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川雪路133号

万殊用手扶正有些歪掉的口罩，撑着墙壁起身。

        在男人还在用眼神观察房间时，走到桌前，在书堆里抽出一本泛黄的速写本。

        无视因为她走近而更加激动的女鬼，干脆利落地将另一半窗帘也拉上。

        女鬼：……

        变得更为强烈近乎像砖头砸窗的声音就当是背景乐。

        万殊很是自然地坐下。

        她没再犹豫，提笔在速写本上“唰唰”写下一长串字。

        首先表明她对于自己是玩家的猜测从何而来，坦言她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而产生的怀疑——这一点便减轻了她的嫌疑。

        再由手机上莫名收到的信息，结合这群人第一晚的敲门假设他们收到了同样的信息，再根据之前的猜测隐瞒部分信息比对过后，万殊终于确认玩家只收到过两条信息。

        最后加上窗外的女鬼更是将她的嫌疑降到了最低。

        当然，男人能够那么快相信她的另一个理由是游戏向来喜欢坑害玩家，没什么是它做不出来的。

        万殊隐去了自己在这个小镇将近一个月的循环，只说记忆中自己是在两年前因接手这间民宿而来到川雪小镇，偏僻、交通闭塞，镇民们日复一日重复着简单的生活。

        男人停顿片刻，突然问道：“口罩不能摘吗？”

        万殊写字的笔头一顿，明白对方的意思，继而轻飘飘地写下：

        【无关紧要。】

        【你为什么在二楼？】

        依照先前的推测，只看这群人对于规则十分重视的模样，再加上这人似乎很怕鬼，怎么都不该突然出现在二楼才对。

        转念一想，即使这些玩家怕鬼又如何，如果不主动探测游戏的底线，只有一个结果等着他们。

        男人张了张嘴，迟疑道：“我听到二楼有撞门声。”他以为，是这个民宿老板在夜晚发生了突变，在有物理触发的情况下，能够在第二晚就解决一个危险来源当真是求之不得。

        另一方面，他不觉得这个民宿老板是副本boss的结论是百分百正确——这一假设下，非重要npc立下的规定就不是铁律。

        “但上来之后我只看到已经打开的房门……”男人忽然不明意味地笑了。

        “主动邀请玩家探索的新地图”，万殊想，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新地图”等待他的不是要他命的npc，而是一个被轻松碾压、甚至可以友好交流沟通的疑似玩家，也难怪对方会抱有疑问。

        万殊尝试按照一个能让玩家有机会通关的游戏来理解。

        当她把自己假设为npc，在她几乎不会出门的情况下制定出了第四条规则，那么游戏必然会制造一个平衡，让玩家能与规则对抗——当夜晚降临，所有npc将会被动陷入沉眠，在此时间内玩家能够自由探索地图。

        因此作为npc的她同样在设定下沉睡。

        她的突然清醒，是她作为npc的设定、还是身为玩家而挣脱了虚假的限制？

        若是按照npc设定，突然醒来的她是一名在玩家探索路上该遇到的障碍，在本该沉睡的时刻被设定为清醒，那么她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计余力杀死违反规则的外来者。

        但已经过了很久并未见到其他玩家，说明敢轻易打破规则的人是少数。

        从另一个角度，诚然在游戏中与人同行相对更安全，但在不确定的时候由一人去做试验品，将损失化为最小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群人之间真的有“团队协作”存在吗？又或者，这名玩家与他的同伴十分信任其能力。

        而如果她也是玩家，那么白天破碎的窗户也就能导致更加合理的结果，那些鬼东西将趁着她沉睡时通过破洞进入房间，后果不言而喻——这么看来，杀死她，将她取而代之，再遇上来“新地图”探索的玩家，这样也能形成一条新路线。

        要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可能拥有一段虚假记忆并非易事，她想不通游戏的目的，将“现实世界”的人随机拉入副本，看似是为了夺取玩家生命，却又留有一线生机。

        是它想，还是它不能？

        现在的万殊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

        “游戏不会平白无故将一名玩家设定为npc，你的记忆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你的人设？”男人状似已经将万殊完全当成玩家一样与她讨论着线索。

        万殊垂眸，轻点着速写本上那一段关于小镇的“普通”。

        【他们都很怕“我”。】

        人设？这一点也很奇怪，当一个人只是被强行套进了一个npc的躯壳，人物的言行举止与内核总会有或多或少相悖的地方。

        万殊像是回想着不熟悉的记忆，在有些粗糙纹理的纸张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

        【父母双亡，回忆中看不清脸，“我”离开这里已经很多年。】

        【“我”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无法融入当地的半个外来者，社恐宅，无法流畅说话，孤僻。”这与他们收集到的信息相差无几，对方没有说谎，男人看着手里的钢管，“没有安全感，这是你还是她？”

        【她。】

        男人思忖：“你知道他们怕她的原因吗？”

        万殊的视线终于从速写本上挪开，对上那股讨人厌的视线，沉默良久，点头。

        背景乐早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万殊拉开窗帘，窗户外覆盖上了新的浓雾，女鬼留下的血污也不见踪影。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此时屋内只有她一人，再过两个小时不到就是她每天早晨醒来的时间。

        将速写本放置一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她与男人的对话，翻开记事本，本想继续先前养成的习惯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提笔停顿许久，最终什么都没写。

        -

        遮天蔽日的白雾一点点散开，缩在椅子上的女生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如同每一个普通的早晨。

        卷翘纤长的睫毛在梦中微微颤抖着。

        冬日能带来些微暖意的阳光正洒在……

        “啊啊啊！！！——”

        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的万殊睁眼，哪有丝毫的倦意。

        她甚至冷漠地看着冰凉的日光心里想的是：终于。

        才一下楼，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透过众人钻入万殊的鼻腔。

        站在人群最外围，离房门最远的男学生最先看到万殊，当即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波浪卷的女人正在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安慰着捂脸哭泣的长发女学生。

        她也看到了万殊，目光却没有像男学生一样惊恐逃避。

        客房内，一串血脚印从里面延伸出来，由深到浅，正好消失在第一阶台阶上，也就是现在万殊站着的地方，一个浅浅的血印子正停滞在她双脚旁边。

        “嗡嗡。”短促的信息声从各个地方响起。

        【卡通云】：他说：“我都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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