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极暗之地也能见到月光

这人间当真如今日眼前所见那般不堪？

        不，不是这样的。

        楚衿，太后，玄玢，潇潇，成歌......

        是这些人围在自己眼前，将人性至纯至善的一面都展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忽略了人间的黑。

        为了那些凡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而忽略了这二十年来所有人待自己的好。

        如果真能做到，那他就不是慕容玄珏了。

        “娘亲。”玄珏目光坚毅，语气坚定道：“凡人是有诸多劣性，即便是娘亲口中的青姨也逃不过一个情字。有欲就会有杂念，龙族乃为神族，是六根清净的神明。可娘亲以为如此没有感情的活着，算是好事吗？倘若算是，为何青姨死了二十余载您仍念着她？正因凡人有情有欲，才会生出许多卑劣的品性来。可娘亲不能不承认，卑劣之下尚有高尚，这世上终究是善人多于恶人的。”

        他极目远眺烛萤之海的方向，又问，“娘亲，方才您说龙族栖息于烛萤之海底部万里，那地界本是极暗之地，却仍能见得到月光。所以这世上，哪里会有真正的炼狱？人界之所以存在于六道轮回之内，不正是它存在意义的最好证明吗？六界之中，再没有比人界更充斥善与爱的地界了。”

        “多说无益。”龙母抬手打断了玄珏的话，声音清冷问道：“吾只问汝，可当真不悔？”

        “不悔。”

        这两个字落音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龙母静默须臾，摇头叹了一声，道：“汝之所以愿意，之所以不悔，是因为那些恶心的事儿还没有发生在汝的身上。汝执意如此，吾一味强求只会伤了彼此间的情分。吾给汝一个机会，若汝真正见识到了人心的黑暗仍坚持今日选择，吾便应下，替汝洗髓成人。”

        玄珏眼中星芒一闪，欣喜道：“娘亲所言当真？”

        一眨眼的功夫，龙母就消失在了茫茫海面之上。

        空中有一清灵声音由极远处幽幽飘来，“吾归去吧。”

        而后，海面归于平静。有些微寒的海风吹拂过玄珏的额发，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广袤无垠的东海深处呢喃一句，“娘亲，儿子对不住您......”

        ——————

        自楚衿被那老妪迷晕后，再度醒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

        她觉得头很沉，用力撑起眼皮来环顾四下，才发觉自己竟躺在凤鸾宫的榻上。

        她猛然起身，冲殿外喊道：“玲珑，三福，你们在吗？”

        很快，玲珑推门而入，堆着一脸笑意跑到楚衿身旁，“小姐您醒了~~~”她摆弄着手中的花束，浑似没事人一样。

        “我是怎么回来的？”

        “嗯？”玲珑蹙起眉头，满眼疑惑看着楚衿，“从哪儿回来？”

        “东海......你和三福同我跟皇上一起去的，你不记得了吗？”

        “啊？东海？小姐您什么时候去过东海？”

        玲珑的神情与举止不像是装得，她好像忘记了自己随楚衿离宫的事儿。

        正此时，三福也入了寝殿内。

        他向楚衿打了个千儿，恭谨道：“皇后娘娘，四王爷派人来请娘娘您去一趟朝阳宫。”

        楚衿一番询问，发现三福也将离宫往东海去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

        他和玲珑都说，玄珏是在三日前离宫往昭陵去祭拜列祖列宗，而她一直留在宫中。至于

        什么渔村什么老妪，她们半分印象也没有。

        究竟是谁抹去了她们的记忆？那个老妪到底是何人？

        玄珏呢？已经整整三日了，他为何还没回来？

        楚衿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简单洗漱后便传轿入了朝阳宫。

        见到玄玢时，他与自己说前朝的官员和百姓都说龙母庇佑大昭数载，想除却龙母诞之外再添一祭奠，曰‘龙母祭’，于每年的正月二十三举行。

        酬谢神明是替大昭添福之事，玄玢已经初步应下，只是玄珏不在，这样的大事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所以寻楚衿前来商议。

        楚衿从头到尾都没太听清玄玢与他说了些什么，只等他嘀咕完了才问道：“皇上去了三日还没回来，有信吗？”

        玄玢笑道：“皇后娘娘几日不见皇上便这般思念？昭陵祭祖一来一回需得五日，娘娘陪伴皇上身边多年，年年都是如此，娘娘如何会不记得日子？”

        去昭陵是需要五日，可去东海远不需要这么久。

        加之玄珏如今有术法在身上，缩地千里的本事令他去哪儿都只需少顷的功夫。

        三日未归，他定是出事了！

        楚衿莫名紧张起来，吩咐玄玢即刻出兵往东海去寻找玄珏。

        玄玢正纳闷着楚衿是何意，正当楚衿要将事情原委道出时，正殿的门启开了。

        她逆光望去，见是玄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也有了落处。

        玄珏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微笑道：“怎么了衿儿，朕才走了三日，你便这般想朕？”

        玄玢打趣道：“皇后娘娘与皇上情深，皇上下次再离宫可得将娘娘寸步不移的带在身边了。”

        楚衿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玄珏，玄珏牵着她的手暗暗用力，似是在提醒她莫要在玄玢面前说太多。楚衿会意，对于玄玢的打趣一笑置之，也没再说什么。

        三人合计了一番，敲定将日后每年正月二十三日定为龙母祭。

        玄玢算了算日子，敞袖道：“还有几日就到日子了，臣与潇潇参见完龙母祭后也是时候该回周城了。”

        玄珏应下了他的话，玄玢见这两人自见面手就一直牵着没放开过，于是笑道：“得了，臣不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些体己话，先告退喽~~~”

        自他走后，玄珏才向楚衿道出了原委。

        原来那老妪便是龙母的化身，所有人都不记得楚衿离宫去过东海的事，也是龙母做了手脚。

        她本意是要施法让所有人都遗忘了玄珏，而后带他回东海潜心修炼。

        可玄珏不从，她便作罢。

        楚衿问：“那......她有没有为难你？你说她要将你留下，可你却执意要走，她会不会生你的气？”

        玄珏笑着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楚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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