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寇夫人失踪了。

        和江慕白一样，入夜前宫人们还伺候她洗漱了，第二日晨起却寻不见踪影。

        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也没人会为了找她去浪费功夫。

        毕竟江慕白都已经下落不明了，谁还会管他的后妃是死是活？

        羌离有新的旨意下来，念及江慕白的后妃们母家都在山高水远的西南二境，来回奔波折腾不说，出了宫也难再另嫁他人，这一生算是毁了。于是乎大发慈悲，准许她们自己选择。想留在宫中的，便继续拿着她那个位份该有的俸禄，住在她原有的宫殿里；想离宫归乡的，领了五百两恩银便可克日离宫。

        江慕白的后妃本就不多。

        赵似锦有着身孕自然走不得，她也不会走。

        寇夫人下落不明，羌离索性对外宣称她漏夜离宫，回乡去了。

        柳美人家中无亲，离宫唯余死路一条，还不如在宫中苟延残喘着。

        芳才人和良采女一番合计，决定拿了恩银离宫但不回母家，改名换姓在昭都开家铺子，反正昭都的人也没怎么见过她们，开了铺子糊口之际，若遇得有缘人或可再嫁之，也不至于了此残生。

        羌离允了她们，赏赐了恩银着人将她们送出宫去。

        后来听说刚离了昭都的城境，派去护送芳才人与良采女的侍卫便用刀抹了她们的脖，将恩银据为己有了。

        西六宫后宫女眷只剩下了赵似锦和柳美人两人，柳美人借故说自己夜里一个人害怕，挪去了赵似锦的逸羽殿偏殿住着。

        其实她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遭了羌离的毒手。

        这些日子，赵似锦并未闲着。

        她不甘心自己精心谋划的整盘棋局，最后被羌离夺了全胜。

        她隐忍多年，江慕白欠她的她还没夺回来，他怎么能死？她不许他死！

        她一直认为江慕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羌离困在了帝苑城的什么地方。

        用以佐证她这个想法的，是御医为她诊平安脉时，偶然间提起的一句话。

        那日御医来请脉前，伺候赵似锦的流玥在登高取旧物的时候不甚跌倒，手肘破了好大个口子，血流如注。

        赶着御医来了，赵似锦便让御医先帮流玥将血止住，御医随身携带着止血散，敷过之后出血是少了，却未全止。于是赵似锦便道：“流玥是本座的贴身婢女，即便如今羌离登了帝位，只要帝君的尸身一日未寻见，本座都是幽都最尊贵的女子。你打量着用这些粗使人家用的止血方子就糊弄了伺候本座的贴心人吗？去拿上好的伤药来！”

        御医因她此话犯了难，又瞧她盛怒不敢得罪，只得躬身下去拜道：“帝后明鉴，并非臣下不愿用好药，而是近来天香与地龙两味止血奇药全数被羌......被帝君要了去。如今宫中剩下的仅数这太平圣惠方止血散最佳了。”

        “羌离要那些天香和地龙作甚？”

        “臣下不知。帝后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子，他行事，何人敢过问？”

        羌离无伤，又从御医坊取走了大量的止血奇药，那么显然这些药是有它的用处的。

        他能取给谁用呢？

        自己唆摆寇夫人去献媚羌离的那夜，是料到羌离这样一个有龙阳之癖的男子是容不下她的。

        于是自己偷摸跟着寇夫人，眼睁睁看她入了烛阴殿，又吩咐流玥盯了一晚上也没见着人出来。

        第二日一早，人却失踪了？

        哪有这般荒唐的事？她一定还在烛阴殿里头。

        但烛阴殿就那么大点儿地方，羌离能将人藏到哪里去？

        她正暗自思忖着，门外却忽而传来流玥的喊声：“帝君，您不能进去，主子她歇着，男女有别，您......”

        流玥的呼喊声越来越靠近寝殿，赵似锦便知道，是羌离来了，流玥自然拦不住。

        寝殿的门被羌离一掌推开，流玥早已受了她的巴掌捂着血迹遍布的唇角骇得不敢动弹。

        赵似锦徐徐冲门外的流玥摆了摆手吩咐她合门退下，而后一指身旁的空座，“坐吧。”

        羌离带着疏朗的笑意落座，他的目光荡在赵似锦隆起的小腹上，挑眉道：“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也是可怜。”

        “哦？”赵似锦取过紫砂壶，替羌离面前的空盏里添了一盏红茶，“怎么你如此笃定，帝君已经身死？”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不是比死还令人感到绝望？”羌离端起茶盏来，鼻尖耸到杯璧沿上轻嗅了一鼻，“孤原以为你会下毒呢。”

        “你爱着他，为何还要下手？”

        羌离饮茶的动作凝住了，他的神情有些微的僵硬，很快被他举起茶盏的宽阔袖摆所盖住。

        一杯饮尽，面色又复如常，“爱他？爱谁？”

        “你与帝君之间到底是君臣之谊还是龙阳之好，你心知肚明。”

        羌离阴着目光打量了赵似锦良久，“你一早就知道？你竟不怪他？”

        “我怪他什么？怪他男女皆以为欢？”赵似锦故作洒脱，莞尔道：“他是一国之君，凭他喜欢谁，我一早就明白，他的心绝不可能只放在我一人身上。至于他宠幸之人是男是女，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即便如此，他深爱之人，也仅有你。”羌离放下茶盏，“你这盏茶凉了，烛阴殿有新沏好的热茶，孤还是回去品着吧。”

        “你将他囚禁在了何处？还是你......已经杀了他？”赵似锦叫住羌离，声音略有发颤问道。

        羌离的步伐并未停留，只是口中轻描淡写回了一句，“太聪明之人向来活不长。在孤还未对你动杀意之前，你最好先择好了自己的后路。”

        羌离一贯如此，爱与恨都摆在脸上，从不掩饰。

        可他也是极重感情之人，想他从前为了江慕白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下，便知他不会亲手要了江慕白的命。

        江慕白还活着。

        赵似锦想到这儿，淡然笑了。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用极轻的声音对腹中的胎儿说道：“你放心，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和娘亲的，没有人可以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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