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男人站在颇有复古情调的台阶上，穿着一身熨烫笔挺的西服，脸上带着淡漠的表情，恹恹地朝她看过来。

        此时外头正酝酿着初夏的雷暴，天边时不时划过道道银光，炫目的光亮将男人从高中大学就一直备受追捧的校草脸活生生衬托出影视剧里加了特效才有的出场效果。

        他比乔盼波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更加成熟了些，从面部到衬衫底下隐隐露出的喉结，所有的线条都透露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去，帅哥！！”乔盼波听到旁边的伏夏小声惊叹了一句。

        伏夏是个重度网瘾少女，对待男人的态度和两条腿的□□无甚区别，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夸赞，可见时储颜值之高。

        不知道对方身上是不是用了什么香水，乔盼波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质系香味，不浓烈，却极有存在感。

        华国地大物博，单单一个燕城就有数以千万计的人口。

        所以乔盼波从来没有想过，回国的第二天，就能以这样狼狈出场的方式与对方遇见。

        二十五岁的时储依然是那么的骄傲耀眼，西装革履被众人环绕。

        二十五岁的她还在被精神类疾病折磨，极力在众人面前掩饰失态。

        她深呼吸出一口气，突然有点不敢和对方继续对视。

        幸而旁边有人及时开口，开玩笑般调侃时储：“哎呦，我们坐怀不乱的时总今天怎么还跟个小姑娘耍起流氓了？”

        时储收回视线，朝说话人撇去一眼，嗤笑：“没见她要摔了？”

        说完，目光淡淡地从乔盼波脸上划开，及时退到安全社交距离线以外。

        乔盼波看他这彬彬有礼完全对待陌生人的架势，猜测大概对方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

        她在心里悄然吐出一口气，说不上轻松还是失落。

        也是，对方这么优秀，从小到大追的人那么多，想必也不会在她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那个调侃时储的人看起来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所以英雄救美呢这是……”

        “额……宋总，这位是我们新找到的原画师。”汤贤弱弱地介绍道。

        那人转头看乔盼波，似乎是想看看这位被救的“美”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遇上别人，乔盼波就莫名其妙没有了那种紧张感，她转头坦然地与说话者对视。

        其实乔盼波长得很美，鹅蛋脸，杏眼，一头柔顺的直发，标准的国风美人脸长相，在高中也是蝉联过三年校花的角色。她长得好看、会读书，自然不缺人追求。

        而眼前这个从见面就叭叭个不停的“宋总”宋涿也是其中之一。

        宋涿一对上乔盼波的视线，嘴里刚蹦出的音节一滚，顿时就消失在了喉咙里，活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大公鸡。

        “乔、乔、乔盼波？”

        然后这憨货看了看乔盼波，又扭头打量时储，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荡，面部表情几经变化，层次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这反应是个人都觉得不对劲。

        伏夏问：“你们几个认识？”

        乔盼波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轻轻往时储在的位置划过去，却恰好看见对方也正定定瞧着自己，那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但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想必肯定不会是想着与前女友来一场感天动地复合情。

        鉴于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乔盼波只好自己先含糊地开了口：“就……以前高中同学，大学恰好也一起读了两年……”

        伏夏没有多问，而是暗地里拿手指轻轻怼了乔盼波两下，那个意思大致类似于：你竟然认识星焕科技总裁还不告诉我。

        乔盼波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好弯起眼笑。

        跟在时储身边的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人，他们应该也是从两人漫长的对视中嗅出了点八卦的意味，其中一个两眼放光地盯着时储，想挖掘更多瓜：“哇，所以真的认识？那你们以前……”

        对方早就在她说出刚刚那一番解释的时候就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乔盼波觉得他身上的温度莫名冷下几度，眉间也隐隐带上了些许烦躁：

        “不知道，不认识，不熟悉。”

        好吧。

        很时储的回答。

        乔盼波垂下眼睛，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再过多言语。

        “那……我们继续去包间谈谈合作的事情？”

        汤贤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听到这一句，男人刚抬起的脚又放下，继而突兀地丢下一句话：“走吧。”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其他人，兀自走进了另一边的电梯。

        “啊？”

        刚在二楼川菜吃过一顿的毕开朗茫然地站在楼梯口，“可是我们……”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早发现了端倪的彭星河踩了一脚。

        “你踩我干……唔！”从遇见乔盼波开始就呆若木鸡的宋涿终于有了动作，他胳膊一捞，紧紧卡住了毕开朗的脖子，然后有些尴尬地转头对乔盼波道，

        “你们不是谈事情吗，刚好我们今天也对这个新人物策划有了新见解，顺便一起去谈谈？”

        乔盼波和伏夏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上了电梯。

        走在最后几乎要被众人忽略的助理汤贤疑惑：这几个大爷什么时候还管起和原画师谈合同这种小事了？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时储按的那一层楼恰好是他们以前常吃的闽菜层。

        乔盼波口味淡而且不是很能吃辣，所以在这家餐厅尝过最多的，还是以“鲜”为主的闽菜。

        旁边的服务员及时介绍：“咱们的闽菜最近新招了个厨师，会很多地道的新菜式哦。”

        原来是想体验体验新厨师做的菜。

        乔盼波收回眼神，假装很认真地听服务员介绍。

        几人进了包间，乔盼波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把手包和薄外套安置好，然后坐到了伏夏旁边。

        时储就坐在她对面，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不言不语地翻着菜单。

        雨仍然在下，噼里啪啦的胡乱砸在窗户上，但是雷声相比方才已经明显小了下去。乔盼波动作很小地擦了把手上的薄汗，才发现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干扰了她的注意力，她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顾得上去害怕了。

        室内这会儿有些闷热，彭星河体态有些许胖，一到夏天就特别怕热，扭头示意服务员把中央空调的温度再调低一些。

        乔盼波方才发了病，缓下来的时候才感觉额头上也有了冷汗。她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蒸发的时候反而还有些冷。

        “调高几度。”

        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时储突然叫住了准备去找空调遥控器的服务员。

        “啊？”这下彭星河也没搞懂他的意思，“调高干什么？”

        乔盼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也默不作声地抬了头。

        就见时储带着的嚣张表情，在椅子上随意地半靠着，继续面不改色地看着菜单：

        “我冷。”

        彭星河瞧着时储从进门开始就搭在一旁的西服外套、挽起到胳膊的袖子，实在不知道这“冷”是从何而来。

        奈何这大爷向来说一不二，彭星河只好翻个白眼放弃和他讲道理，愤愤地把自己的袖子也拉到手肘处。

        幸而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彭星河因为体型有点儿微胖而感觉燥热，其他人都适应良好，高几度和低几度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这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谈论正事，从刚才开始到现在都没什么机会发言的助理汤贤终于有机会把合作的具体事项和乔盼波谈论清楚。

        乔盼波小声而细致地询问他关于产品的使用用途和产品调性之类的东西，以方便搞清楚对方的要求，画出更贴合更完善的作品。

        席间只能听到伏夏吃东西的声音，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怎么动筷子。

        伏夏是一个话多的人，她随手开了桌上一瓶果酒，然后倒进杯子里，随意找了个话题：“你们刚才说你们和盼波以前是高中同学？”

        时储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定格在面前的一盘大龙虾里，却迟迟没有行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和时储是。”宋涿回答她。

        “你们读的是燕城一中吧，可惜我之前没怎么好好读书，只上了燕城实验中学。”

        此时乔盼波和汤贤对具体细节的商谈暂时告了一段落，恰一扭头，就听见了伏夏在谈论他们那一届一中的风云人物：

        “当时听说咱们那一届一中有个特别帅的校草，我们班女生天天放学了就去一中门口等，就为了看那校草一眼。”

        一中那一届的校草不就是……

        乔盼波飞快地朝时储的方向扫了一眼，却发现对方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恹恹地斜靠在椅子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巧了不是！”毕开朗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果酒，感兴趣地凑过来，“当年我研一上岸进了燕城大学，老远就看到有女生把时储围着要微信，有人跟我说这是从一中到大学一路当了好几年校草的人。”

        彭星河也打开了话头：“这么招桃花，当时我就想着谁跟这逼一个宿舍肯定倒霉，没想到进门就看到时储坐在椅子上和人打电话。”

        “那一届一中的校花也挺有名！”汤贤激动地凑了上来，“我以前在十三中读的，据说一中校董的儿子和校草天天打架，就是为了那个校花。”

        校董的儿子宋涿突然觉得这走向有点儿不对。

        “是是是！！”伏夏觉得这没啥酒精味的果酒居然越喝越上头，她扒拉过来一条椅子就坐到了毕开朗身边，勾肩搭背嚷嚷，

        “我听说一中那届的校花特别好看，还被同学拉着一起见识过。结果你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当时去意大利读书找合租室友，和人碰了面，嚯，这不就是那个一中校花吗！”

        “等等。”一边的彭星河发现了华点，“所以你说的那个校花是……”

        他这一打岔，乔盼波忍不住暗暗在心里道了句不好。

        伏夏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她晕乎乎地抬头，毫无防备地就顺嘴秃噜了出来：“盼波啊。”

        乔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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