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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墨家钜子


  “嗯?灵之卷在海境吗?西海那边出变故了?”

  同一时间,远在百里之外的正面战场,一道白色身影纵剑将周围的敌军斩杀,任由血液溅落在白发之上,将目光投向西海之地。

  被丢出去做局的兵甲武经如今首次现踪,她作为武经的源头,自是有所感应。

  而出现在西海之地,代表西海可能出现了变故,或者说,海境这场局正式进入了高峰。

  作为看戏人之一,槐生淇奥没让白秋霜给她透剧,算是保留一些神秘感。

  既然他在西海那边,那一切都不成问题,而她现在作为他,也该先把手边的战事给打赢。

  与此同时,西海之境。

  “剑鱼,擂鼓,整军攻城。”

  看着城中燃起的赤色火光,白秋霜当机立断,下令攻城。

  此时是最好的机会,不明所以的守军必会因此军心大乱,一旦其中之事传开,城中守军怕是会殊死抵抗。

  「北冥宣啊北冥宣,不得不说,虽然当初做交易之时的你很狼狈,但此刻的你,无愧为海境先王。」

  “先生,未明城中状况之前,攻城是否有些草率?”

  剑鱼一瞬出言回道。

  “我们不知晓,守军便知晓了吗?

  搭攻城云梯,让盾阵布列,搭配弓弩手强攻南门;待战况焦灼之后,让东西两面施加压力。”

  城中状况,无非是北冥宣送他儿子去尽孝了,大军已经整顿数日,此刻攻城确实是良机。

  起码可以把北冥骄雄的身亡,推到无法接受兵败于波臣之手,而引火自焚之上。

  若是让南海军派人刺杀鲲帝皇子的流言传开,城中守军怕是会殊死抵抗,届时不管是攻城难度还是伤亡都会剧增。

  白秋霜相信,北冥宣选择此时动手,便是有这个想法。

  “先生所言,围三缺一?”

  “南部的兵力,不需要太多,但要让对方知道这是精锐之军,待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出手,将南门攻破;”

  在剑鱼一瞬震惊的目光之中,白秋霜排布局势同时,身形亦发生变幻,到后半句之时,已完全是女声。

  “北门方面,你亲自去,若是对方将守城兵力调离,你便将北门拿下。”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十数年来被拿捏的经验,已经让白秋霜完全不介意男扮女装了。

  对于知根知底的两人而言,互换身份毫无困难,而且,海境也没几个认识的人。

  “是。”

  震惊归震惊,但剑鱼一瞬也没有多言,他是军人,不该问的不会去问,服从命令就够了。

  “着令,登城拔旗者,官升三级,若是阵亡,可延予后嗣。”

  “得令。”

  目送剑鱼一瞬离去,“槐生淇奥”将目光投向城中火光,北冥宣的成长相当不错,有帝恨在手,在海境堪称无敌,可惜啊。

  哪怕个人伟力在战争中的占比越发增多,攻城之事还是以双方军队的搏杀为主,天长有尽,人力有穷,蚁多咬死象,再强的高手都会被累死。

  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旗语将消息传达,南海军宛若一股沛不可当的洪流,开始运作。

  攻城之战,开始了。

  哪怕城上守将组织回防及时,将军中因为城内变故引发的骚乱镇压,依然错失良机。

  盾阵在前,阻挡自城墙上射下的箭矢,一路护送攻城云梯,将其架在城墙之上。

  “杀啦杀啦!”

  震天杀声之中,滚木、落石、火油、箭矢、气劲,自城墙之上纷纷落下。

  白茫茫的火焰之中,不断有人战死,不断有人身亡,均未能阻挡南海军前进的脚步。

  一副云梯损坏,不久后便有全新的补上,城内守军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队,胆战心惊。

  盾阵在前,弓弩掩护,不过数个时辰,南门守军便现不支,不得已之下,只能从其他方面抽调守备。

  而带来的结果,便是三面夹攻。

  前人身亡,后人补上,这支人数超过五成由波臣组成的军队,其意志远远超过守军的想象。

  他们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令他们视之如物品的波臣如此悍不畏死。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在伤亡如此之大的前提下,这些波臣依然毫不退缩,毫无惧色。

  他们无法理解,明明是卑贱如草芥,平时任他们随意残杀的最底层,为何会有如此战力。

  自尊被无情碾碎,骄傲被按在地上磨擦,他们身为高贵的宝躯与鲛人,怎会败在卑贱的波臣手上!

  南海军来得又急又猛,不过半日,乾城便现倾颓之危。

  震惊之中更显震怒,乾城守军毕竟是北冥骄雄麾下最精锐的军队,怒火袭上心头,骄傲不容挑衅,一番调整之后的反扑,竟将颓势硬生生掰回来一些。

  直至,飞雪自天而降,落在满地狼籍的战场,掩去刺鼻的血腥与焦臭。

  海境自古以来无雨,这意味着,海境也未曾下过雪。

  天象被人力所改变,只见一道身影踏雪而来,金色长发与手中金色长剑呼应,白衫如雪,纱衣如血,冷冽之中更显凄艳,摄人心魄。

  “一睨苍天——”

  浩瀚剑势冲霄起,睥睨天下,问谁堪敌。

  “斩风月!”

  八月飞雪彻天阙,一剑霜寒,一斩风月。

  剑落,城破,一招之威,竟使方圆数百丈大地凝霜。

  “众军,进攻!”

  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真正负责西海征战的南海军统帅,竟是一名女子。

  身形落在主帅战车之上,白秋霜一边以星宿劫之能将内息平复,一边通过旗语将命令传达。

  战争的本质便是你死我活,就是如此残酷而现实。

  在兵对兵,将对将的兑子之下,还需要其他暗手为双方胜负加码,让胜利的天平向己方倾斜。

  比如说离间,比如说刺杀,比如说意料之外的高手,亦或者大范围投毒,具体如何操作,全看双方统帅的底线与节操如何。

  南方城墙被破后,剑鱼一瞬亦领军将北方城门攻破,乾城四面受敌,不过数个时辰便彻底失守,从攻城开始到战争结束,并没有超过一日。

  随后便有消息传出,乾城被破,北冥骄雄难以接受自己为波臣所败,于王府之中自焚身亡。

  北冥宣的意外一手,逼白秋霜不得不下令提前攻城,虽然也在意料之中,但终归是让他搅乱了局面。

谷辉</span>  可惜哪怕身为海境先王,北冥宣依然错估了南海军的战力,最终的成果只是帮北冥无痕争取了一些时间。

  若按白秋霜原本的计划,在将西海逐渐整合之后,再攻王城,之后便能直接整军攻入北海。

  如今局面动荡,南海军需要配合另一支军队将遗留的西海军解决,随后才能正式整合西海。

  不过如今也没太大的问题,在欲星移归来之前西海已经出局,接下来便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这一局到现在,其他两方的失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海境王城。

  欲星移坐在案前,翻阅着案上堆积如小山的情报,眉头紧锁。

  他之前并不安于恬淡,亦无心相位,而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在接触到墨学传承之后,便借着外出游历的特权前往中原。

  一方面是接触一下那记载中的墨家,另一方面则是见识一下其他地界的风景。

  乱花渐欲迷人眼,使他一度乐不思蜀,不想返回海境。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海境,只因他若是再不回来,海境就要翻天了。

  先王身亡,诸位皇子起兵,海境乱像四起,王城四面皆敌。

  先王身亡的时间太过分巧合,身亡的消息亦传播的太快,之后更有太子谋害先王的流言传出。

  推波助澜之人是何人?

  紧接着便是北冥流君遣人送来一颗头颅,直言其来自王城,并挑拨起兵,被北冥流君所杀,人确实是王城的人,还深得北冥封宇信任。

  其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再之后便有消息传回,有暗流进入海境,与北冥无痕达成合作。

  暗流是何人引入?

  以及日前传回的,北冥流君的军队将西海攻陷,北冥骄雄自焚身亡。

  北冥流君的统帅从何而来?身份为何?

  欲星移的鱼生中,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作无力。

  一个月的时间,南海将西海平定了七成以上,在留下牵制王城与北海的兵力后,便全力在西海推行新政,如今已是初见成效。

  这意味着南海在短短十个月之内,便拿下了海境一半的土地,并以唤作利益的大网,将其彻底统合。

  “唉,这叫个什么事啊。”

  将不同的信息进行分类之后,欲星移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恍惚之间,想起了回来之时,尚贤宫那位跟他讲的话

  「你所谓的责任,是北冥皇室,还是太虚海境?」

  现在的局势,不管是对北冥封宇来说,还是北冥无痕来说,都不过是慢性死亡。

  前往中原的这段时日,他也知晓所谓的天地剧变并不止发生在海境,九界可能陷入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在此前提下,海境若是继续内战,尤其是在没有胜算的前提下继续内战,只会平白损耗,对海境而言毫无利益可言。

  但...他与北冥封宇自小一起长大...

  但...如今也该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

  海境的一座山峰上,只见一人独立,身着绿底绣纹儒衫,外表冷漠孤寂,浅绿色长发高束。

  其真实身份,便是当代墨家钜子,在欲星移回返海境之后,他查阅了墨家记录在册所有与海境有关的信息,随后做了充足的准备,紧随其后前来海境。

  海境如今的局势,不管是身在北海的北冥无痕,还是身在王城的北冥封宇,被扫灭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继续打下去,牺牲将会被无限扩大。

  他来到海境已经有段时日了,也借着影形对海境有了一定深度的了解,根深蒂固的种姓制度下,波臣性命如同草芥,被上层随意残杀摆布。

  在调查之中,钜子查到了一样物品,唤作水磷烧的物品。

  这是一种由波臣之骨血,结合水火石烧制而成的器皿,精美异常,莹润剔透。

  这种器物,最早生产于北冥无痕之手,之后便开始在海境上层之中辗转。

  在海境上层看来,精美的器皿价值,要远高于波臣的性命。

  这样的残酷,哪怕以钜子的心境,背后都有些发寒。

  若是没有亲身前来海境,他或许会选择支持欲星移,帮最占大义的北冥封宇平定内乱。

  但亲身游历过海境之后,他选择了北冥流君。

  一者,其他两方已经不存胜算,再战下去不过徒增牺牲。

  二者,他在对方治下的波臣眼中,看到了其他地方的波臣眼中没有的光,唤作希望的光。

  在北冥流君的治下,数量占据海境生命九成的波臣,是真正的活着的,在其眼下,鲛人、宝躯、波臣其实并无差别,他要的是独裁,要的是海境的兴盛,而不是那腐朽的制度。

  这样的存在,钜子在典籍中找到了一位,盛朝诗仙李太白,也是海境最后一位鳞皇。

  同时还是盛朝之时,鬼谷一脉的掌门,纵横学术让其变得更加强大,而其之存在也让鬼谷一脉变得更加可怕。

  现在,海境出现了第二位北冥清涟,甚至在某些地方已经超越了北冥清涟,纳纵横学术为用,富国强兵,枕戈待旦。

  这样的存在,太危险了,但,他没得选。

  若否,墨家在海境的传承,便要彻底灭绝了。

  这一局,从入局的那一刻起,便是死局。

  只因,一旦布计将北冥流君除掉,数千万的波臣将失去希望。

  在拥有希望之后,又被人将这份希望掐灭,更疯狂的战争将会被掀起,海境会因其身亡而毁灭。

  所以钜子前来海境,能做到的只有两件事。

  一者,让战争提前结束,减少没必要的牺牲。

  二者,为墨家止损,以确保墨学能在海境继续传承下去。

  为此,他在做了一定的准备之后,给北冥流君递了一封书信,约对方一会。

  有些事情,光靠推断无用,他需要与对方一会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只因,海境这局棋虽是死局,但其中的棋手却有数方,他甚至从蛛丝马迹之中,发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真相。

  就在钜子沉思之际,周遭无根水之压力突然增大,再闻

  “万里鲲程,千里汪洋,百里春秋,又见十里狼烟;叹公子樽前,奈之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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