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旧事 新面孔

“怎么，见了旧诗想起旧人了？”凌烟对这渣爹一点都不装矜持。

        凌安斋觉得自己是找虐，但也硬着头皮推进话题：“你娘她们……”

        “哦，十几年的事情还挺多的，我挑着说两句现状吧。春兰姨脸上褶子太多了，一个月粉都比别人多用掉一斤。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钓上一个异乡来探亲的，上嘴差点给人家呛死了。那公子还想不给嫖资，被我打走了，说是有哮喘，我也没下狠手。”

        “你你你……打？”凌安斋都没发现自己关注的点很奇怪。

        “是啊，天香楼哪里还请得起护院，我那功夫做个护院足够了。我接着说哈，夏荷姨跳舞扭了腰了，我来的时候还没下床呢。秋菊姨嗓子倒了，一个月前刘师爷拄着拐杖出门去看她，刚开口就给老头吓了个半死，刘师爷的婆娘堵着门口骂了好几天。”

        “你娘呢？”

        “天天哭自己命苦啊，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念叨个没完没了，早几年花容月貌还有人捧她臭脚，后来一脸风霜瘦成人干，谁还耐烦听她那些烂事。”

        凌安斋抽了抽嘴角，烂事。

        “那现在她们……”

        凌烟看不上那吞吞吐吐样，撇撇嘴继续说：“找了个风物和暖的庄子养老呢，她们的养老钱里没算我的份，让我自己出来找门路。”

        “那就好，还有倚靠……”

        凌烟自顾走了，留下自以为深情的渣爹。

        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哪里问过一句，哭了十几年的娘，身体究竟怎么样。

        谁的眼泪熬得住十五年啊，娘早就去了啊，冬霜何处寻？

        凌兰看着凌烟从父亲书房里出来就磨了磨牙，凌烟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把那香粉从凌芷房里换回来之后再给她的。

        姐妹俩假笑着见了礼，凌兰捏了捏手里的荷包进了书房。

        凌烟失笑，倒还给她们做了个榜样，只是不知道那渣爹有没有从青楼奇女子的悲惨结局里醒过来。

        倒不用担心见到另外两个假脸，都躲在屋子里折腾脸呢。

        凌老爷的书房跟内宅女儿们的住处隔了一处花园子。这春末夏初的傍晚非常适合逛园子，凌烟没这个闲情，想着学堂估计下学了，拿个香袋去拜会下大少爷去。

        兜头却是一个风筝掉下来，一个小丫头在收绳子，一个锦袍的小男孩脚步飞快地跑过来。

        凌烟捡起那蝴蝶风筝，交给小男孩。这府里这个年纪的，除了二少爷凌峰，还有谁。

        凌峰说话颇像个大孩子：“谢谢这位姐姐，你是谁？”

        凌烟轻启贝齿：“我是你大姐。”

        凌峰看着模样陌生但面容娇美、声音可亲的大姐，接过风筝道了谢，就走了。

        凌烟笼笼头发，上辈子，也有这么个弟弟，可惜……

        凌兰倒是似乎没在凌安斋那里得到预期的好处，脸色不是很好地快走了几步跟过来，经过凌烟倒也行了一礼，然后哎呦一声就似乎要摔倒，推了绿萼一把。

        绿萼刚巧经过凌烟身边，凌烟眼看着那丫头就撞到自己了，也装出惊慌失措地样子反撞在凌兰身上。

        二主一仆表演了三角多米诺，凌兰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草地上，绿萼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凌烟慢了半拍，也想摔一个来着，想着算了，跟一个毛头丫头比什么假摔啊。

        凌兰扯着个帕子一瘸一拐地就去了书房，边走边娇滴滴地哭着让人救她的丫鬟，到底是把凌安斋从书房给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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