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旧人

孔老三话音刚落，阴影中，一道如同纸片般的黑色薄影好似流质从地面缓缓升起，最终化作一位老者模样，眼前之人正是李老，只是此刻李老面容上依旧残留着丝丝诧异之极的神色，望向孔老三的目光中透出丝丝古怪的味道。

“呵呵，道友念之强，怕是筑基中期以下者，少有人及啊。不知道友是否听说过西域灵傀教？”

李老想了想，目光一闪，似乎随意问了一句。

“哦？李老也听说过灵傀教？在下曾闻西域灵傀教乃是以傀儡之术立足，其他倒是了解不多！”

孔老三心中一动，不着痕迹的开口道。

“唉，当初老夫年少之时曾经与西域灵傀教的一位道友相交莫逆，那位道友便是神念惊人，只是随着灵傀教覆灭，这些残余的弟子同样不知所踪，如今那人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不过道友刚刚说的傀儡术只是灵傀教的两大神通之一，没有过人的神念，即便傀儡兽再强，又如何操控自如？西域灵傀教除了傀儡一道外，还有一道唤作“三虚凝魂术”的传承，只是少有人知道罢了！”

李老抚了抚白须，颇为唏嘘的说了一句，似乎有些兴趣缺缺，对于如今的李老来说，恐怕除了那五行煞丹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引起兴趣的东西。

只是这话在孔老三听来却是心中一动，却不着痕迹的撇开了话题。

“李老，现在能够说说你的计划了吧？如今金家老祖大寿，那金陵平定然会回来贺寿，你准备何时动手？”

“呵呵，道友不要着急，我们所求不过五行煞丹罢了，那金陵平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筑基后期，更是被金家老祖定为下代金家族长，若是贸然出手，恐怕我们两人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这几天道友可在城中随意转转，金家老祖大寿，如今的金陵城，可是空前的热闹！”

李老呵呵一笑，没有多说，又客气了两句，旋即化作一道黑影消失无踪，而孔老三却是眉头轻轻皱起，想了想，直接回到屋中再次打坐吐纳起来。

金家老祖大寿，自然少不了庆贺一番，如今整个城中张灯结彩，热闹异常。

整座金陵城四周阵法开启，以防在这个时候魔化生灵前来作乱，金陵城中的凡人修者杂居一起，这里的凡人大多都是家族子弟后辈，一些天生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之人，都会在这里安家落户，除了这些金姓家族的子弟外，还有一些外姓族人，只是数量不多，当然，作为金陵城的凡人，一生不得踏出金陵城半步。

修者当中，一般愿意与凡人成婚的并不多，原因多种多样，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乃是寿元上的差距，凡人寿不过百，生老病死乃是常情，而对于修者来说，即便只是一般的炼气修者，活过百岁都是轻而易举，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慢慢老去，这种煎熬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也就造成了修仙之人一般不愿与世俗凡人结亲。

此刻孔老三漫步在街头，感受着周围一派喜庆之极的景象，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到当初年幼之时，开年之夜，随着父亲一起进城的种种经历，满地的烟花爆竹，整座城池张灯结彩，红联遍布，那种热闹的气氛，不自觉的便将情绪调动而起……

然而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罢了！

孔老三轻叹一声，感觉心头有些气闷，准备打道回府，只是还未转身，街角忽然传来阵阵喧哗声，伴随着阵阵女童的哭声以及怒喝谩骂声，旋即，一道人影被重重的丢出人群，青石地面上，顷刻便被染上一层血迹。

“呸，就你这穷酸，没钱还想买丹药，再不滚，小心爷爷剁了你，我们金丹阁的掌柜可是金二少爷的人！”

小厮挽起袖子怒气冲冲的说道，见到周围人越聚越多，小厮似乎也有些胆怯，又留下两句狠话后匆匆离去。

金陵城规矩，凡人受到金陵城保护，一般情况下，凡人修者发生矛盾，只要惊动金陵城的执法队，都会认定修者有错，不但要赔礼道歉，还要垫付不菲的灵石，这项规定在金陵城中独此一份，毕竟这里的大多数凡人，也都是金家后裔，小厮仅仅练气四层的样子，对这么多人围观，自然是有些胆怯。

孔老三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规矩只是规矩，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白搭，就像眼前这般，欺负凡人之事时有发生，如今金家老祖大寿，那些执法队各个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理会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刚要离去，只是神识下意识的一扫，顿时愣在当场，原本心如止水的情绪陡然泛起阵阵波动，耳边不自觉的出现一道爽朗的声音：

“日后若是有事，可以去霸州蒋家找我，放心，有姐姐罩着，日后你在江湖上惹了天大的麻烦，也有人给你兜着。”

“哈哈，放心好了，日后姐姐带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

声音犹言在耳，不过当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痛苦翻滚男子，及身旁一位看起来仅仅五六岁的女孩时，心中一抽。眼前男子，正是当初和蒋小娣一起前往沐崖坊市的那位。

孔老三脚下一踏，整个人瞬间消失无踪，再次出现，已经来到男子面前。

此刻的男子一脸污血，身子如蜷伏的大虾一般深深勾起，躺在地上不断翻滚，胡须拉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修理过，模样比当初刚见之时苍老了许多，头上已经多了一些白发，看起来落魄之极。

“青罗丹……我要青罗丹……”

“三爷爷，你没事吧，你快醒醒，快醒醒，我们回家……”

一旁的女童带着哭声劝慰道，一双小手紧紧抓住男子的衣角，似乎想要将之扶起，只是女孩仅仅五六岁的模样，力气能有多大，根本无法拖动分毫，而此刻的男子，神智似乎已经有些混乱，口中不断喊着着“青罗丹”。

见到这一幕，周围大多数人皆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只有一小部分人面露不忍，想要上前帮忙，却迟迟不敢动作。

孔老三心头一叹，从腰间摸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淡黄色丹药，轻轻一弹，丹药直接没入对方口中。

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原本在地上不断翻滚，痛苦之极的男子终于安静下来，艰难地睁开眼睛，血丝密布的眼眸中，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显得憔悴之极。

“谢……多谢仙长……”

男子磕磕绊绊的开口道。尽管孔老三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不过见到男子这幅模样，还是招了招手，唤过两个小厮，让人将男子抬到客栈。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时，孔老三也不说话，直接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鬼面，轻轻一敷，整个人顿时来了个大变样。

见到孔老三这番动作，男子刚开始有些疑惑，不过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瞬间睁大，面上闪过一抹惊喜之意。

“你住哪里？我那位……姐姐呢？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女娃……”

孔老三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身旁紧张兮兮盯着自己的女孩，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好似会说话般，孔老三说道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

“咳咳……”

听到孔老三所问，男子苦笑一声，咳出一口鲜血，面上闪过一层死灰之色，“小娣她……两年前已经去了，这女娃唤作音容，是她的女儿……”

说完这句，男子再也说不下去，趴在桌上低声呜泣起来，一位赳赳男儿，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就连孔老三也不免唏嘘，而听到自己那位姐姐不幸的消息，孔老三心头同样好似被撕裂了般，疼痛无比。

片刻后，待到男子平静下来，孔老三叫了些酒菜上来，自己却独自品着酒水，望着狼吞虎咽的小音容，心头却是生出丝丝暖意。

“我姐姐怎么死的？蒋家呢？”

酒足饭饱后，孔老三盯着男子，一字一句的问道，语气平淡，只是无形中却多出一抹阴冷的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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