，眼不见为净，免得自己生气。

        李轩偶尔上一次朝，充当的也只是打打酱油的角色，正愁如何打发难熬的早朝时间，寿宁公主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

        无论怎么看，坐在凉爽的房间里面，面前的八菜一汤香气扑鼻，看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开，怎么都比靠在朝堂的柱子上打瞌睡要强的多吧？

        “咕咚。”李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即便是已经吃过了早饭，仍然觉得一个人就能解决掉面前的一大桌子菜。

        “咕咚。”寿宁公主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幕还要超过她的想象，根本等不及别人先动手，拿起一块排骨就先啃了起来。

        膳食局掌膻真的哭了，泪眼朦胧的看着几乎将所有珍贵食材扫荡一空的，他一个都惹不起四人，心中极度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李轩手下飞筷如电，嘴里也没闲着，一边吃一边看着李钰问道。

        “你们吃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李钰洗了手，对他们说了一句，便径直走了出去。

        傲娇萝莉腮帮鼓鼓的，不住的点头，眼下美食才是一切，没有人和她争抢再好不过了。

        李明珠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放下筷子，起身跟了出去。

        “唔……，等等！”李轩嘴里还叼着一快排骨，又多拿了两块，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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