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情为何物

　　下一刻，陈希月双眸浮现爱怜之色，伸手抚摸李易龙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说道：“小龙……”

　　“娘，你要做什么？”李易龙神色大变，急忙拉住她的手臂。

　　“娘不过是去找你外祖父讨个说法。”随后她毅然地甩开了李易龙紧紧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转身向陈元走去。

　　只留下了眼神呆滞的李易龙。

　　陈希月行进间神情复杂，叹息不止，当她行到李牧天身边的时候，突然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

　　下一刻，他出人意料缓步走到了李牧天身前。

　　这时李牧天已经服下破灵丹，苍白的脸色中多了一丝红润，甚至气息都稳定了几分。

　　李牧天望着走到自己身前的中年妇人，脑海深处突然闪现一丝涟漪，这身影刹那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此时的陈希月没有了之前的的戾气，那一刻，把自己当成杀害她儿子的凶手，那一刻，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但此时此刻，她眼中似乎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华。

　　李牧天脑海中的涟漪轰然爆开，一个久违而又怀念的影像突然间在脑海闪现。

　　思绪猛然回到六岁那年，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雷声仿佛不知道停歇，在天际狂暴怒吼。

　　那一夜，因失去父母，精神备受打击，李牧天高烧不退，恹恹欲睡。

　　迷迷糊糊中，少年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还有莫名的恐惧。

　　少年瑟瑟发抖，独自一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依然很冷，少年浑身颤抖着，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温婉的身影出现在少年视线内。

　　透过薄如蝉翼的眼缝，隐约可见，她打来一盆温水，将毛巾湿透，然后掀开被子，为少年擦拭手、脚、额头。

　　水凉了，就打来热水，倒入瓷盆，然后继续擦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疼痛渐去，孤独和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连身体都不是那么冷了。

　　“娘……我想喝水……”这时候少年口渴难耐，低声呼喊，少年以为是自己的娘亲回来了。

　　不一会儿，她一勺一勺给少年喂下了可口的粥饭，这一切做完之后，她正待转身离去。

　　但是少年昏昏沉沉中抓住了她的手臂：“娘，不要走，不要丢下天儿……”

　　“孩子……”

　　那道身影一声长叹，将少年抱在怀中，少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但是第二天早上当李牧天醒来的时候，空空如也，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他努力想要回忆那道温婉的身影，但是毫无所获。

　　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李牧天一直以为那一晚他是在做梦。

　　李牧天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但这一刻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

　　每当新年将至，李牧天门前都会莫名其妙多一件崭新衣衫，而且新衣总是那么合体，似乎就是为他量身制作。

　　李牧天能分辨出来，这是手工缝制而成。

　　他一直认为这是李惊雷让人给自己做的新衣。

　　但是这一刻，陈希月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似乎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雷雨夜温婉的身影此时与陈希月的身影合二为一。

　　“孩子……”陈希月眼中喊着泪光，一声低呼。

　　轰！

　　李牧天脑海中顿时轰然炸开，那一晚那道温婉的身影，那让人眷恋的声音……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李牧天声音颤抖：“六岁那年的雷雨夜是你？”

　　“是我！”

　　“青姐说有个长辈拜托她照顾我，那个长辈是你？”

　　“是我！”

　　“每年我门前都会多一件新衣服，也是你？”

　　“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孩子，我从来没有亲口问过你，衣服合身吗？”

　　“合身，合身！”

　　李牧天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头扑进陈希月的怀中，这一刻他就是个孩子。

　　陈希月轻抚着少年的肩膀：“孩子，刚才陈姨之所以那么对你，是误以为你杀了小虎，而且还想杀小龙。我以为我对你的好换来的却是你的恶。”

　　李牧天声音哽咽：“陈姨，我没有……”

　　陈希月用手挡在李牧天的嘴边：“孩子，陈姨有心，也有眼睛，是陈姨错了，是陈姨冤枉你了。”

　　“我本不想让你记起这么多痛苦的事，但是陈姨怕这时候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李牧天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候她伏在李牧天耳旁，声如蚊蝇：“孩子，陈姨知道你像你父亲，绝对非池中之物，将来要是你执掌李家，看在陈姨的面子上，不要记恨易龙今天对你做的事情。”

　　李牧天毫不犹豫地回答：“好，陈姨，我答应你。”

　　陈希月缓缓将李牧天的身躯推开，又仔细看了几眼，口中喃喃低语：“你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如果在那个世界遇见他，他要是敢埋怨我，我绝对把他两个耳朵都拧下来。”

　　说着说着，陈希月又笑了，梨花带雨，她似乎想起了少年时候，在竹林中拧自己情郎耳朵的画面。

　　此时此刻，陈希月笑中含泪，李牧天看了心中一酸。

　　睿智的少年此是猜出了陈希月要做什么，急声喊道：“陈姨，不要……”

　　陈希月突然长长呼了口气，似乎没有了任何遗憾，面色释然，然后用衣袖轻轻拭去了眼中的泪痕。

　　他将李牧天狠狠推了出去，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望了李易龙一眼，下一刻，疾步如飞向陈元的方向掠去。

　　“娘……”李易龙接触到母亲那决然的目光，周身剧烈颤抖，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动便向陈希月急追而去。

　　但为时已晚，不过眨眼的功夫，陈希月疾步如飞，已经来到了陈元身前。

　　与此同时，李辰雨突然挡在了李易龙身前，牢牢锁住了他的手臂。

　　“爷爷，放开我，我娘他……”李易龙面色焦急大声喊道。

　　“闭嘴！”

　　李易龙还待挣扎，下一刻，李辰雨面色一凝，以掌为刀，向着李易龙后颈砍去。

　　李易龙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人事不省……

　　其实李辰雨也猜到了陈希月想要做什么，本来想阻止，毕竟她是自己的儿媳，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放弃了。

　　或许只有这样做对李家、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所以……

　　下一刻，李辰雨将李易龙的身躯交给了李牧天，又望了李如歌一眼：“你们两个小家伙别添乱，照顾好自己还有易龙，明白吗？”

　　李牧天点了点头，然后止住了正要冲出去的身躯，因为他看见李惊雷的眼神，如果自己冲出去，肯定是和李易龙一样的下场。

　　而且看着陈希月决然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要为她的孩子做她能够做的事情，哪怕代价是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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