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沈侯

田尔耕还在夸夸其谈地说个不停。拍着自己的良心说，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田尔耕是个好人。前世的他，身为五彪之首，坏事做尽。今世的他，还默默无闻，少言寡语。他既没有为国平天下的超人本领，也没有雄辨的口才，更写不出锦秀的文章。

这世的他，身世唯一的光环就是他是名臣之后。这世的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众大臣之间，从不显山，从不露水。如果不是这次需要一个人去做坏人，如果不是熊廷弼的推荐，我甚至想不起大明王朝还有这样一个人。

即便这样，当他战战兢兢地来到我面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时，我甚至怀疑这样一个有些懦弱的人，能否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如果不是熊廷弼地坚持；如果不是我对前世的他还有点印象，我绝不敢用他，更不会用侯爷的位置去诱惑他。

我轻叹一声。田尔耕夸夸其谈的话语也戛然而止，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我。

“田爱卿，你认为辽东的百姓如何？”我若有所思地说。

“百姓彪悍。我们在强制让他搬迁的过程中，发生了无数起反抗事件。甚至好些锦衣卫把被杀害。如果不是我们改变了策略，从那些胆小的豪绅入手，恐怕还没有这么顺利。”

这个棒槌，朕是在问你这些吗？不过，还算有点脑子。没有蛮干。能够抓住软肋。贫苦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从来不惧怕死亡的威胁，他们认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会有那些特权阶层，他们怕死，他们还想享受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呢。可是，偏偏是这些人，却是那些穷苦百姓的领头羊。征服了他们，也就征服了当地的百姓。

我不满地看了一眼田尔耕。田尔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虽然彪悍，但也淳朴。一旦他们发现谁对他好，就会真心地钦佩谁。就比如这次，他们开始时恨臣之入骨，可他们知道臣是对的之后，全都自发的向我表示感谢。甚至在臣离开之时，夹道相送，泪湿沾巾。说真的，陛下，当时我都有点舍不得回来了。当然，这里也有孙大人的功劳。百姓被迁往沈阳城后，孙大人百般安抚，为贫苦百姓提供了免费的房子，房子虽然不大，但很暖和；还提供了免费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能裹腹。许多百姓都说，他们迁往沈阳城后，生活比以前还滋润些。当然，微臣也曾多次协助孙大人去做这些事情。看着百姓的笑脸，听着他们交口相赞。这是臣第一次听到别人的赞扬，心里美滋滋的。真想永远看着他们的笑脸，听着他们的赞扬……”

“想就再回去吧。”我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家伙绝对是在故意卖萌。官场老油条，朕已答应了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你还在喋喋不休地赞美自己，是什么意思？还想得到更多的奖赏？还是想有着另外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在为孙承宗请功，孙承宗的功劳你不说我也知道，而且比你知道的还多。如果镇守沈阳城的不是孙承宗，我还真下不了决心去坚清壁野。

田尔耕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他一定在想皇家的无情吧。嗯，是有点无情，难怪有人会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话语。不过，我是不会的，因为需要开拓的海外之地实在太多了，我会一直需要他们为我开疆拓土，哪怕将来鞭长莫及，我也需要他们把中华文明之花传遍全球。

见田尔耕还在愣神。我有了一丝后悔。毕竟，这是一个刚刚为我解决了一道难题的人，我何苦挤兑他呀。再说，他还不是前世那个坏得流脓的田尔耕。

“朕的意思是说，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朕封你为沈候，让你永镇沈阳。你可愿意？”我轻轻地说道。

田尔耕不断的点头：“微臣愿意。”沈侯也是侯爷，虽然那里天气有些寒冷，但毕竟离关内不是太远。天气也不是太冷。在大明王朝以外的疆土中，沈阳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了。再说，当初我也承诺了如果不想去封地，也可以留在北京。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保境安民。”田尔耕跪拜，声音有些哽咽。

我点点头：“这次战争，朕一定要把努尔哈赤赶回老家，把他赶到冰天雪地去放牛。沈阳，是通往关内的重要战地之一，是屡经战火之地。朕希望你能好好经营此地。不管是汉人、蒙人、建奴人，卿都要善待。不管是哪族之人，有野心的都是少数人，而众多的普通百姓他们只希望过上安定、祥和、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停了一会，继续说道：“辽东虽然是一个苦寒之地，但也是一块宝地，被建奴占领，真是明珠投暗。”

田尔耕眼中闪着疑惑的光，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我笑了笑，也是，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大明王朝，他们又怎会知道，在东北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下，埋藏着多少让后世着迷的资源。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别不想信。在那片原始森林中，有着数不清的珍稀植物。百年人参只是其一。当然，里面也有数不清的危险，毒蛇、猛兽、飞禽都能威胁着进入那里人的生命。不过，任何财富的获得都将面临着无尽的风险。但，我们必须要探索、必须要征服。”

田尔耕的脸有点绿了。吓得？胆有点小吧。再说，你是候爷，这些事需要你去做吗？你怕个什么？再危险，有亲临战场，面对残忍的建奴人危险吗？在一场战争中，死亡人数成千上万，甚至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探索原始森林，再危险，能有这个危险？

我有些不满地看着田尔耕。

“田大人，你害怕了。”我的声音有点冷。

“没有，没有。”田尔耕连连否认，“微臣只是觉得，探索原始森林不能让百姓吃饱饭。在那个荒凉的地方，还得让那些人养羊放牧呀！”

这个田尔耕，挺会找理由的。胆子小还不敢承认。也是，前世的五彪之首会胆小，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流动的牧民是不容易管理的。只有让他们定居下来，才能让他们和大汉民族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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