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陵市

也许是要去陵市的兴奋感打乱了齐姣的作息时间。

        即使睡得很晚，齐姣依然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就醒了过来，甚至都没等到闹铃响起，就自己醒来了。

        只不过是坐飞机和班车的时候没撑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两觉而已。她们早上出发，中途转车又需要等，到达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正式踏上陵市土地的这一刻，齐姣还有些不可思齐。她阔别将近七年的地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来。

        周思齐看着手机上的短信说：“我爸来接咱们了，就在门口。”

        他一伸手就拉过齐姣的行李箱，护着她往外走。

        陵市的冬天总体气温要比京都更高一些，齐姣习惯了京都的天气，也没觉得冷。

        周父站在车外面，看见他们热情的招手。

        齐姣笑着拜年：“叔叔新年好。”

        周父很感慨，“新年好，好几年不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周思齐一个人默默的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等着这两个人寒暄结束，结果越聊越起劲，他按捺不住的说：“爸，我说咱能不能进车里聊啊，外面冷啊。”说着，他还做作的吸了吸鼻子。

        周父帮齐姣拉开后车门，“我都忘了，姣姣，快上车。”

        齐姣先坐了进去，周思齐紧随其后。

        周父启动车的中途问：“姣姣，你父母知道你来陵市吗？”

        齐姣：“嗯，知道。”

        她在上飞机前就给他爹打电话说了这件事，也顺便告诉他不用着急赶回来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难过。

        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她爸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是那种，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如释重负。

        汽车驶过齐姣现在已经陌生的街道，偶然间看到些开了十多年的店铺，还能找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小齐姐，你还记得这栋大楼吗，你走之前就动工了，因为资金问题，断断续续修了七八年，终于修好了。”周思齐指着一栋商业大楼说。

        齐姣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了，听周思齐提起才多看了两眼。

        “小齐姐，你看这家米线店，咱们之前经常来吃的，现在换了个老板，不过味道没怎么变。”

        “诶这咱们小学，前两年翻新过一次，可惜现在进不去了。”

        “这是咱们之前常去的那个游乐园，现在成公园了。”

        一路上，周思齐嘴就没停过，致力于给齐姣介绍陵市这些年的变化，或是让她重新想起这座城市。

        不过，经周思齐这么一说，齐姣觉得自己仿佛亲眼见证了陵市这些年日新月异的变化。

        很奇妙。

        周思齐家的小区曾经位于陵市的中心地带，周围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应俱全，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这里的人口数不降反增。

        从小区后门驶入的过程中，齐姣一直看着车窗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再回来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他们在正门口先下车，齐父去停车。

        周思齐在敲门的时候，齐姣看着对门紧闭的大门，黑色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神。

        曾经的。

        她家。

        “搬来的是个单亲妈妈带着女儿，搬来时才四岁，挺可爱的。”周思齐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来。

        齐姣一怔，收起自己纷乱的思绪，“嗯。”

        “咔哒”一声，门把手被朝外拉开，齐阿姨打开了门，看也没看一眼自己一天没见着的儿子，温柔的对齐姣说：“姣姣回来了啊。”

        冬天的风凌冽的刮着，在楼道里都能听见哗哗作响的声音。

        齐姣扬起头，笑着说：“阿姨新年好。”

        齐阿姨一向是个讲究又重视仪式感的人，大门上贴着春联，窗户贴上窗花，阳台上挂了红色的灯笼还一串彩灯，花生瓜子和水果摆了整整一茶几，整个家里都是过年的气息。

        周思齐帮她把行李箱放到客房，齐姣才想到，自己似乎完全没想起来要订酒店这件事。

        寒暄了两句话，齐阿姨就继续出厨房忙活了。

        齐姣跟到了客房：“你要不放门口吧，我一会儿订个酒店。”

        周思齐一顿，转身看她，目光里透着不解：“你来陵市还订酒店？”

        齐姣生怕齐阿姨听到，压低声音说：“你们家过年，爷爷奶奶不是要来吗？”

        周思齐家里的长辈都在陵市，平常走动的频繁，但每逢春节还是会到周思齐家里住几天。

        至少在齐姣的记忆中，一直是有这个传统的。

        周思齐懒洋洋的说：“哦，忘了跟你说了，我爸妈今年要去我爷爷奶奶家住几天，明天就走了。”

        齐姣：？

        她咽了下口水，试探性的问：“那我们？”

        周思齐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所以呢，小齐姐，我带你出去玩。”

        说着还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齐姣一想到周思齐对自己的心思，就别扭的紧。

        这种情况下让她单独和周思齐待在一起，她会窒息的，她说：“要不你也去爷爷奶奶家吧，你上了大学他们半年没见到你了，大过年的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周思齐解决的办法都想好了，“没事，我都跟他们说好了，过年不去了，但是等年后会过去住两周。”

        齐姣欲哭无泪。

        许是她的表情实在是太突出，周思齐迟钝的问：“小齐姐，你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齐姣赶忙否认：“没有没有。”

        周思齐收起那副受伤的表情：“吓死我了，我以为小齐姐是真的讨厌我呢。”

        齐姣简直有苦难言。

        她只是想通过远距离和少联系这两种方式，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恢复到单纯的姐弟。

        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夭折了一大半。

        春节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个让人期待的、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喜庆日子，齐姣家是个例外。

        齐阿姨从中午就忙活着揉面、和馅，自己一个人做了两盘饺子，周叔叔回来后又炒了几个家常菜，这一顿饭就彻底完成了。

        齐阿姨给齐姣夹了个饺子放到她碗里，“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吃我做的饺子了，你尝尝阿姨手艺退步了没有。”

        齐姣很多年没吃过饺子了。

        准确的说，是没吃过家里人做的饺子了。

        林女士向来不喜欢碰厨房的东西，买个速冻饺子回来煮已经是件难得的事了。

        京都大学的餐厅倒是有卖饺子的窗口，味道其实也不错。但饺子这种东西，总是带着点特殊意义的。

        齐姣咬了一口，记忆中的味道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笑着说：“好吃，阿姨做的饺子绝对是人间美味。”

        齐阿姨又给她夹了辣子鸡，“再尝尝这个，你叔叔专程给你做的。”

        齐姣说：“谢谢叔叔。”

        周思齐在桌下小小的拉了下她袖子。

        齐姣奇怪的看向他。

        周思齐趁着没人注意，小声对齐姣说：“饺子和辣子鸡我也会做，我以后做给你吃。”

        齐姣快速往自己嘴里塞了个饺子。

        压压惊。

        这孩子说话可真吓人。

        一顿饭聊着天，磨磨蹭蹭的吃了三个多小时，中途在兴头上，齐阿姨还开了瓶红酒，四个人喝了大半。

        饭后，齐姣帮忙把碗筷端到了厨房，齐阿姨也没拦她，这让齐姣心里又暖了一下。

        齐阿姨是没把她当成客人的。

        只是派来了周思齐跟她一起洗碗。

        周思齐撸起袖子站在水池边说：“小齐姐，你在旁边等着吧，我动作很快的。”

        齐姣没搭理他的话，“你洗我擦，或者我洗你擦，选一吧。”

        周思齐开了水龙头。

        以水声为掩盖，似乎多了一层安全感。

        周思齐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小齐姐，你知道我家为什么一直没安洗碗机吗？”

        齐姣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周思齐笑了下：“我妈不让，说不能让我白吃饭不干活，所以她做饭的时候我就要洗碗。”

        齐姣点了点头，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周思齐接着说：“我爸不让，是因为他做了饭，我妈就得洗碗，他就会跟我妈一起洗。”

        “我爸说，这是一种。”

        “情趣。”

        齐姣拿碗的手颤了颤，差点摔出去。

        她面无表情的说：“阿姨做饭你洗碗，叔叔做饭阿姨洗碗，所以叔叔不用洗碗吗？”

        周思齐：

        倒不是这么个重点。

        晚上□□点，陵市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齐阿姨开了阳台的灯，红色的灯笼在窗户上投射出影子，如果站在楼下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齐姣往窗外看去，突然一愣。

        怕自己没看清还揉了下眼睛。

        “周思齐，外面下雪了。”

        零零星星的小雪花顺着天空往下落，又在地面融化，底温太高，积不住雪，只有在空中时维持着雪的样子。

        齐阿姨披着外套走了出来：“下雪了？今年这么早吗？”

        陵市每逢过年的那几天就会下雪，但往年春节都在1月底，有时甚至还在2月，今年过年早，降雪也跟着一起提前来了。

        京都今年还没下过雪，这一场算是初雪了。

        齐姣扒着窗户看外面：“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积雪。”

        可惜太黑了看不真切。

        周思齐站到了她旁边回答她：“看今晚会不会下大吧，小齐姐，我们下去看雪吧。”

        在遥远的少年时期，下雪的第一时间，他们就会冲到小区里，即使只能傻看着，也觉得高兴。

        只是现在早就不是那个时期了。

        齐姣眨了眨眼，笑着说：“那太傻了吧。”

        周思齐的身边是挂着的那串彩灯，一闪一闪的亮着：“没关系，一个人是傻，两个人就是童心未泯了，就算是傻，也有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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